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第二百八十一章
沐天海跨进房间的时候,便就看见眼神空洞无物的苏茜正躺在浴桶里泡着,他轻轻掩着门,因为苏茜是背对着门坐着的,是以也不知道后面来了人。
加上苏茜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意识不到有人过来,就算现在有人过来了,她也根本就不想管。
苏茜的眼睛没有神采,可她的手下却是没有停止动过,她拿着一旁的素帕,一个劲地往自己脖子上,身上,四处摸索着擦来擦去,仿佛那些地方是些肮脏不堪的地方似的,想着要一并都要擦洗干净,她想着方才在房间里险先就要发生的事情,一个劲地恶寒。
她想起来慕容崇在她身上四处游走的手掌,便只觉得一股恶心和厌恶袭满心头,若是再晚来一步,若是再晚一步,她现在就怕是整个京城里人人都要茶后饭思的谈资了。
一想到方才的情形,她便只觉得侮辱。
“呕……”
苏茜猛然擦拭着自己的身子一抖,便趴着浴桶边缘狠狠吐了起来,她想到慕容崇的模样,便恶心得紧。
沐天海一关上门,就瞧见了这样一幕,登时心上一紧,便飞步上前去抚了抚苏茜的背部,试图要苏茜好受一些。
可苏茜显然是还处于之前等我惊吓当中未曾回过神来,一察觉到有人碰她,便登时尖叫起来,她的手在浴桶里胡乱飞舞,溅起的水花四溅开来。
“啊啊啊啊啊……”
“茜儿……”
苏茜大叫着根本冷静不下来,也不知道是谁在唤她,可这声音对于苏茜来说却像是一种奇妙的物件似的,竟叫苏茜在这一瞬间动作缓缓停了下来。
“别怕……别怕,我来了。”
沐天海见苏茜如此反应,心中的愧疚的情绪也越来越大,都是他的不好,大喜之夜里将她独自一人丢在府中让她等候,若不是他,她也不会被慕容崇那个混账趁机得手。
沐天海心怀愧疚地伸出手来缓缓拥着苏茜不着寸缕的身子,宽大的手掌在苏茜的背后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像是在安慰人的心绪一般冷静温柔,又像是在安抚自己狂乱的心跳。
“我在,我在的。你别怕。”
苏茜大抵是认得沐天海的声线的,沐天海一说话,她就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也渐渐染上了些许神采。
“天海……?”
过了半晌,苏茜才回神过来,明白自己这是在另外的房间里,而并不是在之前的婚房里的时候,明显舒了口气,沐天海此刻埋首在她脖颈间,仿佛一个被人欺凌过的小兽一般。
“我在。”
沐天海听见苏茜终于喊他,便忍不住抬起头来想要看看苏茜的情况,可下一刻便被苏茜狠狠抱在怀中,苏茜的双臂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沐天海明显能够察觉到她在害怕。
“我害怕,天海。”
这句话竟然是带着哭音说的,其间哽咽更不必说,沐天海一听这声音,他便火冒三丈,甚至心底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刚才就应该将慕容崇打成重伤,然后叫他躺在床上半个月不能下来。
沐天海将手缓缓搭上她的脸颊,摸了摸后,叹息一声,道:“对不起,是我没护好你。”
“天海……我……我没有……”
苏茜一听沐天海的话,就以为沐天海是以为她被人玷污了,苏茜在心底里蔓延这样的想法后,便生怕沐天海会不要她了,会嫌弃她了,于是便着急开口比划道。
“天海,我没有被陛下得逞,我身上藏了匕首,想着他若是真的做到了最后一步,我便自尽了断了自己,就差一点点的时候,季神医救了我。”
苏茜很快便恢复了镇静,他与沐天海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总是很平静的,也直接导致现在她说话思路很是清晰,一字一句都叫沐天海直接明白了她的意思。
沐天海摇了摇头,苦涩道:“就算你被他……我也不会再放手了……十几年前是阿素,现今又是你……我怎么可能还会放手让你离开?难不成我还要再一次将你送入宫中吗?不可能的。”
苏茜闻言,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尖上难免有些疼痛,果然,他们一个两个,都只是将她当成了江素的替代品了。
就连沐天海,也不是真心看着她的,他也把她当成江素。
想到这里,苏茜便没有多说什么了,至少现在,沐天海还是在她身边的,她还要多祈求什么呢?
……
第二日天明的时候,沐昀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旁边躺了个人,抬起头来便就看见了沐寅那张放大了容颜的俊脸摆在自己面前,不免笑了笑。
昨晚大抵是喝了些酒,又奔波了些,便困得直接睡着了,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在暮寅的胳膊下躺了一夜。
这一觉睡得也是挺舒坦的,沐昀这么想着。
“醒了?”
