第七十六章 姜还是老的辣

是夜，一袭黑影钻入了相国府。

此刻，沐天成的书房里还微微亮着灯。

他双手负于身后，微微踱步，眉间紧锁。

“老爷，老爷，有人求见！”忽地，门外响起了管家的声音。

“进来吧。”早已经在此等候的沐天成轻声应道。

嘎吱，门应声而开。

管家领着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汉走了进来，

“老爷，”打了声招呼后，管家便很识趣地离开了书房。

除了夏虫的嘶鸣，屋子里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沐天成用审视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黑黑的脸膛，方方的脸，细长的眸子里冒着寒光，阔嘴紧紧地抿着，僵硬的面部，显示出了他的不屈。

审视罢，他不由扬了扬唇角，

“你就是曾经的侠盗之一，潜海龙？”

潜海龙的眼神里露出一丝怯色，但表面上仍强装不屈，

“是！”要知道，他们曾经是这些豪门贵胄天敌，而这些达官贵人也都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对他们恨之入骨。

沐天成就是其中的一个，他记得，他们曾经也潜入过相国府，只因相国府守卫太过森严，他们并没有得手。而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再次来到这里，而且，还是以合作者的身份来于此。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官匪相互勾结？

他在心里头暗暗地自嘲了一会儿，不经意地撇了撇嘴。

“呵呵，果然够胆！”沐天成很是了解这种人，手段狠毒，可是却忠心不二，一旦为他所用，便不会出卖他。

但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说说服飞天虎，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若是能搞定飞天虎，就不怕搞不定他，而搞定飞天虎就会在他了。

据他所知，因为鬼见愁的关系，他心爱的女人死了，想来，他一定恨死了鬼见愁。就算是不恨，也会有所怨。这些，对他来说岂不是一个契机？就算他此时不恨，他也有办法让他恨起来。

“不知相爷找我来何事？”潜海龙满是疑色。

沐天成扬唇一笑，

“我想，已经有人告诉你了，我想跟你们合作，一起剿灭那些狂妄自大的帮派。比如……害你大哥一蹶不振的肖爷，鬼见愁……”他原本平和的目光陡然变得阴戾起来。

潜海龙的心咯噔一跳，

“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又凭什么相信你？”尽管沐天成一直在朝为官，似乎与江湖中事毫无往来，可是江湖中却人人知晓他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跟他合作，若是没有点儿道行，恐怕被他卖了都不知道瞎。

“呵呵，就凭你不想看着你大哥因为一个女人就这么毁了，就凭鬼见愁跟朝廷作对，我想，他跟当今皇上的过结恩怨，你也都听说过吧。”

潜海龙眸光一亮，讶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继而缓缓垂眸，若有所思……细细想来，这鬼见愁对他们兄弟也确实做得绝，从来都没有把他们兄弟当人看。之于他跟当今皇上的事，他亦知晓三分。那时候当今皇上还是太子，花重金请他办事，他却拿了钱不办事，还跟曾经的太子当今的皇上打太极，让他们兄弟做当箭牌。

想想都来气。

“那我该怎么做？”看着沐天成那一脸的狡黠与成竹在胸，想必他早就想好了计谋。

沐天成一听，便知晓，他是动心答应了，

“好，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爽快人合作。”他顿了顿，“我要你们在一 剑阁做我们的线人，一有消息立马通知我们。”

“可是我大哥他……”他不明白怎么样才能让他大哥振作起来，他的这些计划跟他的大哥有什么关系。

沐天成两眼一眯，并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你过来，”他眸光一沉，轻声道，“你就告诉你大哥……然后我安排好人候在那儿……到时候，你想想看，你大哥还不清醒，还不振作起来？”

潜海龙一听，

“可是，可是我怎么就能保证我们的安全？”

“你不相信我？”沐天成突然眸光一寒。

潜海龙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不是，我只是……”

“若是相信就照做是了。”……

真糊涂，那是福，假糊涂，那是难受。

就好像明明是个会说话的人，却要装成哑巴，那还不把人给憋死了。

可是，就算是如此，也得装装。几次都没有逃出这个鬼地方的白芸嫣只好装疯卖傻，半真半假。她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古人也如此的歧视龙阳之好抑或是磨镜之癖。那天她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开个玩笑自娱自乐一下罢了，没想到那凤九娘居然当了真。

每次来见她的时候，都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让月娘靠近她。

呵呵，其实装男人也不错的，至少可以调戏美女。

以前，她从来不知道月娘的美，可自从她假装男人后，就发觉月娘挺有男人味儿的，

“月娘，”心里想着，白芸嫣便两眼一亮，一把握住月娘的手，“寂寂长夜，甚是难熬，不知月娘可否……”她边说边用那勾人的眉眼频频朝月娘放着电。

月娘整个人顿时僵住，讶异地看着她，一双剑眉微挑，一双杏目凌厉又温柔，清秀却充满英气的脸上居然看得她心头一颤，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你！”好忙缩回了自己的手，就是像被男子调戏了一般，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放肆！”

白芸嫣撇了撇嘴，刻意摆出一副放浪形骇的样子，踱着方步绕到她身前，趁其不备，忽然就伸出了手蓦地勾住了她椭圆的下巴，用挑逗的眼神看着她，

“月娘，你真的是我所见过最温柔的女子。”

她如此一说，月娘的脸越发的红了，

“你，你想干什么？”平日里母老虎一般的她，突然就柔声柔气了起来。

“我？”白芸嫣骨子里本就有男人的胸襟与大怀，“呵呵，就是想好好地疼你。”她扬唇一笑，把男子扮得入目三分，除了那身形与脸蛋儿外，单凭她的言行，真的是会把女子给撩到。

