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前夕

华灯初上，顾大人的背影被夕阳拉的很长，以至于顾思卿在以后很久很久的日子里每每思及父亲都将这样的印象存在脑海里。顾大人走过转角，踏出宫门的脚一顿，随即又毫不迟疑的走了出去。日靡靡，月悠悠，何处相思寄?顾大人不敢回头，怕见着女儿的哭红的眼，更是怕自己不舍。此后，再见何期?

“在这宫里，你我二人不得不拧成一股绳，侄女，今日跟你父说的话，姑姑真是真心实意的，虽以前你我二人在琐事上有些隔阂，但我们同出一脉，不管如何目的都一样，何必再为那些不必要的事不痛快呢，你说呢?”顾婉莹看着顾思卿，将手搭在她手上，似是语重心长处处为家族为她着想般的说到。

顾思卿刚是收拾好别父的思绪，此时听顾婉莹这般假惺惺有些可笑，自己可以对之前前世里她利用算计自己既往不咎，但不代表可以对她这个人的看法和态度转变，若是她一如前世那般待自己，自己必会狠狠反咬她一口，哪怕两败俱伤也在所不辞!顾思卿努力的挤出一抹假笑，福礼道:“臣妾，谨记皇后所言，为了顾家荣耀自是义不容辞。”

顾婉莹考究的打量了顾思卿一眼，于是转身道:“那侄女，姑姑就先走了，相必今日里你与父亲相逢，心里也须缓缓。”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顾思卿掬着礼又道。

望着顾婉莹那离去的身影，顾思卿才略有些疲惫的扶了扶额，一旁的流风走上前轻轻扶着顾思卿道:“小主，我们且也回去吧，晚间有风。”顾思卿点点头，随即被流风搀扶着回到了琉璃阁，顾思卿坐在廊下，捧着脑袋，想着今日见到父亲的种种。

“皇后娘娘，您觉得这回这顾贵人可要为您所用?”回宫路上，那太监搭着顾婉莹的手，翁声翁气的问到。

顾婉莹轻蔑的一笑，道:“呵，就让她好好想想吧，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那太监忙是应道:“娘娘运筹帷幄，奴才佩服!”

“呵呵呵，你倒是会说话。”顾婉莹停出脚步戳了戳那小太监的脑袋，随即心情甚是愉悦的回到了凤鸾殿里。

掌事麽麽刚是给皇后换了便衣，为其净了手，宫外一个小丫鬟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跪下，道:“皇后娘娘，御书房的当差来信说午时皇上召见了孙贵人，此时皇上方才醒来处理政务。”

顾婉莹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她倒是心急，”又看向那丫鬟问道:“可知孙贵人带了什么给皇上。”

那丫鬟思索了一阵突然眼神一亮，又叩首说道:“那当差的丫鬟说孙贵人为皇上亲手熬了一蛊粥，早些时候还特意给衣服熏了香才去的御书房。”

“嗯，知道了，继续留心着。麽麽。”顾思卿扶额，给一旁的麽麽使了个眼色，那麽麽立刻心领神会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给了那丫鬟，那丫鬟立即欢欢喜喜的叩首谢过下去了。

“娘娘，这孙贵人莫不是...”麽麽见那丫鬟走了，皱着眉有些迟疑的问到。

顾婉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支手在一旁的靠枕上，道:“呵呵，她倒也是个急性子。”

那麽麽闻言有些担忧的看着皇后踌躇不决的说道:“可那粉...不是用多了对身子不利吗？若是孙贵人用力过猛，将那粉末放进粥里，皇上岂不是...”

顾婉莹斜眼凌厉的瞥了麽麽一眼，麽麽骇的不敢再多说，顾婉莹收回视线才又道:“那么一点点剂量，皇上乃龙体，若是与女子合欢交好自是无性命之忧，用不着你瞎操心!”

那麽麽忙是应道:“是，奴才多嘴。”于是不敢再说些什么，轻声走到香炉旁换好了香料，见皇后阖眼小憩着，于是又静静退下。

御书房里，李程醒来时看着那一床狼藉，身旁女子还在睡梦中，看着她那小晕红潮的脸颊，和一丝不挂的身上的点点痕迹，有些纳闷，难道他醉了?可自己向来酒量不差，怎的...于是皱眉黑着脸披了件外衣轻声走到外间叫了李公公进来。

李公公听了唤声，忙是从梦中惊醒，揩了嘴角的口水，推门走了进去，俯身恭敬的对着皇上行礼。见皇上久久不叫他起身，有些纳闷的抬眼观察着皇上的神色，不禁更是不解，这午后，那孙贵人与皇上不是...这皇上不该心情不悦啊，莫非是孙贵人没有伺候好了?

李公公正是这样猜测着，只听李程沉声道:“你去验验今日孙贵人拿来那粥。”

李公公这身为宫里的老人，又服侍皇上这么长时间，转个心思就明白过来这其间的曲曲绕绕，于是立即正色的应好，转身去办。再进来时，捧了银针和一碗粥到皇上身前，道:“皇上，您看。”

李程细细看了一眼那银针，于是皱眉挥手叫李公公下去了，难道自己近日里太过忙于政事，真是酒量不行了?正这样想着，听到那孙贵人起身出来，娇滴滴的福了礼道:“皇上也不叫臣妾。”

李程有些无奈的道:“今日你辛苦了，回去休息休息吧。”

孙思闻言又是一阵欣喜，皇上这是再体恤她吗，于是又是羞涩的笑着道:“臣妾不辛苦，皇上，臣妾还可以再陪您一会儿...这天色...”

李程不悦的黑着脸起身走到书房，对外吩咐道:“李公公，送孙贵人回去!”

孙思尴尬的愣在原地，那李公公应了声:“是。”于是进来走到孙贵人面前，拱手道:“娘娘，请吧。”孙思只好福礼，闷闷不乐的道:“臣妾告退。”于是由那李公公引着出了御书房。

李程坐在桌前缓下心神，不再去想旁的，叹了口气，看向窗外，也不知，她此时可得偿所愿。又摇摇头，凝神翻开折子，执笔批起折子来直到深夜。李公公望着那书房的灯明，忧心忡忡的轻声推门而进，见皇上已是放下笔，支着脑袋在桌上小憩，于是又赶忙上前，收好折子，道:“皇上，皇上，夜深了，早些歇了吧，明日还得上早朝呢。”

李程方才睁眼醒来，伸了伸懒腰，“嗯”了一身，起身走到寝宫里刚是脱了靴子，躺下便是又熟睡了。李公公看着皇上眼下那乌青的眼圈，叹了口气，上前为皇上盖牢了被子，又悄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