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乱世小贼
初冬,浓黑的夜色笼罩在一座小镇上，寒冷的劲风呼呼作响，吹得一棵老榕树发出阵阵剧烈的沙沙声。
小镇大街空无一人，气氛显得非比寻常，甚至有些阴冷压抑。
两旁的店铺，一家家大门敞开，店里的东西七零八落，值钱的都被抢走，不值钱的则被砸坏。
一家专门制作纸人、纸马、纸房子、花圈等殡葬用品的店铺也没能幸免于难，几副棺材横在门口，里面的殡葬用品散落一地。
尤其是店里的黄纸，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风一吹漫天飞舞，好似有人出殡。
几个纸人躺在路边，面部已经扭曲塌陷，乍看之下颇为诡异。
一匹纸马卡在树枝间，风吹来纸马来回摇动着，似是刚刚过世的人，骑着纸马走向阴间。
殡葬店散落的棺材和纸制品，给夜色中刚刚遭到洗劫的小镇增添了一股阴寒的气息。
呼呼呼，又是一阵乱风吹来，白色灯笼和黄纸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回旋久久不停息。
风逐渐变小，灯笼先落下来，在大街上滚动着，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一直吹到我的脚下。
我叫张无明，是乱世之中一个四处漂泊的小贼，长得很帅，就当是脸皮厚自夸。
我一直认为人有两件事无需谦虚，脸皮厚到哪怕是雷劈下来，都可以用来挡一挡。
一件是自己的外貌，另一件就是找女人。
看着脚下写着“奠”字的白色灯笼和小纸人，我迟疑地停下来。
凄凉的小镇，让我轻轻叹了口气，心中低声骂道：“该死的军阀。”
骂归骂，短暂的正义感之后，我回到了现实之中。
我心里感激着军阀的混战，要不是他们混战，我也不会有机会来这里捡漏。
人不冒险、不拼搏，是不会发财的，一向是我的人生信仰。
尤其是乱世之中，想要发财，胆量更要大于常人。
小镇在殡葬品的衬托之下，令人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眼前几口冒着白烟的棺材，好像随时会有死人从里面伸出手。
我拿起灯笼，微微笑了笑，又捡起一个纸人，看着纸人清秀的脸。
“画的真是漂亮。”
弯弯的柳叶眉，尖尖的脸，雪白的皮肤，纤细的蛇腰，如果是真人的话，绝对是大美女。
“真是悲哀，为了捡漏好几天没看到女人，现在连看到女纸人，都感到身体的热血快速流动起来。”
忽然，女纸人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丝笑容，看得我心头一惊。
啪一声，女纸人掉在地上，看着女纸人，我自嘲道：“张无明，看走眼了，纸人怎么会笑呢。”
做贼这么多年，财没有发到，胆子倒是发了几倍大。
夜晚总是有奇怪的现象，想正常其实也没什么，不想正常，嘿嘿，就有趣了。
还是赶紧趁着天黑，完成重要的事情，明天白天小镇的人说不定就回来了。
风继续吹动着大街上散乱的东西，四周的安静让人显得有些不安。
张望着四周，总感觉黑暗的墙角、店铺、小巷子等地方，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出现。
脚步声在黑夜中清晰可听，啪啪啪，一声又一声，更像是从心中发出来。
拐角处，一个飘动的黑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停下来，警觉地看过去，想要喊：“谁，是谁在那里？”
往前仔细一看，黑影不过是一块黑布而已。
来到一座大宅子前，也就是我今天晚上的目的地，看着院子敞开的大门，我高兴地笑了出来。
这是一座有钱人家的大宅子，里面肯定有宝贝。
大宅子的院子，也是一副七零八落的景象。
地上有一个被打碎的花瓶，我拿起花瓶碎片，差点大声叫了出来，还是道光年间官窑的花瓶。
暴殄天物，多么好的一个花瓶，将它卖了可以让我在杏花院里好好快活几天。
我只能遗憾地将花瓶碎片扔掉，也对宅子充满了希望。
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种因为军阀混战而匆忙逃离的有钱人家，一定来不及拿走所有的东西，不少东西就藏在房子里。
我走进房间里，点燃了一根蜡烛，开始现在大厅里寻找。
门外吹来一阵风将蜡烛熄灭，大厅顿时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砰一声，院子大门关在一起，我的心突然感觉麻麻的，回头看着大门。
“该死的风，不要挡着我的财路。”
大厅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就算可以卖钱，也被不识货的士兵打烂了。
在大厅找不到东西，我把目光投向了里面的房间。
