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范蠡纵论各美女 风筝比喻不由己

范蠡笑道：“这个美艳无比，名闻天下而又放荡不羁的绝代佳人，名叫夏姬！这个女人杀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国、两卿！” 郑旦好奇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我们详细讲讲呗？” 范蠡说：“夏姬原是郑穆公的女儿，嫁给陈国的夏御叔，生下一个儿子，叫夏征舒。丈夫夏御叔死后，夏姬同时与陈灵公、孔宁、仪行父君臣三人保持着情人关系。陈灵公经常穿着夏姬的内衣在朝廷上炫耀，还公然邀请大臣孔宁、仪行父一起到夏姬家喝酒、鬼混。三个人喝了酒就更肆无忌惮，陈灵公对孔宁、仪行父说：‘我看夏征舒这小子长得很像你们啊。’孔宁与仪行父则说：‘我看他长得也像您啊。’说完三人哄然大笑。夏征舒已经成年，听到谈话，感觉受到了莫大羞辱，就在三人喝完酒离去时射杀了陈灵公。孔宁与仪行父赶紧逃跑，才免于一死。” “射杀了陈灵公后，夏征舒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篡夺了陈国的政权，自立为陈侯。这便是陈国历史上有名的‘夏征舒之乱’。” “后来楚庄王以平乱为由出兵，很快又把夏征舒杀了。楚庄王杀了夏征舒，但没杀夏姬，不但没杀，他自己也被夏姬迷得神魂颠倒，甚至要娶夏姬。但楚国大臣申公巫臣劝阻了楚庄王，说：‘夏姬是祸水，跟她有瓜葛的男人都会倒霉；再者，大王您要追求仁德，而不是追求女色，贪色为淫，淫为大罚’。” “听了这一番劝谏，楚庄王放弃了夏姬。随后，楚国大司马子反又要娶夏姬。申公巫臣再次劝阻，后来楚庄王将夏姬赐给一位作战勇猛的军官连尹襄老。但是‘跟夏姬有瓜葛的男人都倒霉’的判断，像魔咒般跟随着这位风流美丽的女人。不久，尹襄老也在晋楚鄢陵之战中战死，连尸体都被晋国抢了去——夏姬又一次成了寡妇。” “成为寡妇的夏姬被楚庄王派人送回了郑国。不久，申公巫臣借出使齐国的方便，绕道郑国，在驿站馆舍中与夏姬相会、成亲。随后让副使回楚国复命，自己则带着夏姬私奔到了晋国。私奔之事惊动楚国上下，楚国大司马子反更是醋意大发，下令将巫臣的家族成员一网打尽。申公巫臣发下毒誓，要报复子反。他报复的手段是让晋国帮助吴国发展军事，吴国的军事实力由此大增。晋、吴两国对楚国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所以晋国暗地扶植吴国，让吴国不住地进攻楚国，竟然是由夏姬这个女人引起的！” 西施听了恍然大悟，说：“看来这美女夏姬真的个红颜祸水！” 郑旦听了却不以为然，说：“我倒是觉得这个夏姬挺有本事！一个女人周旋在那么多男人之间，还讨得他们的欢心，容易吗？范大夫，你再讲讲，还有什么厉害的美女？” 范蠡笑笑，说：“夏姬之外，齐国美女文姜也是有名的不检点美女！文姜是齐襄公的妹妹，她还没出嫁时就与哥哥齐襄公勾搭上了，后来嫁到了鲁国，成了鲁桓公的夫人。文姜嫁到鲁国十五年后，齐襄公向周天子的妹妹求婚。按照周朝礼法，齐国要邀请跟周天子同姓的诸侯国君来为齐襄公主持婚礼，鲁桓公由此成了为齐襄公主持婚礼的人。” “文姜听到消息后，非要跟丈夫一起回齐国。这本来就不合礼法，可鲁桓公架不住耳边的唠叨，答应了文姜的请求。更荒唐的是，回到齐国后，文姜和齐襄公旧情复燃，再次勾搭上了。鲁桓公发觉后 非常恼火，痛骂了妻子。