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哭一场

哭够了，暖儿的双眼红肿，身体力气也大概耗尽了。

全身心投入的哭一场，也是件伤身伤心的事情。

只有脑子，却因为太多眼泪的冲刷，分外清明。

暖儿想要离开了。

是啊，既然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那就让自己来结束吧。

自己和裴子言，大概是真的不应该在一起的吧。

所以即使开始了，从开始到现在，也是各种的阻扰不断，障碍多多。

既然不是属于自己的，那就早日归还了好。

暖儿打定了主意，想要离开了。

这个环境，她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

继续待下去，纤儿总是想着时时对自己的孩子不利，这样时刻充满着防备，而裴子言也不理会自己，这样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暖儿是个大度的人，她在乎的人伤害了她，她可以不计较，甚至不怨恨，不会想着报复回去。

可是，若是因为她的缘故，伤害到了她的其他在乎的人，那才是暖儿不能够忍受的。

暖儿平静下来，想清楚了这一切，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卿儿。

偌大个裴府，自己能够信任的，都一一离自己而去，还能够依靠谁呢？关键时刻，还是只有自己的亲人呵。

“卿儿，接下来我要对你说一些事情，你要认真听好，同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卿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其实纤儿一直以来，都是喜欢着裴子言的。所以，前几天我不小心差点流产，被你看到的那些事情，包括今天翠青在我要喝的药里下药。应该都是纤儿所做的吧。”

卿儿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纤儿伤害自己的姐姐，这事情她早就知道，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因为这样的一个原因。

卓纤儿一直喜欢着的人，居然是暖儿的夫君，是裴子言？

暖儿点点头：“不要吃惊。我也是在纤儿受伤那晚才知道的。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她肯拼命去保护他了吗？你知道，纤儿为什么一直对他很好了吧？”

卿儿仍然吃惊不已，但是也接受了姐姐所说的事实。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纤儿的一些行为，倒是真的可以解释的清楚。

“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我害怕，我的孩子会因为我的原因受到牵连，受到伤害。你知道吗？我想保护他，我希望他能平安的降生到这个世界，纵然我们承受了太多的苦难，可是这个世界还有太多太多的美好，值得我们去体会，去享受。”暖儿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仿佛没有焦距一般，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说出这些话。

卿儿似懂非懂，不知道姐姐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卿儿，咱们离开这里吧，这里是非太多了，不是咱们能够接受的。”说到这里，暖儿稍稍一顿，看了卿儿一眼，继续说道：“我们离开这里，去找到一个遥远的地方，远远的躲开这里的一切，咱们两个，还有我的孩子，咱们一起生活，好好地把他养大，你说好不好？”

卿儿再次惊呆了。

她现在才知道，姐姐对自己说这么多的用意，原来只是想要离开这里。

看着姐姐眼里流露出的憧憬，卿儿没有犹豫，坚定的点了点头。

她想说：“好，姐姐，我跟你走。你去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妈妈走了，她临走之前说过，咱们俩要相依为命。”可是发不出声音，只能用重重的点头，来表达自己的意愿。

是的，母亲走了，姐姐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

卿儿对于姐姐的决定，总是毫无疑问，无条件的支持。

暖儿很感动，自己遭受这么大的伤害之时，还有卿儿在不离不弃。

是不是上天，给了你一些东西，总是要从你这里拿走一些东西？

暖儿既然下了决定，就会付诸行动的。

这边自从翠青顺利在暖儿的药里下了药之后，就一直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暖儿流产的消息。

可是一连几天，都是毫无动静，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不至于这样平静啊，即便暖儿没有流产，也总会受了惊吓吧，可是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这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卓纤儿坐不住了，决心去暖儿那里看看情况究竟怎样。

