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小苗子
虽说皇上没有贬了小苗子的职,但是从皇上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小苗子已经‘失宠’了,现在皇上宠的是小寅子。
小寅子也是一个按不住的主,在穆重拾颓废这几天,没少奚落小苗子,虽然位职不高,但是仗着圣宠,就和小苗子平起平坐了。
平日里小苗子都没有理会他,在这宫中,他看的最透,出头鸟死的最快。
穆重拾对外面发生的事了然于胸,他坐起来,拖着微醺的身子,拿起酒坛喝了一口,将剩下的酒一半倒入了花盆中,另一半直接洒在了地上的毯子上。
穆重拾看着被倒下去的酒,嘴角扬了扬,脸上没有半分醉意。
门外的小苗子看着那落井下石的人,平时也就算了,现在皇上喝成这样他竟然都不管,一时气急,说:“小寅子,注意你的身份,皇上虽罚了咱家,但依旧比你高一级,若是再出言不逊,就别怪咱家不留情面了。”
“你……”
“养心殿前不得喧哗,小寅子你学的规矩都被狗吃了吗?”
没等小寅子开口说话,小苗子就接着说,他在宫中好歹十多年了,若是没点本事早就被打死了。
听到规矩二字,小寅子低了低头,这宫中重视的就是规矩二字,他平时可以在背后甚至明面上讽刺小苗子这个已经‘失宠’的人,可是若是小苗子真按规矩办他,他也无可奈何。
“多谢公公提醒。”
话音刚落,养心殿的门就开了,穆重拾一脸醉醺醺的样子,身形晃荡,他扶住门框才堪堪稳住身形,小苗子看到连忙上前要扶穆重拾,却被他躲过。
“小寅子,过来扶朕。”一张嘴,就有酒气出来。
小寅子一愣看着那手停在半空中的小苗子,露出一抹阴笑,连忙上前。
穆重拾跨过门框,抬眸看着小苗子:“小苗子,怎么,朕的人你也敢教训?”
小苗子一惊,低头跪下:“奴才不敢,皇上饶命。”
“不敢?”穆重拾此时的舌头都感觉有些打结,说话有些含糊,“当朕聋了吗!”
“奴才不敢,奴才该死。”
“确实该死。”穆重拾喃喃道,小苗子一震,他知道,皇上还是对自己放走白菩提耿耿于怀,是啊,连太后亲自来都没有用,他又有什么能耐让皇上原谅。
“来人,小苗子目中无人,拖出去重打五十,生死不论,小寅子深得朕心,着,提为太监总管。”说完,穆重拾伸手拍拍小寅子的肩膀,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小苗子留。
听到这话,小苗子直接瘫坐在地上,他还是低估了皇上对白姑娘的心,摇摇头,被禁军提起。
他只是报恩,他还未入宫之时,母亲病重,根本下不了床,父亲早就不知去向,在寒冬中,只有等死一条路,他记得,那时他才十二岁。
可能天不亡他,可能是他在寒冬跪在地上祈祷一个时辰的愿望实现。
他遇到了神医,那时他不知道他是神医,只是请神医和他身后的女孩进屋避了避血。
女孩也就十来岁,瞪着大眼睛,到处看这间破破烂烂的屋子。
“真是无奇不有,竟还有漏雪的屋顶。”女孩第一句话,是自言自语。
那时候小苗子有些局促,一听这话,就知道女孩肯定是大家闺秀,他不安的解释:“家中无钱修补,二位多多担待。”
倒是那不悔之年的人呵斥了女孩:“小菩,不得无礼。”
“师父。”女孩显然是不解师父为何会这样斥责。
“咱们身在东域,只是过路,人家愿意留我们避风避雪,已是恩德,若是再不知好歹,你就去院中站着。”反正他是神医,站的出了毛病他也能救得了。
女孩倒也通透,竟是在小苗子的惊讶的目光中冲他拱了拱手:“请见谅,我不该那样说。”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小的金牌,大概只有她的巴掌的一半,上面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小苗子反应过来,那是一块实实在在的金子。
女孩又拿出了一袋银子,连着金子一起给他:“这些钱够你修补屋顶了,之前多有得罪,请不要放在心上。”她的语气诚恳,眼神清澈,丝毫没有用钱羞辱小苗子的意思,这让小苗子第一次知道了尊严。
小苗子连连摆手:“不……不……这……”他激动的话都说不清。
女孩嫌他磨叽,直接塞到了他手中:“拿着吧,大冬天的,若是不修补,恐怕要在这冬日里冻死了。”
神医此时也开口:“小伙子,收下吧,善心的人,总会又好报。”
话音刚落,屋内里屋就传来一阵咳嗽,小苗子一惊,来不及道谢,就进去照看他的母亲。
女孩先是看了看神医,神医点头之后,也跟着进去了。
“你母亲怎么了?”
