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道”
司辰宇看着洞壁上的黑棍骇然失色，他心里想过，剑尘生年轻时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只是完全想不到，他竟然厉害如斯。纵然应该有所差距，但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击，和他随手的一刺之间，竟有着如此天渊之别。
何况，他还是个苍髯白发的老人……
当然，这些心态，和司辰宇以前完全没有接触过修炼之人有很大的关系，他并不了解，即使是同样的修炼之人之间，这种差距也是十分常见的。
司辰宇嘴唇微微颤抖着，死死的盯着洞壁上的黑棍，呢喃地自言自语道：“这……就是力量？”
剑尘生没有打扰他的思考，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司辰宇才像是缓过神来一样，急急转头看向剑尘生说道：“不对啊，你怎么说力量不是蛮力呢？照你刚才这一下来看，无非也就是比我更大一些的蛮力啊！”
剑尘生轻轻地摇着头，靠近墙壁，伸手在岩石上慢慢抚摸着，转头对司辰宇说道：“你试试，像我一样。”
司辰宇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扫帚，将帚尾翻转向前，双手紧紧地握住，屏息弯腰，用尽全力地向墙壁猛刺过去。但结果和他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岩石上只是多了一个小小的白印，他自己的双手，却被震的一阵发麻，由于用力过猛，双手在扫帚身上剧烈的抹过，就像是被磨掉一层皮一样，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剑尘生淡淡地说道：“再试试看。”
司辰宇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掌，略想了想，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扫帚，如法炮制地再次对着墙壁刺了过去。
没什么意外，相同的结果。
剑尘生伸手拂去司辰宇在墙壁上戳出来的两个白印，转回来对他说道：“现在是否有些明白了？力量和蛮力的区别？”
司辰宇皱着眉想了又想，还是看着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唉……”剑尘生轻叹了一声，望着洞外缓缓说道：“世上的人，只要是活着的，无论男女老幼，谁又没有些力气呢？只分多少而已，如果照你的理解，力量只是更大一些的蛮力的话，那么在你呆过的那个采石场里，岂非个个都是强者？”
司辰宇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看了一会儿又看向洞外，总觉得心里是想到了一些什么东西，但那些东西却像是一条滑溜的鱼一样，每每在自己就要抓住它的时候，却又一滑而过。
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剑尘生微微一笑走上前来，示意司辰宇抬起来头来看着自己，嘴里说道：“你看。”手臂就像往日那根竹条一样，笔直地抽了下来。
司辰宇此时手中也没有扫帚，但却条件反射地用自己的手臂像那条扫帚一样挡了上去。“啪啪啪啪”几下，两条手臂就像往常的对练一样，交错对攻起来。
剑尘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急于抽中司辰宇的身子，反而相应地减缓了一些速度，似乎是在引导着他作出一些反应和思考。对练持续了一会儿，忽然，只见司辰宇的脸上透出了一股兴奋，渐至双眼放出异样的光芒，剑尘生这才骤然收住手向他问道：“如何？”
“我明白了！！”司辰宇高兴地大叫起来，说道：“如果我只是空有一身蛮力，纵使蛮力再大，也是挡不住你这几下抽击的。但是反过来想，我如果只有能挡住你的技巧，没有一些蛮力的话，最终也还是被击倒的结果。所以，力量就是在蛮力之中糅合了技巧，是这样吗？老先生？”
剑尘生“哈哈”一声大笑说道：“如果你非要把力量与蛮力扯上关系的话，这种说法也并无不可。嗯……你这小子总算是还没蠢到家，呵呵。”
司辰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剑尘生拉着他坐回到床上，伸手指着对面的墙壁说道：“孩子，天生万物皆有灵性，你认为那面墙壁就是一个死物么？错了，你击向它的同时，其实它也在回击着你，如何才能不受它的回击而将它刺穿，这才是真正的力量所追求的目的。”
