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请教

“夫人！”

饶先生快步走入，审视了一眼妇人小孩见没有损伤才放下了心。

“夫君，晋王殿下等你好久了！”妇人见饶先生这般无礼莽撞，根本提点着他。

“晋王殿下！”饶先生点了点头，这才回了头与晋王拱手行了一礼。

“饶先生，真是让本王好等啊！”晋王抬了抬手示意他平身。

“不知晋王殿下驾到，草民罪该万死！”饶先生不敢倨傲，忙又躬了躬身。

“本王来得突然，这不怪你，此番前来，是有些事想请问一下饶先生！”

“不敢不敢，晋王殿下有何事直说无妨，请问二字草民愧不敢当！”饶先生说话之际眼光从宿嫣身上一扫而过，做他们这行的人素来记性都是不错的，不管是任何图案花式只要经过他们的眼睛，几乎日后都能还原出来，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称之为能工巧匠，在大通钱庄之时饶先生曾见过宿嫣，今日再见，他自然觉得熟悉，更何况她是随着晋王一同来的，这样一看，来意就很明显了！

“饶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晋王斜睨了一眼饶先生身后的孩子与妇人。

饶先生迟疑了片刻，抬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晋王殿下里面请！”

晋王友善的颔首，有与宿嫣使了一个眼神，然后才迈步进入里屋。

饶先生转身低头望了一眼知道自己腰间的妻儿，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随着晋王宿嫣走进了里屋，从吴大人将他请去大通钱庄那日起，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进入晋王亲自前来是让他有些意外，不过这事终究还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饶先生，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本王是为何而来！”才一进屋，晋王就撂了话题。

“晋王殿下光临寒舍之意，草民明白，假银票一事虽已经结案，但印做假银票的罪魁祸首还没有揪出来，这件事算不得了结！”饶先生也不揣着明白装糊涂，直接了当的就接上了晋王的话头。

“既然明白，那就把你所知道的都讲出来吧！”晋王拂袖，转身落座。

“是！”饶先生顿了一顿抿了抿嘴唇想了想，才将藏在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晋王殿下找到了草民，必然是觉得这假银票一事与颜家的同兴钱庄脱不了干系了，并非草民有意替同兴钱庄隐瞒什么也不是为自己开脱，只是这假银票一事，草民真的全不知晓，有件事不假，那就是颜家与宿家相争，颜家为了打败宿家，使出了下三滥的伎俩，草民有一双巧手而被同兴钱庄重用，同兴钱庄的银票模板全是出自草民之手，但那假银票草民从未见过，若不是那日吴大人将草民召去，草民可能至今还不知晓此事！”

说不是开脱，可却说出了推得全无干系的话，人又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晋王自然不会全信！

“你既然没有参与到其中，那依你多年对银票模板的了解，你且说说这模板该是出自何人之手？”

“草民不敢妄自揣测，天下能工巧匠非草民一人，颜家财大势大同兴钱庄分号遍布大贺，颜家与宿家之争又是早而有之，颜家既然有了这样的图谋，必然就提前做好的打算。”

这一番话，又是推脱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直接把这可能性扩大到大贺全国了。这饶先生，说话倒真是十面玲珑，只是他这般推脱谁又会信呢？他既然在颜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巧匠，颜家对他的信任也是可见一斑的，这等事情颜家第一个要考虑的人本就该是他才是！

“饶先生，你这话说得，实难让本王相信啊！”晋王呵呵的一笑，俯身抬头。

“晋王殿下，草民自知所言难以取信殿下，但事实就是如此，殿下要查这个案子，锁定颜家自然是正确的，但是这假银票一事，却不是这么容易差得明白的。”

饶先生也是不急不慢，拱手回答。

“饶先生，本王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却没想到你也喜欢耍这些小聪明，看这座宅子，颜家对饶先生正是不薄啊！”晋王嘴角挂着冷笑，眼神也渐渐变得冰冷了起来。

“巧匠对一个钱庄来说就像是翘班的支点，待遇自然要比之别人丰厚一些，我为颜家辛苦了十多年，换来的也就是这一座宅子，说来也是惭愧！”

这个饶先生，果然是十分狡猾，回话滴水不漏，说话也是八面玲珑，颜家与这桩案子脱不了干系，这位饶先生应该也是涉身其中之人，现在他能这么镇定自若，也只是因为他笃定晋王找不到他的证据抓不到他的把柄！

