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呓语

就连翠青自己，自从卓纤儿搬来裴府居住之后，翠青都是贴身服侍卓纤儿的，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好到无话不说，朝夕相伴的地步，卓纤儿却也不曾主动提起，暗藏于心的这一桩心事。

却惟独要在最是身体疼痛，最是心里无助，最是艰难的时刻，偏偏在梦里，才能说出那一句我喜欢你。

喜欢，爱，这些字眼明明写起来是那么容易，说起来也是毫不费力。

可是为什么遇到某些人，真正伤了心的，倾尽全力去实践的时候，却要那么那么的难？

伤了身，也是伤了心吧。

不是我想要付出爱，那个人却不肯接受；就是我想要的，偏偏得不到，而得到的人，却从来弃之敝履。

爱情，是不是从来像是神话里的野兽，旁人从来都知道，也会说，却从来没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是不是爱情本身，注定了就是，我辜负你，你辜负别人，别人再辜负别的人的游戏。

循环往复，轮回不止。

翠青当然想不到这些。

只是听到梦里疼痛难当的卓纤儿的唯一的一句呓语时，确是发自内心的疼惜。

傻姑娘，喜欢着，却一直隐忍着，并且隐忍着这么多年。

翠青自己，也不是毫无故事的人。

她年少的时候，也是出身贫寒，只是她那时候有邻家的小伙子。

两个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说好了，长大了就要娶翠青的。

豆蔻年华的翠青，少女心事刚刚触动的翠青，也经历过那样漫长有美好的喜欢人的过程。

只是后来，后来，负心汉的故事永远不会消失。

虽然俗滥，但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怎么办呢？遇上了更好的，所以抛弃了之前的。

翠青能有什么办法？

心也被狠狠伤了一场，从此气绝家乡，来到裴府为奴，努力找寻出头之日。

翠青离开故乡，和旧人割裂之日，曾经发誓，自己日后要活的越来越好。

所以，卓纤儿喜欢裴子言的心情，她完全能够体会，甚至感同身受。

翠青还能说什么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他。”

卓纤儿越哭越凶，眼泪完全没有任何抵挡的倾泻而下，边哭边断断续续的说：“我只是想喜欢他，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怎么就，怎么就那么难呢？”

“我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上了他。他是那么美好的少年，没人不爱的。”“我那时很自卑，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总是不敢接近他。”

“我一直在努力，努力着，让自己能够离他越来越近。”

“可是，有一天，他居然告诉我，他要和暖儿成亲了。”

“成亲，呵呵，你知道当时我有多难受吗？心如刀绞，都不为过啊。”

抽抽噎噎的卓纤儿，越说起往事，就越难受。

翠青一边为她擦着止不住的眼泪，一边轻轻地拍着卓纤儿的后背。

她从来没有见过哭的如此伤心的卓纤儿。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哭吧，都哭出来，也许就好多了。”

卓纤儿仍然继续说道，不肯停歇，同时泪如雨下。

“好吧，我当时想，你成亲，我还可以默默在旁边看着你，看着你就好。”

“可是，他跟暖儿根本不幸福啊。暖儿对他那么恶劣，他也是那么不快乐。”

“可是现在，暖儿居然有了他的孩子？哈哈”

“哈哈啊哈哈。”

卓纤儿痛到了极致，反而哈哈笑了起来。

只是笑得越是大声，眼泪也越是大颗，不住滴落。

翠青忍不住，也低声抽泣起来。

用情到了极致，落泪到了极致，旁观的人，也无法不动容吧。

“啊，，你不要这样。”

卓纤儿如何听得进去？

痛到无法言说，反而是无法抽离自己的心绪。

翠青急了，这样悲伤过度，是多么伤身伤心。

感情，永远是一个虐心虐身的过程。

它会伤了我们的心，会伤了我们的胃，食不能下咽，会伤了我们的五脏六腑，肝肠寸断，永远无法超脱的苦楚。

可是，感情它有魔力，永远让人沉迷其中，甘心沉溺，向往渴望，追寻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翠青急了，这样下去，会不会疯掉？

“，，你不要这样啊。既然你喜欢他，我们总有办法的，不要伤心了啊。”

卓纤儿已经以为自己绝对没有希望了，这个时候猛然听到翠青说有办法，一下子眼睛放光，只是也只是一瞬，立刻恢复黯淡。

翠青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翠青看着卓纤儿的神情，并不相信自己，有些着急，于是说道：“，你如今伤心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暖儿的孩子，所以裴公子因为孩子，永远不会和你在一起，对不对？”

卓纤儿茫然的看着翠青，不知道她说这么一大段，是想要干什么。

“那就好了啊，只要暖儿的孩子，不能来到世上，你不就还有机会吗？”

