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扑朔迷离
情况果然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
一夜之间，全国哗然，“知名画家季节母亲杀人”这样的字眼在网络上层出不穷，微博热搜居高不下，季节的公司也宣布暂时停止一切工作，但是全国而来的粉丝却开始了抗议活动，一时之间，仿佛这件刑事案件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面团不断发酵....
林子衿趴在自己的工位上，反复的看着手里那点微薄的资料，眼里的失望却越来越明显，王薇薇在一旁大声叹气，心中不禁懊恼，没想到自己的职业生涯中第一次作为辩护律师竟然是这么棘手的案子，不由得觉得自己是前途堪忧，想到这，她又是叹口气
林子衿也没办法的瞅了眼王薇薇，却看见薄言正向他们走来
“薄总”王薇薇回头看见他，立刻收拾神色站了起来
薄言颔首，淡淡道：“等会你们去趟警察局，有一位相熟的警察正好负责这个案子，你们可以去向他了解一些情况”
林子衿点头，薄言又说道：“你马上就要回学校了，案子没关系吗？”
林子衿挠了挠脑袋，想起来自己一时勇气却忘了马上就要开学的事了，薄言看她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无奈说道：“我已经和林伯父说过了，麻烦他替你向学校请假”
“那我爸不会把实情说出去吧”
“不会的，我已经说明过情况了，林伯父理解的，会向赵教授找个理由的”薄言好笑的看着她
“那就好，谢谢薄总”林子衿点头哈腰
“谢我干什么，我这是为了伯仲”薄言放低语气，冷眼一看，转身就走了
王薇薇在一旁看的好笑，林子衿却是气恼，王薇薇含笑拍了林子衿一下，低声说道：“你不会以为薄总真的是为了伯仲吧？”
“要不然呢”林子衿皱着眉
“这个案子薄总本来就是想出于人道主义情怀向季节提供一点帮助，本就没想接这个案子，他作为负责人必须从大局考虑，这个案子给伯仲带来的风险不可预估，所以只是让我询问几位律师意见，大家都不想接手是在他预料之中”
林子衿点头，确实一开始她就能看出薄言的确是不想接这个案子
王薇薇含笑，“当然啦，现在薄总愿意接这个案子，还让我来给你当挡箭牌，你说是为了谁？”
“为了我？”林子衿不确定的开口，王薇薇暧昧一笑，不明其意
“所以啊，薄总肯定不会让我们失败的，走吧，去警察局”王薇薇这般说完，暗自腹诽，她不相信薄言要美人的同时会把江山置于危险的境地
两人刚到警局，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位穿着警服，四处张望的年轻人，看到王薇薇和林子衿，忽的一笑，向她们跑来
“是王律师和林律师吧？”声音清亮，透着一股子稚嫩的气息
王薇薇含笑点头，“您是？”
“我姓于，叫于博。是薄言让我在这等你们的，他说会来两个美女，没想到还真是”爽朗的笑声让林子衿和王薇薇两人很是尴尬，怎么也没想到喜怒不形于色的薄言会说这种话
“那于警官，要麻烦你了”
“不必客气，薄言那家伙也是给了我好处，我才干的呢”
“好处？”林子衿疑惑的和王薇薇对视了一眼
于博狡黠一笑，低声道：“他答应给我介绍女朋友”
林子衿和王薇薇是面面相觑，不可置信
“走吧，里面坐”刚走进大厅，就看见一个俏丽熟悉的身影，林子衿试探喊道：“周记者？”
周闵荷转身看到她们，也是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王薇薇煞有介事的站定，说道：“我们现在是季节聘请的律师，不过还没有对外公布，也没见过当事人”
周闵荷泛起笑容，“相信你们一定能成功结案的”
“周记者，今天来是取材的么？”林子衿好奇的问道
“对，警察厅和我们也是老相识了，这次的新闻全城轰动，我也是托了关系才能进来打探点消息”
三人听了她的话忍俊不禁，于博一双眼是紧紧的盯着周闵荷，眼里都是惊艳，王薇薇瞅了瞅于博，嬉笑的说：“于警官，不是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吧？”
“哪里哪里，去会议室吧，我和你们简单说明下现在案件的情况”于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羞涩的瞥了眼周闵荷
周闵荷落落大方，颔首，“那就麻烦于警官也让我旁听了”
“当然可以”于博快步向前，一行人到了会议室，白板上触目惊心的图片让王薇薇着实吓了一跳，周闵荷也别过脸去，唯独林子衿却上前细细查看
“你这女孩还真是不怕”于博默默走近林子衿，感叹道
“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林子衿指着白板上的图片又问道“这是季节父亲死亡的图片？”
于博点头，神情严肃，与狡黠的模样截然不同“现在的情况其实比较简单，外界的猜测大多也都不是事实。季节的父亲季鸣维死亡时间是两天前的夜晚11点左右，死亡原因初步认为是跌落伤，从22层的高楼上摔下。目前血液检查还没有结果，我们也在收集嫌疑人柳玉和季节与当时一位保安的证词与信息”
“柳玉就是季节的母亲？”周闵荷轻声询问
于博点头，“目击者由于时间太晚，距离远的原因只看到了一个身影，却不能确定是谁，而当时在案发现场的只有季节和柳玉母子两人....”