不料，文姜向兄长兼情人的齐襄公告了自己丈夫一状。为了掩饰丑闻，齐襄公设宴款待鲁桓公，同时交待公子彭生在送鲁桓公回驿馆的路上将其杀死。” “果然，彭生送鲁桓公回驿站，在车内猛力拉折了鲁桓公的肋骨，鲁桓公一命呜呼——一桩兄妹勾搭的丑闻最后发展成了一起谋杀案，而被谋杀的主角竟然是堂堂鲁国国君！不伦恋丑闻曝光后，文姜自己也异常羞愧。鲁桓公死后，鲁庄公即位，鲁庄公即文姜的大儿子。鲁庄公虽知父亲是被母亲和舅舅合伙害死的，但他也拿这个风流的妈妈没办法。顾及孝道，他还得派人去接文姜回鲁国。” “但文姜羞于回鲁国见儿子，她在车子走到齐国和鲁国交界时感叹道：‘这里既不是鲁国，也不是齐国，我该在此安身啊！’并派人回复鲁庄公说：‘我性爱闲适，不愿意回宫。如果非要我回宫，除非我死之后。’于是，鲁庄公只好在祝邱为母亲建造馆舍。从此，文姜就来往于禚和祝邱之间，直到终老。” 西施说：“呸呸呸，天下这么大，我看还是好女人多！范郎，你讲个贤淑的美女给我们听听！别讲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范蠡笑笑：“好啊，我就讲个楚国的烈女！鲁定公四年（公元前506年），伍子胥率吴师攻楚，攻陷郢都。楚昭王带着妹妹季芈出逃。逃亡的路上还遇到了强盗攻击，惊险万分。危难之中，幸好有个叫钟建的臣子背着季芈赶路，最终脱险。郢都被攻陷后，楚国申包胥到秦国求救兵，哭了七天七夜，终于感动了秦哀公，秦国出兵帮助楚昭王复国。复国后，楚昭王要替季芈找丈夫，季芈谢绝。她说：‘做女人的原则就是要远离男人，钟建已经背过我了。’楚昭王会意，就把她嫁给了钟建，还顺道封了钟建一个官：乐尹。在逃难的路上被一个男人背过了，就一定要嫁给他。季芈依然恪守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周礼。” 东施不禁说：“季芈好样的！我要向她学习！” 西施点点头说：“我也听说过一件真人真事！宋共姬原是鲁宣公的女儿，她嫁给宋共公不久，宋共公就死了。她一直为宋共公守节，坚决不改嫁。这还不算，一天夜晚宋国宫殿发生了火灾，别人都逃难了，可宋共姬不出，为的是守礼仪。因为按照礼仪，她那样的贵妇若没有保姆的陪同，不可以一个人在夜里外出。宋共姬恪守礼教的结果是被活活烧死在宫里！后来各国诸侯相聚于卫国澶渊，共同为其志哀，褒奖她‘越义求生，不如守义而死’的大义！” 郑旦冷笑道：“换做我，我可没那么傻，活活烧死也不逃走！” 范蠡正色道：“人有小义，大义之分！若朋友有难，挺身而起，拔刀而斗，这是小义！国家危亡，舍身殒命，为国为民，这是义之大者！” 郑旦不以为然，说：“我一个女子，要讲什么义？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国家即使有难，也轮不到我去救，我也没那本事！” 范蠡笑笑，“我讲一个义士的真实故事给你听吧。晋文公重耳，一代霸主！当年他逃难的时候，先是父亲晋献公追杀，后被兄弟晋惠公追杀。重耳经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有一年他逃到卫国，一个叫做头须的随从偷光了重耳的资粮，逃入深山。重耳无粮，饥饿难忍。向当地农夫乞讨，可不但没要来饭，反被农夫们用土块当成饭戏谑了一番。后来重耳都快饿晕过去了，为了让重耳活命，大臣介子推躲到山沟里，把腿上的肉割了一块，与采摘来的野菜同煮成汤给重耳充饥。当重耳吃后知道是介子推腿上的肉时，重耳大受感动，声称有朝一日做了君王，要好好报答介子推。重耳后来周游各国，看尽了世态炎凉！