摸着黑走在宅子才长廊上，听着耳边传来的风声，那种觉得黑暗中有什么的感觉，来得更加强烈了。
有时候，我觉得黑漆漆的角落，蹲着全身漆黑，双目闪着红光的人。
有时候，我又看到有白色的身影瞬间从身后一飞而过，回头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走到房间里，女人迷人的胭脂水粉味迎面扑来，让我微闭双眼，忍不住多吸了两口。
好迷人的香味，房间的主人就算不是漂亮的女人，也一定是喜欢打扮的女人。
“喜欢打扮的女人其实才迷人。”我心中自道。
里面也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我却知道一些藏匿东西的地方，肯定不会被士兵光顾过。
钻进床底下，敲动着地板上的青砖，很快就让我找到一块声音不一样的青砖。
拿起青砖，挖掉一层土，露出了一个木盒子。
轻轻打开木盒子，夜色中有一道耀眼的银光投进我的眼中，盒子里装着满满的大洋。
看到这么多的银元，我顿时感到内心激动不已，又要成为有钱人了。
见好就收，找到了钱，赶紧离开，一向是我做贼的理念。
我没有拿木盒子，而是将银元放进一个专门缝制的口袋。
走出房间，迎面吹来的冷风让我感到心情大好，真是大丰收，我又可以去找杏花院的小婷，让她好好伺候我。
男人有钱就会想女人，有老婆的尚且如此，更何况我这个光棍呢。
摸着口袋里的大洋，我得意地笑着，幻想着见到小婷后，她柔声撒娇的样子。
突然，大宅子西边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哭泣声，打断了我有些贱的思路。
我的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哭声？是不是我听错了，还是哪里的野猫再叫。”
声音变得明显起来，夜色中的哭泣声呜呜低沉，有些渗人。
“谁，谁在哭？”
哭泣的人没有回答，反倒是哭得更大声了。
我有些迟疑地朝着西边看去，大宅子里的人已经避难去了，怎么会有人哭呢，声音听起来还像是一个女人。
先不管那么多了，过去看个究竟不就知道。
来到西边一间房间前，哭泣声就是从里面传出：“呜呜呜......”
“谁？谁在里面哭？”
女人听到我的声音，停止了哭泣。
一阵冷风从身后吹来，令人身体一阵颤抖，突然，我感到担心，这座空无一人的大宅子传来女人的哭泣声，肯定不寻常。
我看着房间的门，想要转身离开，可是内心却又想要推开门，进去看一看。
反正都已经来了，就让我后悔到底吧。
吱一声，门被我推开了，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坐在床边，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腰身，将整张脸遮住了，显得有些吓人。
我后悔了，自己应该转身离开，怎么就推开门呢。
眼前床上坐着的分明就是一个女鬼。
我感到自己的心正在下沉，沉到一个无底的深渊里，双手、双脚也僵硬了，想要移动，却不受头脑控制。
连两腿间的东西，也瞬间冻住了。
见到鬼的第一要诀就是不要显得自己害怕，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鬼也会觉得人没有看到自己。
我倒是不害怕，毕竟在这个乱世上，害怕有什么用呢。
我决定不理会眼前的女鬼，关上门，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转身离开。
“不要怕，我是人，他们都去逃难了，把我忘在这里。”女人开口了。
听里面女人的声音显得很温柔，打消了我心中的猜忌。
“什么，你是人？”
“我当然是人，难道你把我当成鬼了吗？”
床上的女人站起来，拨开挡住脸的头发，露出了一张清秀迷人的脸，瞬间把我迷住了。
真是漂亮呀，还好我没有离开，否则一定会后悔的。
女人走过来，迷人的香味随之飘过来。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叫李翠儿，军阀洗劫了我们的小镇，我原本在省城读书，回来才发现家人都走光了。”
原来还是一个新时代的读书女子，真是太好了，我就喜欢这类散发着书香的女人。
我也简单介绍了自己，自然是一个路见不平、充满正义的人。
“你也是来不及逃走吗？能不能帮我找找家人呢？”
李翠儿突然提出请求，让我有些惊讶，摸着口袋里的银元，让我显得有些脸红，自己本来是来她家的东西。
“好，放心，包在我身上。”想要拒绝漂亮的女人的请求，还真是难。
李翠儿微微笑着，感谢我的好意，说她知道家人躲在什么地方。
看着李翠儿曼妙的背影，让我感到今天晚上真是太幸运了，发了财不说，还遇到了一个美女，多美好的夜晚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