“饶先生何来惭愧，这样的一座宅子，可不是简单可以赚得来的，饶先生，父皇已经关注了此事，本王也是下定了决心一查到底的，只要你愿意供出颜家，本王念在你是听东家之命身不由己，倒是可以网开一面不予追究你的罪行，饶先生有贤妻孝子，何苦要为了这些世家之争而断送了前程与性命？你妻子需要你养家，你儿子需要你这个父亲，若是你进了牢狱，这个家就是毁了，饶先生可安心？”能被颜家放心用了十多年的人，忠心自然是不用多说，晋王也不想从大仁大义上说动他，只想从这一个和睦之家下手。

晋王一说到外头的妇人与小孩，饶先生的明亮的目光明显的就黯淡了下来，在晋王审视的目光下，他居然扭头望了一望一眼门框遮掩了外界视线的黑布帘子，久久才做出了回答：“晋王殿下宽仁大义，不会对妇孺下手，草民虽是一家梁柱，但……”

这一声‘但’里头包含的迟疑与无奈，让宿嫣与晋王都是为之一喜，只要饶先生做出了让步，他们这一日的奔波也总算是有了回报了！

“饶先生有何难处，但说无妨，只要本王能帮得上的，本王一定竭尽全力，事到如今，本王也不与你藏着掖着，父皇很重视这件案子，不查出假银票从何处流出是绝不会罢手的，就算饶先生尽着自己的职责不说出实情，日后颜家的罪行也会揭晓，这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反倒是饶先生，因此隐瞒，乃是不知悔改，罪名可就更严重了，方才本王与尊夫人谈了许多，尊夫人言语之间，莫不是对饶先生的伉俪情深，饶先生说得不错，尊夫人深明大义，她一直说你是一个正直老实的人，从我进门到你进门，这句话说了不下五遍，我想，虽说饶先生极少回家夫妻父子之间难得一聚，但家庭亲情并没有因此而减淡，尊夫人虽信饶先生不会做出触犯大贺律法的事情，但却也与本王求情，若是确有其事，她定会说服你坦白真相，求让本王从宽处理，尊夫人之深明大义，本王触动颇深，饶先生，娶到这么一位夫人，真是好大的福气啊！”

这全然不似审问的谈话，让方才僵硬的气氛无形之中变得缓和了一些，晋王所说不假，外头的妇人虽断了腿不善言辞，但做为一个妻子，她深爱着这个丈夫这个家，作为一个母亲，她更是对孩子舔犊情深，作为大贺的百姓，她更是深明大义，比之那些健全而健壮的悍妇泼妇，这个长在麦田里的妇人的美丽，并没有因为那一双断腿而有折扣。

“谢晋王殿下夸奖，草民能娶到内人，确实是草民十辈子修来的福气，当年若不是她用一双腿救了草民一命草民也不可能会有今日，殿下说得有道理，若是我有了闪失，妻子没了赖以为生的丈夫，孩子没了行为表率的父亲，家不成家，草民也是人不成人！但求晋王殿下言而有信！”说到最后一句，饶先生已经抬起了头。

晋王望着这真诚而又诚恳的目光，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草民相信晋王殿下，草民不再隐瞒，但晋王殿下还要答应草民，一定要保全草民妻儿的安全！”

原来这难言之隐，居然是妻儿的性命之忧！晋王握着椅子扶手的手一紧，双眉一横：“颜家真是目无法纪，饶先生请放心，本王一定竭力护卫你妻儿的安全！”

饶先生感激的深深鞠了一躬，道了一声谢：“假银票一事，草民是有责任的，当初颜家主曾找到草民，要草民为他做一件事，若是办成，就可得到五千两，草民一年的工钱也不过是八百两，五千两对草民来说，不单单是一个数额，更是一个美好的未来，有了这五千两，我可以让妻子得到更好的治疗，可以为孩子请一个先生，可以靠着这一笔巨款早日回家，守在妻儿身旁，草民有过动摇，但一听颜家主说是要刻一个大通钱庄的假银票模板，草民就怕了，草民一生老实本分，从未做过犯法的事情，就算是有五千两巨款的诱惑，草民还是没有答应，实不相瞒，在昨日，颜家主就找到了草民，说若是草民敢吐露一字半句，就让草民小心家中妻儿的性命，我为同兴钱庄做事，已有十三载，事事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只因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就要令妻儿受到如此威胁，这样的东家，草民的一片忠心又有何意义，晋王殿下，假银票如你所设想的一般，确实是从颜家流出，不过因草民不愿刻模板，颜家主不知有去了何处找了一位能工巧匠，刻制立刻模板，草民所知也就这么多了！”

“不知颜家主找到饶先生让饶先生制作假银票模板是在什么时候？”

“在大通钱庄那件案子的十天前！”饶先生不假思索的回答。

“以饶先生的手艺，最快制作这样一个模板需要多久的时间？”

“银票模板不比其他，图案繁杂而多变，制作一块这样的模板，就以草民这十多年累积下来的手艺，也需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