啊！啊！……

翠青看着卓纤儿的脸庞，眼睛早已经哭的红肿，最终点了点头。

得到了翠青肯定的答复，卓纤儿此刻又有了一丝犹豫。

是啊，无论之前暖儿曾对她做了什么伤人的事情。

可是，她们毕竟一起长大，那么多年的情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下决心了断的。

也不是发生了一件事，就能轻易割舍的。

卓纤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是的，如果要怨恨，那就要怨恨上天造化不平。

为什么那么要好的两姐妹，本以为长大之后会各自幸福的两个人，偏偏因为命运的安排，共同喜欢上了一个人，并且暖儿是捷足先登的那一个，率先拥有了那个人？

如果喜欢上同一个人，不是暖儿的错，也不是卓纤儿的错。

卓纤儿自问，一直到现在以来，她都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暖儿的事情。

可是，反而是暖儿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了她，和她的感情。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卓纤儿觉得。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吗？

想和他一起看每一个日出，分享每一个日落，看遍着世界的细水长流。

这不是也没有什么错吗？

既然如此，卓纤儿对自己说，我想和裴子言在一起，我想争取自己想要的，我想要给自己喜欢的人幸福，也是没什么错的。

卓纤儿这样说服了自己。

而且，暖儿一直对裴子言态度那么恶劣，裴子言似乎过得并不幸福，永远是一室冷清，孤单单一个人。

好吧，既然你得到了你不珍惜，那么让给我吧，我一定会让裴哥哥得到幸福的。

这最后的一个念头，彻底让卓纤儿下了决心。

而卓纤儿是那种，一旦下了决心就不再回头的人。

这个时候，卓纤儿抬起了头，眼神充满了坚定，不再是刚才的痛苦和犹豫神色。

她轻轻地对翠青说道：“翠青，帮我吧。我是真的喜欢裴哥哥。”

翠青看着卓纤儿的脸，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心，点了点头，答应了。

是的，翠青内心也是看不起暖儿的，一个贫寒人家，青楼背景的女子，究竟何德何能，能够嫁给自己的清高金贵的公子？

在翠青看来，暖儿一定使了什么手段，耍了什么花样，才让公子那么心甘情愿的娶了她？

这样的女子，真的配不上公子。

反观卓纤儿，虽然也是青楼出身，可是是一副大家做派，柔柔弱弱，清清白白，娇声细语，又那么喜欢裴子言，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就是翠青的心理。

翠青略一思忖，心里便有了主意，她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确定门外没人，然后重新把门关上，插了门闩，重新回到纤儿耳边。

她低声告诉卓纤儿，如果想要让暖儿的孩子流产，有两种办法，一是人为因素，即暖儿在受到外界的推力或者撞伤，或者拉扯的情况下，都是很有可能造成流产的。

二来则是用药了，比如去药房买一些对孕妇和胎儿不利的药物，也可以让暖儿的孩子，没办法降生人间。

卓纤儿思考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用人为因素吧。卓纤儿现在不确定的是，裴子言是否知道了这件事情。

她当然猜测裴子言是不知道的。

首先，如果裴子言知道了暖儿怀孕，就不该仍然独自在书房呆着，该早去看望暖儿了吧。

而且，裴子言知道了，也就等于整个裴府都会知道。

这样一来，暖儿今天就应该没有必要瞒着翠青啊。

由此可见，裴子言是不知道，暖儿已经怀孕的事情的。

这样一来，也就正好合了卓纤儿的心意。

日后有一日，暖儿真的流产，那么因为没人知道，也就没人会怀疑，暖儿的流产是有人故意造成的，反而大家都认为是暖儿自己不小心。

而且，人为因素的话，卓纤儿可以撇清自己的清白，不会有人认为是她故意想要暖儿流产。

若是药物的话，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这样日后留下什么把柄，若是给裴子言知道，卓纤儿知道自己这辈子是真的没有机会，和裴子言在一起了。

卓纤儿还不清楚的是，暖儿的孩子在裴子言的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

总要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卓纤儿就这样，和翠青商量好了一切。

暖儿怕是在劫难逃了。

暖儿对此还是一无所知，仍然和卿儿，小玉一样，对未来即将到来的这个孩子，充满了无数期待和欢欣。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好不温馨热闹。

暖儿突然觉得，时光如果停在这一刻该多好呢？就这样一家人和乐融融，不要考虑那些让她头疼的问题，不要让她担心以后的生活。可是生命里，从来都不存在如果，生活还会这样永远继续下去，该来的问题，也总会到来。

“卿儿姐姐，你喜欢暖儿姐姐的肚子里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啊？”小玉眼睛忽闪忽闪的，率真无邪的笑容看着卿儿。

“无论姐姐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很喜欢。”卿儿打手势，比划出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