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无力拘束

到了那一天，自己要如何适应，没了暖儿聒噪的话语，没了她俏皮灵动的笑声，没了她于无声处的关心？

裴子言一直以为，即使相互厌烦，即使相互讨厌，只要他不允许暖儿离开，暖儿也会一直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这次的事情，已经说明，他想错了。

暖儿那么不按常规出牌的人，下次若是再次离开，就不是那么容易寻找的呢。

裴子言心有余悸，却说不出口。

是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自由。

即使是他裴子言的妻子，他也不能够以这种身份，限制暖儿的自由，暖儿的行动。

况且，一个人若是铁了心要离开，自己纵使给了再多的限制，也是阻挡不了的。

做事一向自信满满，十分有把握的裴子言，头一次，面对暖儿这样一个女人，感到几分无力。

这下好了，老管家也算是把他心里一直存在的疑虑和担忧，给解决了。

暖儿会谄媚，会逢迎，会灵动变通，可是，若是自己许下了承诺，暖儿还是会尽力遵守的吧。

对于暖儿的这一点，裴子言自认为，还是很清楚的。

至少，裴子言可以暂时放下心来，不用担心暖儿随时离去了。

听了暖儿貌似不在乎却格外笃定的话，裴子言发自内心的笑了。

那是怎样的一种笑容呢？

是完全不同于以往，魅惑的漫不经心的慵懒的一种笑；而是，而是，就像冬日的暖阳那样的，直入人心的笑容。

暖儿形容不出来，可是就是被那笑容，震慑的心神荡漾。

那样一份笑容，如向日葵的盛放一般，由衷荡漾在裴子言无比精致的面庞上。

这样的一个男子呵。

此时此刻的他，眼神像是朝阳那样明亮，笑容如同夜晚的烛火那般温馨，面容如同泉水般的甜美。望着此时此刻，这样笑着的裴子言，暖儿的心里，百味丛生。

刹那间，她的世界里，又像过年时看到的烟花那样，无数个璀璨的花朵，如霞如锦如虹，千树万树，依次绽放。

心里却不是不叹息，不感怀的。

自己无心的一句承诺，居然让这个稳重持重的男子，开心如斯。

自己何德何等呢？

这样的裴子言，自己要如何不喜欢呢？

我的一句不走，居然可以被你如此看重。

好，那么，我会履行我的诺言。

只要你不答应，只要不到万不得已，我一定，一定不会走。

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等你老了，累了，白发苍苍，齿牙动摇，我也会陪着你，一同老去。

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当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他们的背影，却深深印在暖儿的脑海。

暖儿本来，才不善于记忆这种琐碎的细节或者小事。

那时，她很忙，忙着做所有人交代好的活计，忙着赚钱养活自己和家人。

只是莫名的，暖儿就是记住了，老公公和老婆婆搀扶离开的背影。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暖儿已经长大，已经通晓人事，也已经嫁了裴子言。

无意间想起了那一幕，暖儿才懂了，当时到底是什么，触动了她本来粗线条的心灵。

不过四个字，白头偕老。

那是怎样的一种福分呢。

要在相爱的时候，遇上，然后彼此相爱，然后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然后能够一起走过，漫长的几十年，最后换来一个，一起白头的结局。

那，绝非易事。

人生说长不长，几十年也是白驹过隙，仓促走过；可也说短不短，要拥有怎样的坚决和勇气，年轻认定的那个人，才能不再漫长的人事浮尘和世事沧桑中，不会走散，才能坚持陪在自己身旁，走到最后呢？

白头偕老，千百年来无数有情人的心愿，不是只存在于唐诗宋词中的魅力神话，只适合于歌颂而已。

它来源于，每个渴望爱情，向往美好的人，发自内心，最真挚的祈愿呵。

当时，答应了裴子言，要求条件交换的求婚的时候，暖儿答应了。

虽然不确定裴子言的心意，可是在于暖儿，是想要那样陪着裴子言一生一世的。

只是，后来，卓纤儿的介入，让暖儿心灰意冷，不敢再去奢想这些。

还是这次出走离开，和裴子言的那个震撼人心的笑容，暖儿才确定了裴子言的心意。

所以，此时此刻，暖儿才下定了这样的决定和决心。

陪你长，陪你老。

恰如古诗里的那一句呢。

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不过，暖儿不曾知道这句诗罢了。

暖儿以坚定的目光，无比深情的回望着裴子言。

裴子言懂得，暖儿目光里的含义。

老管家脸上的皱纹，也全都随着笑意的不断扩大，笑成了秋天里的菊花。

后尘此时目睹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只是轻轻的走上前去：“公子，夫人，午后阳光正是毒辣，还是进府里去吧。”