“你，你休得胡言！”说罢，月娘逃也似的红着脸跑了出去。

而凤九娘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把月娘给撩得小鹿乱撞，幸亏她喜欢的是男人，尤其是那种很阳刚的男人，不然，也会真的会被她给撩到。

待月娘离去，白芸嫣忙将那精明的眼神投向她，这个女人可是不好惹，

“九娘，要说美貌，月娘可是比你差远了。”白芸嫣刻意抬高了嗓门儿，言语之中不无挑逗之意。

凤九娘十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地抱了抱双臂，

“你……果真喜欢女人？”白芸嫣知道是不会轻易相信她的，于是扬了扬唇角，

“我？男女通吃啊，我喜欢妖冶的女人，阴柔的男人。”边说边往她身边蹭去。

岂料，那凤九娘居然狠狠地给了她一掌，将她推出好远，想想都觉得狼狈屈辱。

白芸嫣暗暗地缓了口气儿，眸光一转，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九娘力气好大，”她依然‘不卑不亢’抱着双臂，掩饰自己的内心：痛死了，这婆娘的力气可真大。“不知道九娘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九娘一听，不由勾了勾唇角，

“当然是长得好看的。”

白芸嫣知道，像凤九娘这样的女人，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人，而且这种女人的故事都会跟一个了不起的男人有关系，更与一个‘情’分不开。

看她的年纪，至少有三十多个春秋了，在她那个时代尚且不算老，可是在这个年代，就应该算是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了吧。但是她真的是保养的非常好，除了眼神与身上那种岁月流痕的气质外，身材皮肤决对跟小姑娘一样。

“那敢问九娘有没有喜欢过哪个男人？”白芸嫣半真半假，似有若无道。

“呵，”凤九娘眸光微转，“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就是觉得像凤娘这么美的女人身边没个男人可惜了。”白芸嫣半真半假，似有若无道。

凤九娘不由撇了撇 嘴，

“男人这东西可有可无，他们就像是兽，离得远还好，可若是把他们当回事呢，必定就会被他们所伤，所以呢，老娘就想做个驯兽师，却不想做他们的盘中餐。”说这些话的时候，白芸嫣分明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哀色。

白芸嫣终是找到了对付她的办法。

所有的女人都逃不过一个情字，而她也不例外，就凭她能说出这么一翻话来，就足以证明，她对往事根本就没有释怀。

“我不太懂，我只知道，若是我的女人，我一定把她当女王一样，好好地疼她爱她宠她。”白芸嫣故作糊涂道。

凤九娘看了她一眼，不由嗤之以鼻，

“你若是个男人，一定也是个臭男人，刚才还对月娘频频示好，现在又来对我花言巧语，若你是个男人，早就死在我的剑下了。”说罢，便怒然而去。

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白芸嫣不由扬了扬唇角，月娘是被她吃定了，至于九娘嘛，得以心攻之……

是夜，仍然是街头的那个小酒馆儿。

飞天虎仍然是醉生梦死，一坛又一坛地喝着酒，而潜海龙仍然是愁眉不展，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地守在大哥身侧，唉声叹气，长吁短叹。

“喝，兄弟，你也喝！”飞天虎跟以前一样，醉乎乎地拿着碗朝潜海龙的嘴巴里灌，潜海龙忙起身，怒声道，

“大哥，别再喝了行吗？”

可是飞天虎压根儿就听不进去，仍然我行我素。

潜海龙实在是看不下去，也无法忍受了，

“大哥，你若是不听兄弟劝，兄弟只能是离你而去了。”说罢，他便挥袖欲离去。突然，咻的一下，一支从飞镖不知从哪儿飞了进来，“大哥！”说时迟那时快，潜海龙想都没想便一闪身挡在了飞天虎的身前，窟！的一声，那支飞镖不偏不倚，狠狠地刺进了潜海龙的胸口，顿时血流如柱，“大哥，快跑！”

飞天虎一碗酒刚欲下肚，就看到兄弟倒在了自己的面前，毕竟几十年的兄弟，就算是再有气，感情还是在的。看着从潜海龙胸口嗞嗞冒出来的血，他顿时傻眼了，哗啦，落了手中的粗瓷碗，

“阿龙！”他如醍醐灌顶般陡然清醒，拔出腰间的大刀就朝着飞镖飞过来的方向飞了过去，并背起潜海龙往安全的地方躲。

可是躲了好半天，也没有见有人冲进来，看来是有人想暗算他，只是苦了阿龙替他挡了一镖，

“阿龙，阿龙……”此时此刻，潜海龙脸色泛白，气息微弱，

“大哥，大哥，你，你没事吧。”都伤成这样了，他还惦记着自己，飞天虎心里头不禁一阵自责内疚，

“走，大哥带你去楼上，大哥给你叫郎中，你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他边说边将潜海龙背到了楼上。

将潜海龙背进了客房的飞天虎不敢马虎，忙给了小二钱，让他去请郎中，

“大哥，我知道这旁边有家医馆，那老，老郎中的医术不错，可，可以请他来。”

“听到没小二，快去，就找我兄弟说的这家医馆，越快越好。”飞天虎二话没说，就让小二遵照潜海龙所说去请郎中了。

小二走后，飞天虎心惊胆战地看着插在潜海龙身胸口的镖，只觉得好生眼熟，可是一时半会竟然想不起来了。

潜海龙看到飞天虎看着自己胸口的镖发呆，不由问了一句，

“大，大哥，你，你在想什么？”

飞天虎眸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你不要说话，以免用力让血流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