再后来秦穆公护送重耳回晋国，重耳已经六十二岁了，旧臣拥戴他登位，做了晋文公！” “晋文公登基后，大封一起和他共患难的群臣，唯独忘了介子推！介子推也不要官，其他人看不下去，禀告晋文公。晋文公后悔了，领着大臣去访介子推，准备封他高官。介子推志不在此，一直躲到一座山上，不见晋文公。晋文公为了逼他出来，下令放火烧山！谁知介子推宁可烧死，也不愿下山做官，抱着一颗柳树被活活烧死了！介子推忠君赴义、鄙弃功名利禄的气节，流芳百世，感人至深。后人纪念介子推，把他死的这天当作‘寒食节’。” 东施说：“不谈这些了，我们还是敬范大夫和西施姐吧！” 东施端起酒杯，众人纷纷响应，施族长和施村长他们，一起举杯祝福一对新人。 施村长说：“范大夫，你莫担忧！西施的父亲施光荣，是个老实人，平时言语也不多。就是为人有点迂，不大听劝！我会慢慢劝解他的。西施的母亲做主，聘礼已经收下了，等于就是答应这门亲事了。待过些日子，施光荣身体好些了，就给你们举行订婚仪式！” 范蠡大喜，拉着西施一起敬施村长酒。 施族长待他们敬完，笑吟吟地说：“改日我也来劝劝施光荣！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父亲在世经常和我喝酒，我这个老叔的面子他总得给！” 范蠡和西施相视一笑，一起举杯敬施族长。 东施吃了一会，说：“两位姐姐，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吃过饭我们去哪里玩呢？” 西施沉吟了一会，浅笑道：“我们去放风筝吧！现在这个季节放风筝正合适。” 郑旦欣然同意，说：“我也喜欢放风筝！只是天气已经暖和了，一会奔跑起来肯定出汗，得回去换身薄些的衣服才好。”东施一听，也嚷嚷着要回去换衣服。 范蠡笑笑：“不必费事回去换衣服了！我带来的聘礼中有两大箱子全是新衣服，式样也是最新的，是请越王的御用裁缝连夜赶做的。绫罗绸缎都有，你们俩和西施身材差不多，选几件拿去穿吧。” 郑旦和东施大喜，东施忽然问：“西施姐，你不会心疼吧？” 西施嫣然一笑，说：“傻丫头，我们姐妹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几件衣服也值得一提么？” 郑旦和东施大喜，饭也不吃了，一路小跑去西施房间里选衣服去了。 西施和范蠡陪同施族长和施村长把酒喝完，母亲施李氏又端来饭。大家吃完，范蠡恭敬地把族长和村长送走。 范蠡关心地说：“西施，要不你去房间里歇一会，我见了今天喝了不少酒，脸上有点红。” 西施摇摇头，冲着范蠡妩媚地一笑：“我没事！今天高兴嘛！我也去选件新衣服，一会儿一起放风筝去！嘻嘻。” 范蠡疼爱地看着西施蹦蹦跳跳地进房间挑衣服了，眼里满是怜爱。 一会儿，三位姑娘都出来了，范蠡眼前一亮！ 只见东施梳双髻，穿一件云白色窄袖衫，外罩夹袄，着青色素裙，当然材质都是丝绸的。郑旦梳椎髻，披领巾，穿一件金色曲裙宽袖袍服，系蓝色禁步。西施梳牡丹头，披白色云肩，上穿紫色宽袖衫，下着同色长裙，腰间束着大红色缎带。 三人的衣服不是丝绸的，就是绸缎的，要么是绫罗的，非常名贵。 真是人是衣装马是鞍装，这三套新衣服一换，个个显得精神，连东施都别有一种韵味，没那么丑了！ 西施笑嘻嘻地从家里找出来几个风筝，欢天喜地地请范蠡陪同她们三个去放风筝。 四人出了家门，来到屋前一大片草地上，各自迎风把风筝放上了天！ 西施放了个蝴蝶风筝，一对彩翼迎风翩翩起舞，西施高兴地看着蝴蝶风筝在天上飞，脚下轻轻地移动着。郑旦放了个凤凰风筝，凤凰拖着两条彩色长尾巴在空中飞翔，郑旦乐呵呵地一边奔跑，一边控制着凤凰去追西施的蝴蝶！