心里不是不难受，可是最终，担心的还是暖儿的身体。

裴子言轻轻点了点头，同时伸出了手搀扶着暖儿，并不要别人的插手。

卿儿正是本来想要插手的，只是一见到这情形，却也知道，慢慢跟着走在暖儿身后。

“正是，正是。哎呀，还是后尘想的周到呢。咱们进去慢慢说，哈哈。”

老管家的开心，显而易见。

转身要往府里走去，同时不忘给王二一个眼色。

王二领会，驾着马车往后门去了。

于是，老管家，后尘，卿儿，以及一群下人，跟在裴子言身后，往大门走去。

一直呆在房间的卓纤儿，自然也知道了，裴子言带着暖儿回来的事情。

她本来心有忐忑的，只是想到，既然暖儿回来了，日后总要见面。

躲的了现在，躲不掉以后。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逃避呢？

该来的就来好了。

于是，卓纤儿带着翠青，也快步往裴府大门处走来。

刚好在暖儿一行人，走进门口不远处的时候，和迎面走来的卓纤儿，正好碰上了。

老远处，卓纤儿和翠青，都听到的，这一行人的欢声笑语。

心里颇不是滋味，只是既然走到这里来了，就不打算再原路返回了。

颇有点狭路相逢的味道。

暖儿一眼看到了卓纤儿，蓦然怔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啊，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正是卓纤儿之前的所作所为，让暖儿伤了心，才决定退出这场三个人的战争。

可是，没想到，又被裴子言寻了回来，并且两个人重归于好。

如果说，之前卓纤儿那么对待自己，确实是很大的错误，对自己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可是现在，自己也算是出尔反尔了。

本来下定了决心要退出了，从此远离裴子言的。

只是，没想到，裴子言的真情和真心，让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冰雪消融。

更为重要的是，通过这次的事情，暖儿确定了裴子言的心意。

原来，一直以来，裴子言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喜欢的是卓纤儿，而是自己。

这样一来，暖儿无法再当自己置身事外，想着把裴子言让给卓纤儿，然后自己全身而退了。

因为，暖儿自己，也是喜欢裴子言的……

既然裴子言也同样是喜欢着自己的，暖儿就真的再没有理由退出了。

可是，这样一来，卓纤儿要怎么办呢？

这样以来，自己出尔反尔不说，卓纤儿便成为了，真正多余的那一个人。

一向心高气傲的纤儿，会接受这个现实吗？

是的，卓纤儿之前做了那么多想要伤害自己和孩子的事情，也曾经真正让暖儿伤心欲绝。

只是，无论如何，暖儿还是狠不下心，去恨或者因此疏远卓纤儿。

毕竟，多年来的朝夕相伴的情谊，怎么能因为两件事轻易割舍呢？

在暖儿看来，纤儿的一切所作所为，也只是出于喜欢裴子言，想要得到裴子言罢了。

纤儿应该不是有意想要加害自己的吧。

暖儿还是对卓纤儿心存期待。

今日早上，在王二家的时候，暖儿也只是问过裴子言一句，那纤儿怎么办。

裴子言当时只是淡然答道，一切交给我好了。

暖儿便不好再说什么。

虽然，决定回来的时候，暖儿也想到了，会再与卓纤儿相见。

只是，没想到，相见来的这么的早，而且居然是卓纤儿主动来迎接自己。

暖儿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昨天和今天，发生了很多自己不曾预料到的事情。

这么短的时间过去，再次见到卓纤儿的脸庞，暖儿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卓纤儿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依然是那张甜美的面容，巧笑倩兮，神情乖巧无比：“裴哥哥，暖儿，你们回来了啊？”

丝毫不提暖儿为何出走的事，也不好奇暖儿为何回来，以及裴子言是如何做到的，把暖儿找了回来。

裴子言也是神色平静从容：“嗯，我们回来了。”

言语平常，却透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卓纤儿自然也是个中高手，句句话都回答的滴水不漏：“嗯，想必一路也很辛苦，要好好休息啊。”

这话，卓纤儿是望着暖儿说的。

自然，现在暖儿怀孕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不是什么秘密，当然也没有任何必要需要隐瞒了。

暖儿仍然处于惊诧之中，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没想到自己回来之后，这么快就再次见到了卓纤儿，并且是卓纤儿主动前来迎接。

最不可思议的是，卓纤儿居然主动找她说话，表达关心，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刹那间，暖儿有些恍惚，是自己做梦吗？还是那些事，真是不曾发生过呢？

暖儿呆呆的，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卓纤儿带笑的如花脸庞。

还是同样的一张无比熟悉而美丽的面孔，怎么前几日的愤怒狰狞与今日的笑靥如花，却是让自己感到是天上地下的差距呢？

暖儿迷惑了。

然后，裴子言淡然说道：“我们先回房休息了，暖儿毕竟怀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