剑尘生稍停了停，略一思索，这才继续说道：“或者你可以这么理解，力量本身是一种渗透，一种笼罩，更是一种气势。如果说你和墙壁之间，最初都是用蛮力在互相攻击的话，那么谁能先让对方的蛮力淹没在自己的蛮力里，谁就先一步进致了力量之道，明白了吗？”
看着司辰宇又有些陷入茫然的样子，剑尘生抿着嘴摇了摇头说：“一时说得太多你也不容易接受，也罢，以后总是会明白的，你慢慢想吧。”
说完，剑尘生站起身子，慢慢地朝内洞里走了进去。
司辰宇就这么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掌，一会儿又看着对面墙上那条黑棍，周而复始，最后，目光终于停在了那条黑棍上，久久都没有再挪开。
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洞外天光散尽，黑夜降临，只见司辰宇忽然站了起来，扭了扭坐久了有些麻木的腰，朝对面的墙壁走去。他伸手在被剑尘生刺入墙壁的黑棍上摸了摸，双手同时握住黑棍往外一拉，想要将黑棍抽出来，但黑棍却纹丝不动。
他又加大了一些力气尝试着，黑棍越是没有反应，他就越是想看看被击穿的墙壁里是什么景象，一来二去不折不挠地尝试下，终于黑棍开始出现摇晃，最终被他完全抽了出来。
只是黑棍在被抽出的瞬间，整个洞壁上大约有十几分厚的岩石，骤然间全都化作了无数细小的碎块，哗啦啦地滚落到地上。而岩面滑落之后的洞壁上，以黑棍刺出的圆孔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出几条深不见底的骇人裂纹。
司辰宇再一次被震撼得呆立在那里……
良久，他默默地拾起地上的扫帚，朝自己睡的那一方墙壁走去。
一下
白印……
两下
白印……
三下
……
“咚咚咚”的响声没有间断的持续着，内洞里的剑尘生非但没有责怪司辰宇这样打扰着自己休息，反而嘴角一直保持着微笑。
从那日之后，剑尘生没有再加重司辰宇手里扫帚的重量，只是和他的对攻却愈发得变本加厉起来，动辄就把司辰宇打得几乎快要吐血。司辰宇心里骂着“老家伙”的同时，也逐渐被剑尘生激发出了一股埋藏在自己心底里的狠劲，天天几近发了狂一样地接着他的招……
除了休息的时间，只要剑尘生回了内洞，司辰宇就一直抓着扫帚不停地在洞内的岩壁上戳着，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月，他手中扫帚终于在岩壁上刺入短短的几分，虽然他的手掌，比以前麻得更厉害了。只是在他抽出扫帚后，岩壁并没有像剑尘生那次一样的脱落，司辰宇想不明白，暂时就只能把这归结于他和剑尘生之间的差距。
司辰宇不止一次问过剑尘生，自己究竟要怎么样才能离开星暝族的地界，但每一次剑尘生就只有两句话：“快了，快了。”
……
司辰宇一直都没有停过对剑尘生那些“天生万物皆有灵性”的话的思考。这天清晨，趁着剑尘生还没有出来，他又开始了扫帚对抗岩壁的攻击。
岩壁上又多出了一个帚尾大小的圆孔，只是比最初的那个圆孔，已经深了很多。把扫帚拔出来的同时，司辰宇再次回味着那些话“谁让对方的蛮力，淹没在自己的蛮力里，那么谁就先一步进致了力量之道！”
又再试了一次，只是这一次岩壁的回震，让他的手掌发麻的瞬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岩壁的蛮力在哪……
此时的司辰宇，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若有所悟的感觉……
他缓缓地举起扫帚，死死地盯着岩壁，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再一次用力地刺了过去。
来了！就是这个！！司辰宇脑子里一片空明，感觉到岩壁回震的力量正顺着扫帚蔓延而来……
淹没它！
就在那股力量快要触及自己手掌的瞬间，司辰宇不觉发出一声暴喝，紧握着扫帚的手臂再度向前，一股力量从他的手掌里渗透出来，逼着岩壁的回震之力往岩壁方向骤然退去。
“砰！”随着一声闷响，对面的岩壁在前后两股力量的叠击之下，整个的一阵颤动，许多灰尘从岩壁上本来就有的狭小缝隙中喷薄而出。这一次当司辰宇再把扫帚抽出来的时候，岩壁上圆孔周围大概一尺方圆的岩石终于化作碎块掉落。
虽然没有剑尘生那么厉害，但司辰宇知道，自己终于成功地踏入了剑尘生所说的力量之道！
一阵难以言表的兴奋窜上心头，他不自觉的呼唤雀跃起来。
“这招‘壁痕诀’你总算是学得有些模样了。”伴随着苍老但却有力的嗓音，剑尘生缓缓从内洞走了出来。司辰宇急忙转头看去，只见剑尘生的脸上，少有地带了一丝笑容。
就在司辰宇迫不及待想要向他继续炫耀自己成果的时候，剑尘生却说出了司辰宇更加关心的话来：“现在你可以离开了，不管是这个山洞，还是星暝领地。去参加血斗之典吧，此时的你，那些小家伙没人再会是你的对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