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两个女儿

前次李弘益迁三万回鹘至丰州，被李胜甲打散重新编为村户，分为了约七千户，可得骑兵至少四千。李弘益大方，给这帮迁徙而来的回鹘部众分发了粮草等生活物资，又支援了一批马匹牛羊，因此这些人很快地就融入到了丰州。

丰州水草丰茂，可比在居延海边强多了，李胜甲也学着以唐人对待，很快就收拢了这些回鹘人的心。

李弘益自然不会让韩遵得偿所愿，他与李胜甲联系上之后，便经由明威县以北，翻越草原沙漠，不断地将物资粮草运往丰州，同时由缅播高出面，特耶乌组织，第一批五千回鹘骑兵也启程，准备支援天德军。

从内心里，李弘益是真的想带骑兵翻过贺兰山，踏破灵武，搞死韩遵，省得这厮一直在背后搞那些恶心人的小动作。然而想归想，至少一两年间，河西是不能再有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了。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河西人口太少，无法负担那么多的兵力。直到现在，河西镇的四支野战军，兵额还未完全补充齐全。每损失一个士兵，就是损失了一名壮劳力，如今的河西，还真是承受不起啊！

半个多月后，天气渐凉，秋草枯黄，韩遵带领的兵马，终于与天德军交战了。朔方镇这些年大不如从前，毕竟是老牌的节度藩镇，拉出了两万余士兵，非常高调地进入了丰州。

李弘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遵大概也知道河西力疲，所以也不担心李弘益会从背后偷袭，放开了手脚，准备一举将丰州拿下。

李弘益除了凑了一批粮草物资援助李胜甲，便再也无能为力。到现在，李茂贞那里的粮食还未运来，他有些不耐烦，已经催了两次，李茂贞也是苦不堪言，关中他只有岐州一地，粮食都要从山南西道的州县运来，道路难走，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慕容阎昆带着五千骑兵进入了河州，大概察觉到河西有了防备，恭洛藏那里再没有了任何动静。不过李弘益已经把他记在了心里，只打算缓过这一阵子，便先下手为强。

康妙妙快要生产了，李弘益再次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每天都花大半天时间陪伴家人，和康妙妙说着情话。

康妙妙有些担忧，她原本天真烂漫毫无心机，然而怀孕之后，似乎突然就开窍了。索梵微是大妇，自己不过是个侍妾，却要先给李弘益生下一个孩子，她心里实在担心。

康妙妙轻声对李弘益说：“郎君，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李弘益笑着说：“若是个男孩，就叫李寻欢；若是个女孩，就叫李丽质吧！”

对于李弘益偶尔嘴巴不把门胡言乱语，康妙妙已经习惯了，轻轻捶了李弘益一下，嗔怪地说：“哪有男子叫寻欢的？这是什么名字，一点儿也不好听！我虽然没读过书，也知道太宗皇帝的长女长乐公主便叫李丽质，郎君不要说胡话啊！”

李弘益想了想，说：“你最爱芍药花，芍药别称玉容，拿来给女孩子做名字挺好，你觉得呢？喵喵？”

康妙妙没有听出李弘益对自己称呼的调侃，微微一笑，说：“这个名字很好，就用这个名字吧！”她轻轻抚这隆起的肚子，说：“只愿菩萨保佑，让我母女平安！”

李弘益有些诧异：“你怎么肯定就是个女孩子呢？依我看，这是个男孩子呢！”康妙妙倔强而笃定地说：“我说是女孩子，就一定是女孩子！郎君难道不喜欢女孩吗？”

李弘益轻叹一口气，说：“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只要是妙妙生的，我都喜欢的紧！”他知道康妙妙心里想的是什么，若是个男孩，就是李弘益的庶长子，还是个汉胡混血，以母亲和河西诸官员的态度，这个孩子的地位就十分尴尬了。

他陪着康妙妙说了半天话，看她有些乏了，便叫康妙妙小憩一会儿，轻轻地走出屋子。走到院子外，李弘益找来了李保玉，对他说：“玉哥，你查一下，有哪个侍女在妙妙身边乱说话，赶出府去！”

母亲张氏虽然不喜欢康妙妙，可是自从康妙妙怀孕之后，她便再也不说什么。老太太很明事理，她虽然跟着李弘益住，却从不管府上的事情，任由索梵微去处理。

至于索梵微，索家的家风教育很好，她也不是个善妒的，而且不但母亲的态度鲜明，就连平日里李珽、曹用行等来府上拜访，对她也是恭敬有加。在河西众人眼里，索梵微的孩子，才是李弘益的继承人。