小苗子安抚母亲睡下之后,一脸担忧:“她病了。”
“可以让我看看吗?”
“你懂医?”小苗子惊讶。
女孩没有回答,走过去探了探脉,可爱的笑脸一下子堆在了一起,半晌,她唤:“师父,徒儿不懂。”
神医进来,先是看向小苗子:“方便让我看看吗?”
小苗子现在只有点头的份。
女孩站在他的旁边,一点也没有嫌弃他身份低下,在他的认知中,大家闺秀都是看不起他们这些人的。
小苗子的不安和激动交杂在一起,女孩以为他担心母亲,出口安慰:“你放心吧,我师父可是新一代神医,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如遭五雷轰顶,小苗子愣在了原地,僵硬的扭头看女孩,又看了看那细心把脉之后已经拿出银针的人,手法娴熟,就像是真的神医。
“我没骗你。”女孩见他不说话,又强调道。
小苗子看着那仅仅不悔之年的男子,实在找不到词来形容,可是他好像又真的挺别人说过,每代神医都很年轻。
两人对话之中,神医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拍了拍女孩的头:“小菩,为师说话什么,就算医术再高,也有力不从心之时,人命有天数,不可妄加给亲者希望。”
女孩吐吐舌头,点头:“徒儿谨记。”
这时,神医才转身对着小苗子:“令堂只是风寒,但拖的时日过久,病情加重,方才我已抑制住病情,一会我开个方子,你照着抓药就行,只是这方子不可外泄。”
小苗子呆了一瞬,即刻跪下:“多谢神医,我无以为报,做牛做马……”
又来,女孩和神医扶额:“请起,这是你留我们避风雪的报酬,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
对于这种情况,神医表示很无奈,他总算是知道自家师父为什么在他成年之后就立马撒手归隐了。
看着那及腰的女孩,神医很期待她长大,接他的班。
小苗子起来,看着已经拿到手上的药方,上面的药他听过两种,价格不菲:“这药……这药我们吃不起啊。”小苗子颓废道。
女孩说:“方才给你的钱,足够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女子,那神医的徒弟,就是承和殿的那位主子。
小寅子看着发呆的人,笑了笑,走到他面前低声:“小苗子公公,现在我可还说得起你?”
小苗子回神,不理会他,随着禁军走了。
穆重拾像是下了死令,五十大板,足以要了他的命,以往都是他在旁边看着别人挨打,现在竟是他挨,不得不感慨这风云变幻。
闭上眼睛,想着那年的事,这恩,他算报了,再也不欠别人了。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那么痛,他趴在一条简陋的凳子上,回头想看那行刑的人,但是却看不到。
他执行过那么多人的刑,现在落在自己身上的那板子他可以说一定是放了水了,绝对是。
那一板子的重量看似凶狠,却在落在他身上的时候落了力。
他不知道现在还有谁会帮着他这个‘失宠’的人,只能受着恩情。
五十板子很快就完了,虽说不重,但是叠加之后,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他只记得他的完全被抬回去的,他的住处被占了,现在住的地方是和其他太监一起,不过他毕竟是太监总管,皇上还是给他了一个单间。
他的股和臀上已经麻了,伸手一碰就疼,收回手,才发觉那股湿湿感觉是血。
他稍微挪了挪枕头,想要趴的舒服点,就看到了枕头下面的金疮药。
“这……”小苗子有些疑惑,可立刻就反应过来。
能够在皇上的圣旨中放水,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他的房中放上金疮药而不被收拾打扫的宫女发现,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就是皇上!
小苗子看着手中的金疮药,眼眶一下子就湿了,他对皇上有愧意,他当年为了治母亲花光了白菩提留下的钱,好在母亲救回来了,他无奈之下入了宫。
就是皇上把他带出那个被人折磨的东西六所,一步一步培养成太监总管。
可是他没有办法,如果没有神医和白菩提,他可能已经死了。
刚过一天,皇上的圣旨就来了。
他忍着痛,竭力起床接旨:皇上要他明日去养心殿,把地毯拿出清洗,只准他一人不可找帮手。
小苗子点点头,接了下来。这五十大板本来就不重,只是看起来下人,有了金疮药。两天时间可以让他下床了。
当小苗子拿到养心殿的地毯时,他掩下震惊,故作平静的回到了住处,确定四下没人的人的时候,快速的过了一遍水。
他终于知道皇上为何会让他一人洗了——地毯上有酒!
而穆重拾让他洗,足以说明穆重拾信任他,也只信任他一人。
联合穆重拾的反态,小苗子笑了笑,终于不再担心穆重拾会喝酒伤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