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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错的人选
竹笛公子转头打量护密王邵真檀,着孔雀邵暗纹圆领襕衫的护密王高大威猛,一头乌黑的微卷及颈短发。这中原唐服减轻了满脸络腮胡子的他的粗犷,平添了一分儒雅。五官深邃耐看,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听说他的妻子前几年因病过逝,康茵配他也不算委屈了康茵。
竹笛公子唇角微微扬起,眸中有了笑意,肌肉一松,长长地呼口气。他站了起来,对着护密王也是一揖:“护密王,恭喜你,康茵愿意嫁你,我必托人向她父母带去消息,她父母一定会很高兴。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要不要把她父母接来?”
看着他一副终于摆脱了自己的喜悦面容,康茵气不打一处来,啪地拍响几案咬牙喝道:“石-景-安!我康茵哪点不好?你就这么想摆脱我?”
竹笛公子心中又是一紧,怕康茵反悔,又非他不嫁,他急忙奉上茶盏陪笑:“康茵你别这么说,咱们一起长大,我一直当你是妹妹,岂有想摆脱你的意思?你就是婚后,我也会经常来看你。”
康茵冷哼一声,头扭到一边不理。
护密王哈哈笑着接过茶盏放于一边,请竹笛公子入座:“竹笛公子,康茵就是这样的脾气,你别放在心上。以前刚见时,我虽觉得她可爱,也没往婚姻上想,还遂了她的愿将她送入皇宫。可这一年多的时间相处后,竟觉得她率真,感情热烈奔放,于是渐渐爱上了她。但她一直对于你念念不忘,令我好生难过。也是最近我才终于求得她点头,愿意嫁我。”他自己也落座,喝了一口热茶。
护密王这样说着,表示他对康茵对竹笛公子的痴恋毫不介怀,因为他知道竹笛公子心心念念的另有其人,否则康茵也不会追竹笛公子这么多年而不可得了。
康茵面上有些红红的,她貌美如花,这是不消说的。虽然已经同意嫁给护密王,可是一想到自己如此风姿,竟然追了竹笛公子许多年都没能成功,自尊心还是很受伤,所以对竹笛公子总是耿耿于怀。
竹笛公子得知康茵真心愿嫁护密王,而护密王对于自己也不介怀,这开心是从内而外散发的,从此便了了一件心事。他到长安来本就是考虑着怎样给康茵一个完满的结果,这许多年来,这件事他都没有满意答案,如今竟意外的真有了满意结果,是护密王解决了他的难题,竹笛公子对护密王是由衷的感激,同时也真心希望他们幸福快乐,婚姻美满。他也不管康茵对他的耿耿于怀,笑得容光焕发,与护密王商谈他们结婚事宜。
护密王告诉竹笛公子,他打算近期春节过后,带康茵回西域举行婚礼,还要亲自去康国征求康茵父母的意愿,这当然最好。对于康茵,竹笛公子放心了,可以撒手了,对她说话表情也柔软了许多。
此后,竹笛公子在长安住了一段时间,他原想找机会杀了高仙芝。可一想,这动静太大,会坏了他的事,于是忍下。再想干脆杀了玄宗,夺得戴家天下。不过又一想,玄宗一灭,天下群雄便会将焦点集中于他,依然难搞定。看起来,安禄山与杨国忠正斗得白热化,不如等他们两败俱伤再夺天下。
这此反反复复地改主意,竹笛公子便在长安多耽了几个月,一直到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到来。
安禄山积极为谋反做准备,他让副将何千年入奏,请用蕃将三十二人代替汉将,如此明显的反意,唐玄宗居然答允,命中书发日敕,给告身。
竹笛公子依然在长安,得知消息后他冷笑,玄宗这是将中结大唐的节奏,唐之国力资源落在戴家手里真是浪费。也罢,他乐得旁观,等他们消耗得差不多了,让他石景安来得渔翁之利吧。竹笛公子认为,如果以大唐的资源与国力,能落在他手上的话,他一定治理得比戴家强,那时将不仅是唐之臣民百姓的福气,也将是所有属国的福气。他坚信他的追求是正义的。
韦见素明显看出安禄山的反常,他对杨国忠说:“安禄山早就有反心,现在又让朝庭用蕃将代替汉将,反意更加明显。明天我要进谏皇上,如果皇上不听,请你继续进谏。”
杨国忠答允。第二天,杨国忠与韦见素入宫见玄宗,不等两人开口玄宗便放下茶盏道:“你们是怀疑安禄山有反心吗?”
