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真相

剑霄沉默了。

为什么，这个完全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会说出如此准确、一针见血的话？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巨大的好奇淹没了此时剑霄心中的恨意，更准确地说，几乎打败了此时剑霄对艾央的仇恨。“你以为这样说，我会好奇？”剑霄依旧表示了拒绝，语气却很不坚定。

艾央又怎么会听不出此时剑霄心中的动摇，心中一松，将话题继续下去：“你觉得，是邱剑歌因为我负了你们。可是我却觉得，自己看得一清二楚，他是因为你，负了整个血剑宗。剑霄，也许你已经不会记得，但是我知道。邱剑歌的愿望向来只有一个，那便是复活一个人，一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讲到这里却不往下说，似乎说出来就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就连艾央自己都要好好考虑考虑：“那是一个女人，是他一生的挚爱。同时，那个女人，是你的母亲。”

是你的母亲。剑霄的脑海中，像是只剩下了这五个字，坚硬的思绪在脑海中左冲右突，划出一道道疼痛的血痕。像是第一次起飞的雏鸟终于落地，双足却又火辣辣地生疼，矛盾的感觉充斥了剑霄的胸膛。此时，他既想放声大哭，又想要开怀大笑。

艾央看着呆滞的剑霄，像是于心不忍地一挥手，解除了所有的时之枷。剑霄彷如无骨地摊到在地上，全身上下好像只有眼睛还在正常工作。

“三年前，在普东城，一场震动了整个摆渡人世界的围剿战落幕了。”艾央知道剑霄在听，便直接讲了下去：“围剿战的结果，看起来是皆大欢喜。动乱的根源被拔除，摆渡人世界回归到以往的平衡——至少对于各个大组织来说，事实便是如此。”

但是，被杀死的人，与他的妻儿却危险至极。斩草除根，围剿战的发起者们不可能放过他们。周围已无可信之人，母子二人却又手无缚鸡之力，可以说，已经毫无生还的希望才对。但是，还有一个人想要救他们，因为他曾经许下过承诺，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她需要，他就会出现。没错，这个男人，就是你的师父，邱剑歌。

邱剑歌并没有带着血剑宗的弟子去普东城，整个过程中，邱剑歌都是孤身一人，因为这承诺是他一个人的承诺，与血剑宗毫无关系。一路上，他在乱局之中好不容易打听出了这母子二人可能的所在，拼了性命地与那些追兵战斗，同时还要顾及动静的大小，不让那些幕后操纵者注意到自己的行动。对于一直以来正面作战的剑痴，这一次的行动，简直让他费尽了心思。

当邱剑歌最终到达隐秘的安全屋时，阴谋的黑手也同时落下。不擅长隐秘行动的邱剑歌最终还是暴露了自己行迹和真实目的，引来了想要借助他找到母子二人的追兵。邱剑歌在见到母子二人之后便与追兵展开了血战，但是无奈追兵太多而母子二人又太拖累，只能且战且退，无法斩断身后的尾巴。追兵如同围捕矫健蹬羚的野狼，静静等候着猎物筋疲力尽的时机。

最后，邱剑歌只能选择最后的下策——分头行动。孩子尚且还少不更事，作为诱饵显然不可能，只能由女人作为另一路的疑兵，吸引注意力。邱剑歌绝对不会如此做，这个名叫江疏影的女人，是自己的挚爱，是绝对不能舍弃的，心中的美梦。但是她却笑了，双眼灼灼如初生的朝阳，道，这辈子是我负了你一片心意，如果来世有缘，我一定做牛做马回报你。但是，孩子无辜，若他死，我也不会活。你将孩子带到安全的地方再回来找我，我会见机行事，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邱剑歌知道她一贯的脾气，多说无益，只有快些来回才能解决问题。然而现实残酷，此一别既是生死两途再无交集。当邱剑歌上气不接下气地回到原地，江疏影已经面带微笑，倒卧在冰冷的泥潭里。

江疏影的孩子是与那个男人所生，与邱剑歌并无血缘关系。但是，邱剑歌却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将无法得到回应的爱意，全部放在一腔饱满慈爱之心里。于是乎，便有了今天的……剑霄。

“话已至此，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真是假。即便当初篡改了你的记忆，这些东西一旦被提起，你也该会有些印象才对。”艾央眯着眼，看向远方：“这段时间的你，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切，都是一场幻梦而已。”

“这不可能！”剑笛的声音突然传来，原来他已经站在艾央身后许久，“如果师兄是三年前入门，又怎么可能成为我们的师兄？光是我，入门已有十数年，你说的话，根本不可信！”

“不可信？”艾央笑了笑，“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你依旧觉得，自己的记忆是可信的吗？”

眼神凌厉地斜了一眼剑笛，艾央道：“当初所有的事情，都是邱剑歌交给我做的，改窜你们的记忆，还有改变剑霄的年龄，都是出自我‘绝’的手笔。”

“改变师兄的年龄？”

“没错。”艾央索性仔细地说了下去：“三年前，剑霄尚且还是一个十岁孩童，是邱剑歌拜托我，强行改变了他身体的时间流动，让他迅速成长为血剑宗门徒内年龄最大的一个。如此这般，你是否觉得，我的讲述太过疯狂又太过细致，以至于不太可能是编造出来的假话？”

“这……”剑笛一下子竟找不出反驳的话语。即便看上去满是破绽，每一处细节却惊人的完善，根本找不出逻辑上的问题！

“难以反驳，是因为它本身，就是真相。”艾央叹了口气，“如此，我也算是违背了老朋友的誓约，将这些都说了出来。但是，我觉得你们应该有知道的权利，也有为此做出选择的权利。”艾央向着远处走了几步，“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你们接受，又未免太强人所难。不妨先带着这位老朋友的身躯，寻色一个安静的长眠之所，再做打算。”说话间艾央已经走到了邱剑歌的身边，声音变轻了不少：“你们两个小伙子，先过来帮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