沐寅向来浅眠,早在沐昀开始动的时候,便苏醒了过来,他低头瞧了一眼,便自然而然地上前蹭到沐昀的额间,缓缓亲了亲。
沐昀被这样的动作弄得浑身僵硬起来,可看沐寅自己却无事人一般的模样,沐昀瞬间就觉得自己面子上挂不住,便只能在被窝里傻笑了几声。
等他们穿戴整齐后,便一齐踏出了房门,沐昀倒是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个男子,而沐寅也是个男子,且以她对沐寅的重视程度来看,因为沐寅受伤所以自己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沐寅一个晚上也没有什么不对。
是以她此刻内心很是坦然,丝毫没有被下人看见他们从一个屋子里出来的窘迫感。
沐昀和沐寅走往后花园的时候,才想来一件事:“按理说,你现在世子的身份虽然还没有昭告天下,可定远侯爷都不要关心一下他儿子的吗?任由他儿子在别人府上晃悠?”
“你这说的什么话?”沐寅闻言有些不乐意了,“什么叫做在别人府上?我在自己义父府上休养身子有什么不好?再说了,这里我都待了十几年了,也不差这么几天。”
沐寅说的很有道理,沐昀点点头,也不说什么,沐寅便继续补充了一句:“再过些日子,父亲就要派人来接我了,我想着以后要见你,怕是要费些时间了。”
“总不过就是那么出个门的事。”
沐昀笑了一声,丝毫不以为意,在她看来,沐寅的费些时间,不过就是不能再神出鬼没一般地出现在她跟前罢了,不过这神出鬼没的行为,她倒是也不排斥。
说了一段路的时候,便有一人慌慌张张朝着他们这边跑过来,沐昀一瞧这人的服饰,便知道这是沐府内部的幕僚。
“家主,沐家旁支和嫡系下边的人起了乱子。”
那人一走到沐昀身边,便直接开口,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慌张间忘记了行礼这件事,幸而沐昀也不是很在意礼数这种东西,是以也没有多管他。
“出什么事了?”
沐寅在一旁淡声问道。
那幕僚显然也是刚在惊慌之中跑出来的,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便对着沐昀开口:“嫡系与旁支起了分歧,我们方才按例聚集在一起商讨朝中政事,只是昨日老家主大婚之日,主母遭遇陛下毒手的谣言不知是被谁人造谣了出来,现在沐家上下的门生和幕僚都为此气愤不已,还有嫡系的几位公子和旁支的公子,亦在一起……煽风点火。”
沐昀闻言便点点头,摆了摆手,道:“他们要闹,就让他们闹去。”
沐寅偏头过去看了一眼沐昀,那幕僚显然也没有料到家主会是这样的态度,不免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来:“依臣下所想,这嫡系公子和旁支公子聚闹虽说不大不小,可若是被无心人看去了,不免又是一场笑话,若是被有心人看去了,那便就是一场狂风暴雨了。”
“且,臣下出来寻家主的时候,嫡系公子和旁支公子的沐阳,便已经打起来了。”
“哦?”
沐昀诧异地抬起头来,那表情像是很不理解为什么沐阳要因为这种事情和人打起来,不过想想那小子的事多,也爱惹是生非,三天两头就会和人打起来,这样一想,便又觉得是意料之中了。
“沐阳爱闹得很,让他闹,不必管。”
沐昀的敷衍之意很是明显,那幕僚忍了又忍,终于在听见这话后觉得不妥得非常,幕僚本就是用来谏言的,此刻自然就是有话说话,且直白地说话。
幕僚皱紧了眉,道:“臣下觉得,兄弟间因为小小的一件事便大动干戈,难免会叫外人觉得沐家内部不和睦,且此事若是闹得大些了的话,根本不好收场,损的可是沐家的面子。”
沐昀想起来自己好像并没有将事情和幕僚说清楚,便笑了声,道:“实不相瞒,消息是我昨日放出去的。”
“什么?幕僚愣了一下,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说消息是我特意放出去的,就是要他们给我闹大。”
幕僚这下听明白了,只是他还是有诸多不解之处,正要开口的时候,沐昀便又继续开口道。
“幕僚可能觉得是小事,但放我这里,可就不是小事了。”
沐昀敛了脸上的笑意,缓缓道:“当今陛下在我沐老家主大喜之日趁机潜入我当家主母的婚房里欲行不轨,这是小事?”