韦见素与杨国忠相视一眼,韦见素看样子明知玄宗心中早就有主见,依然坚决进谏,陈述安禄山反意如此明显,更不能用蕃将代汉将了,否则天下不可收拾。
玄宗对安禄山极为信任,听韦见素如此说非常不高兴,将韦见素狠狠批评一顿。杨国忠知道多说无益,便不敢开口。就这样,玄宗答应了安禄山的要求,以蕃将三十二人代汉将。
杨国忠与韦见素又努力了几次,依然无法撼动玄宗对安禄山的信任。玄宗对两人说:“我对安禄山推心置腹,他一定不会对我有异心。而且东北的奚与契丹势力强大,非得安禄山镇遏不可,你们不要多心了。”
杨国忠积极寻找安禄山的反状,还命京兆尹围住安禄山在长安的宅第,抓捕安禄山的客人戴超等人,送往御史台,密秘杀之。安禄山的儿子庆宗因为娶了皇室女荣义郡主,如今在京城作官,他把这件事告诉安禄山,安禄山听后害怕,反心更坚决。
更加上其他一些事,玄宗终于有所醒悟,派中使冯神威带着亲手写的诏书到范阳跟安禄山说:“朕为你在华清宫新建了温汤所,请你十月入朝。”
安禄山躺在床上不起来,也不拜,后来派神威回朝,也没有回信。玄宗心知坏了,安禄山果然要反。然而此时他虽想收回兵权,已经难以如愿了。安禄山早就羽翼丰满,无法制服。
天宝十四载十一月,三镇节度使安禄山从范阳起兵谋反,此是后话。
天宝十四载的凌晨,天尚未亮,空气中飘荡着烟花的呛人味道,整个长安洋溢着新年的热烈气氛。竹笛公子很早便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起身,他虽不守夜,但长安守夜的人很多。
他正在西市粟特商人朋友的府上,坐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暗自分析如今形势,盘算着自己未来的打算。
窗外礼花齐放,漫天烟火,照亮了夜空,将凌空飞舞的白雪映得五彩缤纷,整夜就没停过,极力渲染着盛世的最后繁华。
大明宫的紫宸殿里正举行大朝会,君臣盛装,朝贡着也着各自特异的礼服早早来参与。
玄宗着印以采章的玄衣纁裳,头带冕冠,身后两位宫女撑着缯扇,庄严华贵,俯视着脚下着朝服、带齐饰物的肃穆群臣,权利感由心底而升,丝毫没有感觉到渐渐逼近的帝国危险。
有太监用考究的托盘呈上酒来,玄宗举酒,乐队《灵芝》响起。片刻,一章八句奏完;玄宗再举酒,乐队奏响《寿星》。再有片刻,一章八句再次奏完;玄宗三举酒,《甘露》响起,又是一章八句。
随着所有的礼节完毕,群臣伏地山呼万岁,佩剑叮当,金玉脆鸣,此情此景给人以政权万世稳固的感觉。
内庭之中,杨贵妃也盛装宴妃嫔,俨然皇后之态。梅妃拖着病体勉强参加,悄然抬眸看向主座华贵傲然艳光四射的女主人,心中一抹凄然蔓延开来。在宫庭内斗中,她梅妃是失败着,而上座的艳丽女人是胜利者。她梅妃也曾蒙恩宠,也曾艳丽绽放,如今都已是过眼云烟,她现在只是冷宫中无人问津的过气女人,在寂静中年华悄然老去。
如今的杨妃风头比她当年更盛,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三千粉黛,宠于一身,权势无边,富贵无匹。梅妃只是好奇,而今如日中天的杨贵妃,以后会不会也有如她梅妃这般失势的一天?她梅妃得宠之时,好歹还谦和知礼,安守本分,没有得罪什么人。
而杨贵妃与她的杨氏家族则张扬跋扈得多,连公主驸马都受他们欺压,如果她也有失势的一天,恐怕不仅仅像梅妃一样栖身冷宫吧?
歌舞升平中,主座上的艳丽女主人笑得恣肆狂放,美酒艳装交相辉映,周遭之人无不小心侍奉、阿谀奉承。
窗外一双深幽的眼眸透过窗纸洞静静注视着那张光彩照人的脸,覆了白雪的黑蓝的披袍下是颀长而飘逸的身体,黑色面罩下俊逸之极的面庞笼罩着一层深深的怜悯,他轻轻叹息,极低的声音流逝在空中:“玉奴,还记得蓝飞吗?知不知道,你的繁华将到尽头?”
与此同时,竹笛公子的卧室窗外有一个明显的人影,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竹笛公子,躲到了长安,打算不再见我?我们的约定不再做数吗?”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竹笛公子心中一凛,这是他极为熟悉又极不想听到的声音。排萧仙子梁羽虹,她似乎一直伴随着他的生活,也确实对他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干扰。
然而现在,还不是摆脱她的时候。
“排萧仙子,进来说话!”竹笛公子声音冷峻地望向窗子。
“呀”的一声,窗扇被推开,一道妖娆的影子如鬼魅般出现在竹笛公子面前。梁羽虹身着团花纹锦半臂,外置白绫披袍,头上戴着幂篱,遮去了容颜。她的进入,带来一阵凛冽的冷气。
竹笛公子背着手望着这影子冷笑:“在我面前就不必遮着盖着的了,坦诚相见吧。”
梁羽虹没有犹豫,摘下幂篱,解下白绫披袍,抖去幂篱与披袍上的积雪。面前站着的是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头发全白,前顶还有一块丑陋的烧伤,光秃秃的,很醒目。
竹笛公子扫了她一眼,越过她关好窗户,转过身来,敛下眸中的冷意,微笑道:“我只不过到长安来安顿康茵的事,就有劳排萧仙子跟了来,你还真是对我防范得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