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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疑窦再丛生
CHAP 182 疑窦再丛生
关于金陵突变的风云的这个话题,萧轻风最后写道:
“瘦猴”之后割下仇忠言的首级,将之挂在金陵的皇宫大门外的举动,为这位“新星”带来了空前的人气。一时间,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甚至包括许多饿得脸孔浮肿的饥民都争先恐后地拜倒在这位“新星”的脚下,说他是“英雄好汉”,是“狭义心肠”。“瘦猴”敞开了原本紧闭的金陵各大城门,允许百姓自由出入,而且还在各个城门附近建起施粥的粥棚,安抚饥民流民。这样一来,百姓就对他更拥戴了。正义帮一些右派弟子开始与朝廷仅剩的少得可怜的些许士兵维护着城内的秩序。而原本一些准备逃往杭州以及更南边地区的大官小官此刻也在持观望的态度,似乎他们还拿不准究竟该何去何从。
“不知为什么,这位‘新星’在获悉耶律燕将很快嫁给曹岳的事后,一直愁眉不展,茶饭不思,好像突然间害了什么心病似的。而数日前仿佛突然从地底冒出的耶律燕一听到‘瘦猴’的名字,也好像特别的阴郁。不过,这位大小姐近来脾气一直不好,相信不用多说,无风老弟也知道是为什么。而我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希望大婚前,一切平安,别出什么乱子才好。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若能给她写封信,让她头脑清醒些,理智些,或许比我说上百句千句都要管用。”
除了金陵的局面,萧轻风在信中说的另外一个较为简略的话题就是近来刚刚恢复了与契丹联系的他,最近突然听到了来自燕都(正义帮原先的总部所在)的一则“传闻”。据说,不久前,耶律大人(耶律宏)忽然带着一千多士兵,大肆“宴请”正义帮在燕都的诸多人士。而这些人,可谓是老的老,小的小。有数十个白发苍苍的长老,也有两百多个年纪都在十三四岁的弟子,而这些“小毛孩”是无风在“揽江别院”事件之前,从正义帮各地分派挑选出的“新鲜血液”,是在萧轻风的帮助下分批秘密地送到保定,又从保定逐批护送到燕都,几乎是作为帮派未来后续精英而秘密贮备的。但是据说,就在耶律宏这次摆了百余桌的豪华宴会的第二天,一干老头与这批“新鲜血液”就突然一下子失踪了,好像人间蒸发,连失踪者的一根头发都没能找到。对此,萧轻风虽然在信中一再表示,只是一则传闻,但也告诉无风,说已派了亲信前往燕都去打探此事的具体实情。不过,他虽然没有直接写出来他对此事的担忧,但是字里行间却都在暗示无风,说契丹与曹岳结盟之后,契丹原先与正义帮左派的关系很可能会变得岌岌可危。虽然,他个人十分欣赏与相信无风的能力,但是他认为无风还是应该“早做打算,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在信的末尾,萧轻风忽而话锋一转,又抛出他另外一个担忧——仇忠言没有提及的那个“护身符”。“虽然眼下‘瘦猴’带着一群正义帮的右派弟子对我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但是我总感觉他仿佛隐瞒了我什么。要知道,既然那次‘酒后吐真言’,仇忠言对他敞开了心扉,提到了两个‘护身符’(请注意,是两个)中的一个,那么为什么偏偏漏掉了另一个呢?难道当时的情况果真如‘瘦猴’所言,大宰相早已‘烂醉如泥’,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吗?对此,我深表怀疑,而且我收到一些风声,据说这位正义帮‘新星’还大着胆子给我们契丹的耶律大人写过信,并且似乎就在他写信后不久,就出了上述燕都那则传闻。所以,最后,我必须提醒你,这位‘新星’现在在当前形势下举足轻重的地位,至少,别的不说,那七十辆马车的珠宝就足够有吸引力的了。”
读完信,我刚将数页信纸叠好重新塞回信封里,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先前送面进来的两个仆人过来收碗。我连忙将信攥在手里,裹着被子,躺倒佯装已睡。两个仆人一句话没说,忙忙碌碌地收拾着桌子。不过我听到了始终在我房间周围巡逻的一队士兵的小声的议论:
“啧啧啧,指不定这里边住的就是将来的正宫娘娘呢。”
“放屁。皇后的位子有主啦!是契丹的贵族小姐!好像叫什么野驴的……”
“野驴?光是听名字就知道人长得不咋地。哪里像里边那位,又白又嫩,仿佛一把能掐出水似的……”
“德行!小声些,这话让大元帅听见,要了你的脑袋!”
“哎,我刚刚说的意思你没听明白……大元帅要娶契丹小姐,谁不知道?但是,就算这契丹小姐以后当了皇后娘娘,那也是暂时的,是的,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那以后那正宫的位子迟早是……啧啧啧,话说回来,里边的人睡了吗?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瞧你这色样!”