所以索梵微也明白，无论康妙妙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丝毫不会威胁到她的孩子的地位，还不如大度一些，在李弘益心里也有好的印象。

康妙妙迫切地希望生一个女儿，显然是有人在一旁嚼舌根。李弘益其实是很少掺和府上的事情，但是这一次他不得不管一管了。

黄河之北，韩遵的大军一直未有更大的进展。李胜甲常年与达靼人作战，天德军基本都是骑兵，他靠着灵活的战术，不断骚扰，韩遵的攻势顿减，如今还在黄河沿岸一带，大军未能够完全读过大河。

李弘益一面密切地关注这丰州的局势，康妙妙也到了临产的日子。这是李弘益不论穿越前后第一次为人父，他有些焦虑，来回踱着步。

客厅里坐了七八位大夫，有凉州本地的名医，有凉州大学医学院的教授，都被李弘益延请了来，准备应对紧急情况。

韦庄在一旁作陪，看到李弘益焦急的样子，笑了起来，说：“季端第一次做父亲，怎地如此呢？我当年第一个孩子出生，可不像你这般毛躁啊！”

李弘益苦笑着说：“韦公，你修身养性，我自然不能与你比啊！我只是担心妙妙的身体，听说生产的时候妇人们都要遭罪的，我是担忧啊！”

韦庄哈哈大笑：“曹九郎常说季端是多情人，听你这一句话，果然如此啊！得夫君如此，季端的两位妻妾可真是幸福呢！”

两个人正说着，便见李保玉领着一名侍女飞快地跑了进来，欢快地说：“恭喜国公弄瓦之喜！母女平安，大吉大利！”

所谓“弄瓦”，出自《诗经.小雅.斯干》：“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所谓的“瓦”，并非指瓦片，而是纺线用的陶锤。对生儿子称呼为“弄璋”，同样也是出自《诗经》。

李弘益喃喃地说：“还真叫妙妙说对了！”欢喜地跳出门外，朝康妙妙的院子奔去，在卧室门口却被稳婆拦住：“国公是贵人，不能进产房。”李弘益无奈，站在门口呼喊：“妙妙，你感觉怎么样？身体还好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康妙妙疲惫的声音传来：“我很好，郎君不用担心！”有助产的婆子小心翼翼地抱着新生的婴儿出来，李弘益接在怀里，看着皱巴巴的女儿，大大的脑袋，湿漉漉的胎发，响亮的啼哭声，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凉国公喜得千金，于是河西官员、世家等都来祝贺。虽说李弘益入主河西以来，便严令喜丧红白之事，一律从简，便是要洗去大唐的奢靡风气，但是这么一个拍马屁顺便蹭饭吃的机会，可没有人愿意放过。

如今从远到归义军的西州，到关中的长安，大唐的西北，人人都知道，姑臧的凉国公府上有大唐最好的美食。炒菜一法是李弘益“发明”的，他没有别的太大的欲望，也就是在“吃”上面多用了些心思。

因此每当凉国公府上传出一道菜肴，很快就风靡整个姑臧，并迅速地传遍河西各州。尽管越来越多的酒楼、饭馆都学会了炒菜，但是在同样爱美食美酒的唐人心中，最正统、最纯粹的美食，还是在李弘益家。

于是李弘益不得不热情款待了这一帮名为祝贺实为蹭吃的家伙，他心里高兴无比，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终于有了孩子成为人父，同时他心底终于踏实了下来，这意味着他在大唐，在这个时代，有了更多的牵挂，不再像以前那样心思游离了。

康妙妙生了个女儿，整个李府上下，似乎都长出了一口气，对此李弘益表示很无奈。母亲张氏对康妙妙的态度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对大着肚子的索梵微愈发上心起来，亲自安排侍女，细心照顾着。

到了十一月，索梵微也生了，依旧是个女儿，李弘益取名为玉照。看到索梵微闷闷不乐，他安慰地说：“女儿好啊，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是千金，是…”他还顺嘴想说是“小公主”，连忙止住了。

索梵微噘着嘴：“我不管，我只要男孩。郎君的家业总得有个男孩来继承，女孩虽好，总归是嫁人的！”

李弘益握着她的手，说：“好，听你的！下一胎最好生个龙凤胎，然后咱们再生他个十七八个，可好么？”

索梵微掩口笑了起来：“我却不是殖场的母猪，生那么多做什么？只愿有个儿子，我便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