“这……”
幕僚的瞳孔瞬间放大,仿佛对沐昀方才说出来的事情感到惊世骇俗一般难以相信。
而沐昀并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继续道:“他皇室先对我沐家不义,我沐家又岂能善罢甘休?此事就算与皇室撕破了脸,也定然是要讨一个公道的。”
沐昀说完这些后,便提步从他旁边掠了过去,沐寅也提步跟上去,沐昀没有回头,却是再吩咐了一遍:“由着他们去闹,闹得越大越好,闹得大了,我们的好处才能够本。另外……”
“找些人将这些事情散布出去,让民间也知道知道,这当今陛下是个什么样的君王!”
沐昀一路走过去,就留下了幕僚一个人站在原地想着沐昀方才的话,这么一想又拼合起来方才沐府闹事的事情后,便有些释然了。
“怪不得……后生可畏啊……现任家主果真好气魄。”
这幕僚是跟了老家主那一辈的人了,刚才听说老家主新娶回来的妻子就被陛下给玷污,当时便气愤不已,想起曾经跟着老家主的时候,无论是个什么样的事情,老家主都始终保留着对皇室的忠诚和一心。
如果不是这般的话,当年那位江姑娘……也就不会被迫进宫做了那皇妃了,现在这样的旧事再重来一遍,老家主就算不插手管,可有了家主,现在怕是不管也定然要管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跟着老家主的时候都没有如此地激动,可现在跟着沐昀这个年纪轻轻的孩子,却是有了格外激动的心情。
当年也不知道他们这些门生劝了老家主多少次,叫他防备皇室,可老家主一心一意只效忠皇室,且从未提防过皇室,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遭了这么大的亏吃。
现在跟着沐昀,总觉得这件事总能被他们沐家给吃到好处了。
幕僚这么想着,方才心里的气愤也就少了些,提步便朝着回去的路上走着,他可要回去好好推波助澜一番,将此事尽快闹大才好,也就不妨碍家主办事了。
如此想着,他走路的速度也愈加提快了不少。
沐寅跟着沐昀拐了一个转角后,发现四周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的时候,终于停下了脚步:“昨夜才发生过的事情,你如今便迫不及待地推波助澜,陛下不可能会不知道你的心计。”
沐寅顿了顿,仿佛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开口道:“急功近利,总归不妥。”
沐昀笑了笑,也停下脚步来回头看他,上前两步停在沐寅的面前,微微低了低头仰视着他,这时候的沐寅显然是在思索着什么事情,脑袋微微垂着,而沐昀又是偏低了头从下面仰视着他,便正好能够看到他的眉眼。
沐昀“咦”了一声,沐寅瞬间回神过来,抬起头正好撞上了沐昀的眼眸,波光流转间风华正好,沐寅竟然察觉到了一丝不自在。
他微微讪笑:“怎么了?”
“没什么,”沐昀伸出食指来在暮寅的跟前摇了摇,“就是觉着你好像又长帅了。”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无比的自然且理所当然,仿佛就只是单纯地在聊着今天中午吃什么饭菜一样。
可沐寅闻言后,竟然第一次在沐昀面前红了耳根,他与沐昀互相调侃这么多年,自然什么浑话都说的出口过,可现在沐昀用着这样认真的语气说话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往常这张厚习惯了的脸如今真的是把持不住。
沐昀显然没有注意到沐寅的脸色变化,只是微微歪了头,道:“这可不是急功近利,你忘了?我就要成亲了。”
沐寅在听见成亲二字的时候,浑身都变得僵硬了,后知后觉间才明白过来她所说的成亲是指宁桠。
宁家二小姐宁桠。
沐寅顿在原地想了想,不过须臾时间就已然明白过来。
“你要为宁桠铺路?”
宁将军宁玦镇守淮南一带已经差不多十几年了,前些日子也不知道他哪里惹了皇帝不快,被派去边疆驱赶前来挑衅的容启人。
说来也巧,本来这边疆是镇国将军和定远侯在镇守着,只是近来他们都回京了,边疆自然没有了大将驻守,这消息本来瞒得挺好,可惜不知道是谁把这风声给泄露了出去。
如今容启国得了消息,本来边疆那地带也就只有不成气候的匈奴散散落落,根本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可容启国却不同,容启国人擅巫术,以巫蛊之术闻名天下。
只是因为这样的术法发动后便对发术者损伤巨大,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轻易发动术法,所以能将术法掌控自如且还不会损害自己的人除了容启国皇室便没有其他人了。
是以若是与容启国发生战争的话,定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而幸好容启国并未有独霸天下的想法,所以便安稳地待在自己的领域不曾招惹是非,而只要容启国不动作,也没有其他的国家会如此找死地去招惹容启国。
所以现在容启国人扎营边疆,纵容匈奴来冒犯大宣边境,可容启国毕竟未曾从明面上动手,也并没有与大宣撕破脸皮,所以这样的情势,还不利于大宣与之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