“去你的!”
“嘿嘿。”
……
两个仆人收拾好桌子之后,又替我吹灭了桌上的蜡烛,随即带上门,走了出去。但是两个仆人刚走到门外,就被先前说话的两个巡逻士兵当中的一个(我一时间也没听出来究竟是先前说话的两个士兵之中的哪一个)给叫住了。
“喂,里边的人睡了吗?”
“作死啊,连大元帅的人也敢偷看!小心被元帅知道,剁掉你的狗头!去去去,别说话了,姑娘睡着啦,别把人家吵醒了!”
两个仆人很快离开。两个巡逻的士兵在我房门门口徘徊了一阵,也走了。
与此同时,我躺在床上,感觉一个又一个不断冒出的念头将我吃撑后略感迟钝的脑子搅得愈来愈乱。我这样想到:
仇忠言一死,金陵岂非形同虚设,曹岳连个象征性的威胁也不存在了?当然,盛平皇帝还在,对这个傀儡皇帝,萧轻风只在信中提了短短两句,第一句是说,幸亏这个傀儡没有子嗣,不然儿子必定比老子还要早死。第二句是在末尾写的,说是“瘦猴”后来夺势之后,派了更多的弟子去为这位皇帝守卫安全。因此,这样来看的话……再结合方才曹岳给我这封信时说过的话,那么就不难看出,此刻已经几乎一面倒的局面。嘿嘿,恐怕任何正常的人都会对滑到嘴边的肥肉有所惦记的。更何况是这样一大块富有诱惑力的肥肉呢?哈,能将整个天下比作肥肉的人应该不多吧……不过,我夏小离总不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一份吧……
哈哈……哎哟,我想到哪儿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这般自嘲?不过,适当地自我调剂一下还是必要的嘛。而且既然决定“活下去”,那么就必须动动脑子,想想办法,让自己尽可能地接近这个目标,而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一味的激愤与不计后果。哎呀,恐怕他就是因为摸清了我这种一气就能把自己气死的脾气,所以才会让小谢带那样一封信给我。嘻嘻,他就不会多写几个字吗?不过,今生我有这三个字,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不过话说回来,我似乎还是有一点小小的贪心。因为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对自己老老实实地承认一点,那就是:我还希望能看到他温柔的笑脸,希望能被他的手指结结实实地弹一下脑门,希望尝到他亲手做的“白兔馒头”、加醋的绿豆汤和“永结同心”,希望能问他讨要回那根被撇成两截的紫玉发钗……是的,我一定拿着发钗去金陵的“双喜金行”,请掌柜帮忙修补的……当然,我还希望能摸摸他瘦削的脸颊,还希望能亲亲他嘴角边那抹坏坏的饭窝……噢,我还能再看到他吗?会的……一定会的……这我能感觉得到,我对他有信心,就像他对我有信心一样。
是的,没错,依照他的性子,他绝不会束手待毙,任由曹岳欺负?要知道,他可是帮派的军师,是我的左护法呀!正义帮内绝不会有人比他更能忍耐的了……啊,以前跟着师父我去过南方某个潮湿的山谷,在一片稀烂的淤泥中见过一种哭声仿佛小孩似的奇怪的鱼,师父说这种鱼可以一顿饱餐后忍耐上一两年不吃不喝……嘿嘿,这说的不就是他么?不过,他可比这种鱼英俊多了。尤其他真心大笑的时候,他不会知道那时他看起来就像个孩子!无忧无虑的孩子!……
想到最后,我抿着嘴,快活地笑了。忽而,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幻想他英俊的脸……但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王大满的吵嚷声。“林大哥,你刚刚为什么要用刀割他?还取了他那么多的血?”
“你……你都看到了?嘘,轻点声!喂喂喂,你们两个,对,就说你们哪,这里是谁住的地方?值得你们绕着圈儿巡逻?”林大禹后边的话似乎是对附近那两个巡逻的士兵说的。
“启禀林……林将军,里边住的是元帅今天带回来的那个漂亮的姑娘。”
“哦?没点蜡烛?人睡下了?”
“睡了好一会儿啦。”
“哦,我和我这位王兄弟(王大满)就在这院子里透透气,说点儿知心话,你们就别再这儿碍眼啦。”林大禹微微急促地说道。
“可是……大元帅他……他下了令,让我们俩今夜在这间屋子外巡逻,不准我们离开半步的。”
“喏,这点小意思两位兄弟收下。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要不了多长时间。再说,人还有三急嘛。呵呵。”林大禹十分客气地说道。
这时,一旁憋了很久不说话的王大满插嘴道,“什么是‘小意思’……啊,一锭银子!好大的一锭银子哟!噢,不对,是两锭,嘻嘻,林大哥,是两锭银子,我说得对不对?”