“所以，季节目前也可以算作嫌疑人？”林子衿打断于博的话
于博颔首，“但是因为柳玉的自首和证词目前看来合情合理，所以我们只能暂时将她羁押在看守所”
“现场没有任何痕迹么？”周闵荷毕竟多年浸于社会新闻，对案件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
“没有，任何挣扎或者打闹的痕迹都没有，换句话说季鸣维可能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推下楼的”于博淡淡的猜测到
“季节的证词呢？他应该不会说是自己母亲做的吧？”王薇薇问道
“他才是最奇怪的，一开始就拒绝回答，后来见了他母亲后，就说自己是在睡觉，什么也不知道，在他父亲掉下楼后才听见动静”于博一脸的不相信
“一个大活人掉下楼，他什么都不知道？”林子衿也是狐疑，周闵荷却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么柳玉作案动机是什么？又是怎么杀的人？”林子衿将照片从白板上取下，仔细端详
于博眼底都是笑意，这么多年的从警生涯里还是头一回和三个女生一起研究案情，不知道的人都要羡慕他的艳福不浅
“于警官？”林子衿拍拍正在痴笑的于博
于博正色：“根据柳玉的口供而言，这个季维鸣性格暴躁，有长期家暴史，喜好酗酒，一旦喝醉了就会打她，对季节也是非打即骂。案发前，季维鸣喝了酒，又把季节的画给撕碎，痛打他们母子，柳玉忍无可忍在季维鸣不省人事的时候，就把他推下了楼，我们现场勘测过，季维鸣身材矮小，建筑物的设计护栏较低，柳玉是有可能将他推下楼的。”
林子衿默默点头，心里是疑问百出，却也不形于色
周闵荷一直没说话，脸色沉重，眼里都是看不清的沉思，许久才出声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林子衿紧紧盯着周闵荷的脸庞，分明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慌乱，她伸手拉住周闵荷，低声道：“周记者，之前你说你是季节的头号粉丝，不知道你这里是不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周闵荷抬头和林子衿对视，又别过脸，抿着唇，半晌平静开口：“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什么”
于博看着两人的模样，又看了看王薇薇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正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的时候，林子衿却松开了周闵荷的手，歉意道“抱歉，唐突了”
周闵荷没有反应，面无表情点头，离开
“现在你们警察局是打算就此结案了？”王薇薇抱着手臂，看向于博
“现在社会关注度太高了，我们每天应付媒体都来不及，上头的意思是尽快结案，反正柳玉都站出来了，可是季节却认为他母亲是冤枉的，季维鸣是意外死亡，要求上诉，我们也只能等待血检结果，寻找疑点，现在能做的很有限”
“那我们走吧”林子衿向于博点头示意，王薇薇一脸迷茫，小声问道：“去哪？”
林子衿坦然一笑，“去见我们的当事人啦”
看守所的灯光很是昏暗，林子衿和王薇薇坐在会客室，阴冷的气息逐渐弥漫，等了许久，才看到于博打开了门，走进一位妇人
“你们慢慢谈，我在外面等你们”于博点头示意，转身离开，林子衿看着走近的伛偻身影，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手铐冰冷的泛着光，显得气氛更是凝重
她静静坐在了林子衿和王薇薇对面，一言不发
“阿姨你好，我们是受季节的委托，来做你的辩护律师的，我姓王，来自伯仲集团法务组”王薇薇亲切的伸出手，想握住柳玉的手
却见柳玉淡淡的侧过身，不搭理她，王薇薇尴尬的收回手，气恼的瞥了眼林子衿，低声道：“我先出去，在外面看吧”林子衿点头，看向柳玉，温声道：“柳阿姨，季节为了你的事到处奔波周旋，现在他的画展也暂停了”
林子衿看着眼前这个神情颓废的妇人，淡淡开口，柳玉终于抬起头，看向了林子衿，林子衿浅浅抽气
在于博的白板上她看过柳玉的照片，很是年轻美丽，现在坐在她面前的人却是这幅苍老的模样，眼睛下乌青一块，嘴角伤口正在渗血，眼神无光，压抑着绝望
“季节....还好吧”她平静的呢喃道
林子衿点头，平静情绪，沉稳解释道：“季节现在认为您没有杀人，季维鸣是意外死亡，我们将往这方面给您以无罪为目标上诉.....”
“我不上诉，你走吧”柳玉打断道，摇摇头，望着窗外，语气平静如水
林子衿觉得自己胸口发紧，“刘阿姨，你要是有觉得冤枉的地方和我说，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替你解决的”
“冤枉？”柳玉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盯着林子衿，面露凶狠,“那个混蛋就该死，他折磨我这么多年了，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哪来的冤枉”
“那季节你有考虑过他吗？”林子衿皱着眉头，看着柳玉，看着她渐渐陷入了沉思，脸色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是啊，还有我的季节呢，他不爱我，至少我还有他的儿子.....”说到这里，柳玉的眼里都是悲伤，凄凉的让人无法直视
“柳女士？”林子衿小声叫道
“你知道什么最可悲么？”柳玉看向林子衿，似笑非笑，神色悲凉，“你爱的人不爱你，可是你们还在一起了，于是他就整天的痛恨你，折磨你，让你和他一起掉入地狱，又黑又冷的地狱.....”
柳玉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语气荒凉，神色痛苦，双手不禁抱住自己，冰冷的手铐发出一声又一声的碰撞声，林子衿看着她绝望的神色，任由她无声的呐喊在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