东施放了个青蛙风筝，一只碧绿色的青蛙飞上天空，去追郑旦放的凤凰！东施蹦蹦跳跳地四下移动脚步。 西施忽然喊：“范郎，你看呀！郑旦姐欺负我，她放的凤凰快要追上我的蝴蝶了！你快来帮我呀！” 范蠡笑笑，拿起地上的一个白头苍鹰风筝，放上天去。 一会儿，苍鹰追上了凤凰，两个风筝缠在一起，双双落地！ 郑旦气的粉面通红，眼里噙着泪，说：“我不玩了！你们两口子合伙欺负我！哼！” 西施笑笑：“郑旦姐，别生气呀，放风筝就是闹着玩的嘛！要不我这蝴蝶风筝给你玩吧？” 郑旦气呼呼地说：“我才不稀罕什么风筝！你要帮我，就让你家范蠡给我找个贵族公子嫁了，让我也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范蠡笑笑：“这个容易，和我岁数差不多大的世家子弟，会稽有很多！改天我请他们来吃饭，你躲在屏风后面相亲！看中哪个，我给你保媒！” 东施说：“范大夫，能不能也给我找个如意郎君呀？” 范蠡还没说话，郑旦冷笑笑：“你也不瞧瞧自己那长相！哼！” 东施委屈地哭了。西施说：“东施妹妹，各人有各人的缘分，强求不得！你心地善良，会有个好的归宿的，慢慢来！” 范蠡感慨地说：“其实人生，就像这风筝！” 郑旦问：“这话怎么说？” 范蠡道：“每个人，以不同的身份活着，就像这些个风筝，有的是青蛙，有的是蝴蝶，有的是苍鹰！而命运，就是牵着这些风筝的线！活在这乱世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受命运的安排。个人再怎么有本事，也逃不脱命运！这无形的命运，就好比是这系在风筝后面的线，冥冥中控制着你，你想飞多高，想飞多远，都受他掌控！” 郑旦笑道：“哟，范大夫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了？你身居高位，文武双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像我们平民百姓，为了生存，累死累活地干活，还得靠天吃饭！要是天气不好，久旱不雨，或者久涝不晴，这一年的粮食收成就泡汤了！还是西施妹妹命好啊！像我和东施，也快活不了几年了，一旦出了嫁，整天地做饭洗衣，带孩子，连打扮的时间都很少！丈夫还不能出事，要是被官府抓差抓去了，或者被抓去当兵了，家里的大大小小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干！哪里比得西施，一出嫁就是贵妇人，不用干活，要什么有什么，西施命好啊！” 西施却听出了范蠡的弦外之音，说：“范郎，我明白你的意思，树大招风，不如你别做官了吧？我俩成亲后，你种田，我织布，咱们安安稳稳地过平凡的日子，长相厮守，不好吗？” 范蠡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也想过那样的日子，谈何容易啊！天下就是弱肉强食，现在列国争霸，你不去攻打别人，别人就会来攻打你！我受越王厚恩，高官厚禄，怎能置国家于不顾？退一步讲，即使我辞官不做，不问国事，越国就能太平吗？在各个诸侯国中，越国弱小！若不励精图治，强大起来，早晚被别国灭国！那时候，你我想过安生日子，都不可能！要么我被抓去当奴隶，要么我被抓去当兵！你长得貌美如花，万一越国败了，我都无法保证你的安全！如今之计，只有帮助越王称霸于诸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