“对。你说得很好。大满很聪明。”
“嘻嘻,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红衣姐姐早就告诉我啦,说好多人之所以叫我是‘傻子’,就是因为他们嫉妒我的‘聪明’!”
对此,那两个巡逻的士兵似乎笑了几声,然后仿佛接过了银子,千恩万谢了几句,脚步声就渐渐远去了。
没过一会儿,王大满就憋不住了。
“对啦,林大哥,他刚刚流了好多的血哩!不过,却一直没有哭,好像被你的刀割得一点都不疼咧!嘻嘻,他还这样,这样冲你笑了呢!哎呀,你们一定是在玩什么游戏吧!这种游戏好不好玩,好不好玩啊?”
“嘿嘿,游戏……是的,只是一个游戏……”林大禹说得声音更低,若非我竭力屏着呼吸,竖着耳朵几乎听不到他的说话声。
“啊,果然,我就知道!而且,我中午就注意到你啦,你手里这个小瓶子还是那个大……‘大元宵’偷偷塞给你的呢!哼,你和他,和那个‘大元宵’三个人玩,怎么不带上我?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嘛,大家一起才好玩嘛!”
“乖,别再跟着我啦,快回去吧。实际上,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真的?”
“真的。”
“哼,你骗我!你眨眼睛啦!红衣姐姐说过,人说谎的时候就会眨眼睛!哼,你坏!我再也不要和你玩啦!我要回去找红衣姐姐,我要让她也陪我玩这种割出血来的特别好玩的游戏!”
“哎哟,你这个家伙,可真让人头疼!算我怕了你啦!这样吧,我们来个约定……”
“约定?”
“是的。只要你答应我,不把今天你中午以及刚刚看到的事告诉别人,包括卫红衣,那么我就帮你买十串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不不不,我不爱吃那玩意儿啦,那个玩意会卡死人的……”听到这话,我的心顿时被揪紧,我想王大满大概是想到了宁一标。宁一标是为了救王大满,而被紫岩设计吃了有毒的冰糖葫芦而死。不过,王大满并不能理解这些,大概他一直以为宁一标是被冰糖葫芦上的一颗山楂球给卡死的。
“那就十个面具?最威风的牛魔王的面具?”
王大满没吭声,仿佛一直在沉吟。过了会儿,就在林大禹似乎着急得直跺脚的时候,这个傻子忽然胆怯地问道:“十一个,十一个面具行不行?我还想送给他一个,你也看到啦,他的胳膊上刚刚流了那么多的血,很……很可怜的……”
“成交!”林大禹大喜,似乎还用力拍了拍这个傻子的肩膀。接着,这个傻子就似乎很高兴地一蹦一跳地跑走了。
门外的林大禹这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十分疲惫地叹道:“有惊无险。”随即,也转身离开。他刚刚走远,我就睁开眼,扯开了裹在身上捂得严严实实的棉被。一层冷汗浸透了我的脊梁骨。一些混乱的、又仿佛尖锥般的念头霎时间开始在我脑海里沸腾起来:
曹岳让林大禹取“那个人”的血做什么?啊……我想起来了,昨晚在马车上,林大禹就对曹岳提到过所谓的“试验”,还说什么“试验的结果都很一致”……没错,我记得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而且之后曹岳好像还十分不满……现在,一切都对上了。显然,曹岳在试验寅吉的血!而他试验的方式……方式……也只有并且也只能有唯一一个!噢,该死的,早在金陵,‘那个人’还化名连容的时候,我为什么不拿他的一滴血也“试验”一下呢?噢,真见鬼,我这是在说胡话吧?当时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和他真正的关系……不过话说回来,当时,他即使受了伤,也没有像我后来,也就是武功被废之后那样,像我那样恐惧地望着蜡烛,对火苗感到异常恐惧。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是的,因为他本人就被蒙在鼓里!没错,他不可能事先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他也是这件“丑事”的一个受害者!因此……他才会在乍闻曹岳的那句“悄悄话”之后,就精神崩溃了吧。噢,这自然是因为他那难以言喻的痛苦!噢……我真是不愿意去想这些!这件“丑事”至此,似乎已经是铁板钉钉,毫无疑问了。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如果他真的是我的亲哥哥的话,那么又该如何解释曹岳这种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他的血去“试验”的事呢?莫非曹岳在怀疑什么?莫非他也有搞不明白的事情?莫非……噢,我不想猜了!真的不想猜了!我的头又在痛了,而且脑袋越来越沉……老天爷!“活下去”的日子可真是难熬……难熬呀……
想到最后,尽管不时还有一些乱糟糟的念头仿佛一阵风似的飘过我的脑海,但是慢慢地,我已经把这些风都忽略了,一种出奇的疲惫攫住了我,我仰躺在床上,渐渐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