这天，卓纤儿带着翠青，假装没有什么事情的，很随意的走到了暖儿房间。

卓纤儿本来想像以前一样，跟暖儿打招呼。

可是她发现，暖儿看到自己的表情，明显不像以往那样。

暖儿的脸上，呈现着很复杂的神情，有失望，有伤心，有冷漠，有质疑。

卓纤儿心如明镜，知道卿儿已经向暖儿说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败露是迟早的事情。

她既然已经做了，就预料到了，迟早会有这一天。

两个曾经那么要好的人，终于要有这么一天，针锋相对，撕破脸皮，姐妹深情荡然无存。

朋友变成敌人，兵戎相见的这个场景，是不是也是很戏剧性的。有时候，角色的转换竟是那般决绝，一点余地都不留，从亲密无间的战友，可以一下子变成不共戴天的仇敌。

卓纤儿讪讪的站在离暖儿不远处的地方，却也没有走的更近。

当人心开始背离，不是空间上的距离拉近，就可以弥补的。

暖儿不说话，只是眼神定定的看着卓纤儿。

卓纤儿也不说话。

本来心底是愧疚的，毕竟是自己做了伤害暖儿的事情。

不是不心虚。

旁边翠青看不过，暖儿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放佛自己小姐欠了她多少一样。

翠青神情变得倨傲，轻轻的拉了拉卓纤儿的衣角。

卓纤儿看到翠青对暖儿的不屑和讨厌。

忽然想起了之前暖儿背着自己做的那些事。

卓纤儿忽然觉得，这样尴尬的自己很卑微，干嘛要这样？

暖儿也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自己处于一个做错事的地位，要等待着她的原谅？

卓纤儿想到这里，心里忽然变得坦然。

她抬起了头，扬起了下巴，视线勇敢地和暖儿对视。

暖儿眼里的伤心欲绝，落寞和失望，卓纤儿看的格外分明。

可是那又怎样？自己也只是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已。

卓纤儿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如果说错误，那是暖儿，非要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人，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吧？

卓纤儿的眼神里只有坦然，其余的全无。

暖儿再次确定，眼前这个站在自己面前，本来无比熟悉，无话不说，感情要好的甚至不分彼此的人，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

她变了，变得冷漠，变得骄傲。

卓纤儿的眼神里，往日的情意全无半分。

这才是暖儿最介意的。

也才是真正戳到了暖儿的痛楚。

为什么，难道说那些过往一起陪伴着走过的苦难的日子，都是假的吗？

那些在红楼，整天被下人和龟奴使唤来使唤去，都是她和纤儿相伴，相互依偎着取暖的日子。

虽然过去了，可是难道就全部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凭什么，卓纤儿就可以割舍的那样彻底，坦荡，不顾及一丝的情分，不带一毫的留恋？

居然要使用手段，伤害自己的身心到这个地步？

曾经那么要好的两姐妹，难道一定要落得今天的下场才够吗？

两个人静默良久，都不说话。

何必流连不放，不是属于自己的，连去觊觎连去设想一下都是奢侈的。

也许是自己想到的，也许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可是到了自己需要承担的那一日，该来的一切都要来，避无可避。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人为的造化，也造就着一切的因果。

许久许久之后，那一刻的静谧，好像在两个人之间，过了若干世纪。

暖儿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真的会让人心生疲倦。

生活的磨难，物质的贫乏，从来没有将她打到。

可是好友的背叛反目，真的不能让她无动于衷。

“你不知道吧，其实，即使你不说什么，我也准备好退出的，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着他。”暖儿轻轻的开口，语气里不带一丝情绪。

轮到卓纤儿吃惊了，她以为自己从来掩饰的够好。

却不料，暖儿早已经发现，并且从来没在自己面前表露半分。

“我一直有心成全你们的，你又何必等不及，要对我下手，对我的孩子不利呢？”暖儿的声音不大，可是字字都很有分量，仿佛重重的鼓槌，狠狠的敲在心上。

卓纤儿不说话。其实她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他本来就不该属于我的，我怎么会想要据为已有呢？我会成全你们的。只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无辜的。”

暖儿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卓纤儿。

她只是眼睛望着半空，为什么这些话，并不长，也不重，可是从自己嘴里，一字一句吐出来，却像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暖儿实在是累了。

从身到心的，由内而外的疲惫。

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她只在乎自己的孩子，只想拥有平静的生活。

自己喜欢的人，不该属于自己，舍了也罢；自己在乎的姐妹，与自己反目，那么成全也罢。

没了这些，自己依然可以活的很好。

只是，这个过程中，人心最丑陋的一面，却让她一览无余。

暖儿实在是疲惫不堪了。

她指着房间门口的位置，依旧没有去看卓纤儿，依旧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走吧，我累了。”

本来暖儿说完那几句话，还让卓纤儿心怀愧疚和不忍。

可是，最后这句话，俨然就是再明白不过的逐客令了。

这么不给自己留任何情面！

不要也罢！

决裂又如何！

卓纤儿气愤不已，拂袖而去。

翠青也是神情倨傲，跟在纤儿身后，亦步亦趋，甩袖离开。

暖儿全身无力，瘫倒在地上。

卿儿急忙上前搀扶暖儿，小心翼翼扶到床上坐下。

地上凉，怀了孕的人，受不得凉。

就算明天天塌了，地陷了，不管为了谁，也不管为了什么事情，都不能作践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