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攻陇

在原州制胜关，李弘益与赶来的飞虎军李存孝会了面，他对着此次出征跟随而来的将领官员们严肃地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我却要告诉诸位，咱们河西与泾原倾全力而动，一定要成功！”

于是曹用行领玉门、祁连两军的步兵，与彰义军一起，直杀向陇州，而李弘益带着李存孝、慕容阎昆、周成等人，则带着骑兵，准备经泾州直入岐州。

数万人的军队行进，再怎么隐瞒也是隐瞒不住的，所以陇州守将很快就得知，北边来了一支数量巨大的队伍，不用想，就是河西与泾原的兵马。

李茂贞早已经在陇州道路险要处各设关隘防守，这里依旧是山区较多，难以绕道而行，只有一路攻打下去，于是曹用行自告奋勇，带着河西步兵开始攻击。

这一次为了防止再出现上次原州血战火药不足的情况，李弘益又扩大了火药作坊的规模，加班加点地生产，足足囤积了十六万斤的火药，多半已经制成了震天雷和火药包、火药筒等。

而且石子弹、圆球石弹、泥弹等准备得很是充足，曹用行一路轰了过去，只用了六天，便将李茂贞部署在陇州北华亭县的义宁军击溃了。然后一路急行，包围了陇州州治汧源城。

若李弘益自夸河西军攻城能力天下第一，只怕还真不是吹牛。对于玉门军来说，招纳补充的大多是技术兵种，而实战向来是最容易培养熟练度的。

陇州防御使是李茂贞的养子李继景，他才带着义宁军残兵一路逃回，便被河西军尾随而至，大惊之下，派出使者匆匆向岐州而去，寻求救援，一面组织人手防御。

对于河西军的攻城手段，他略有听闻，原本还是有些不信的，直到前些日子被火炮持续轰炸，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义父李茂贞每每提起李弘益，总是咬牙切齿了。

于是李继景的想法就变得极其简单，打不过、守不住，那就逃，留得一条命在，至于以后李茂贞如何惩罚自己，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李茂贞的亲生儿子长子李从严，今年不过十岁，因此留守岐州的是他的另外一个养子李继日。李继日一面向延州前线的李茂贞紧急送信，一面调动兵马，准备援助陇州。

在泾州百里城周围的山峁间躲藏的李弘益，将近两万骑兵分为五队，李存孝、慕容阎昆、周成、慕容真海以及颇超乞光各带一队，藏在蒲水沿岸的山梁谷地里。

得知李继日调了部署在陈仓县和郿县的兵马，李弘益暗自叹了口气，这都是岐州南部的驻兵，显然李继日还在防备着北方。

他命传令兵前往各处，兵合一处，自泾州鹑觚县南侧蒲水沿岸，直向雍县强行突破，准备围攻凤翔节度使府所在，然后依靠骑兵的机动性、灵活性，围点打援，将岐州各处的援军消灭在半路。

五月下旬的一天夜里，岐州普润县东北的守军，一夕之间，被河西军万骑踏破营地然后李弘益领大军，顺着山梁间的官道，直扑雍县而来。

一百多里的路程，李弘益不断催促，终于赶在第二天中午，杀到了雍县城下。看着高大的城墙，李弘益立即下令，三面围之，只留西门。

河西军与凤翔军相比，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河西军骑兵比例多而步兵比例少，玉门军步兵七千，骑兵五千，祁连军与之相仿，至于飞虎军，则多以骑兵为主，新建的神武军，则完全是由骑兵组成。

这是因为祁连军本身就是一支骑兵队伍，李弘益占据河西以来，连年用兵，飞虎军为了尽快形成战斗力，主要招收的还是原先温末时期的骑兵，好在河西是产马地，再加上居延海的回鹘部落，李弘益现在不缺马匹，骑兵比例更高一些。

当然，他围困雍县，自然是不可能靠着骑兵来攻城的。他带来了两千骑马的步兵，还有五百专门挖掘地道的士兵，准备将雍县的城墙爆破炸开。

首先来救的是岐州东北麟游县的驻军，为了防备泾州的张琏，李茂贞在岐州北的普润、麟游都布置了兵力，哪知这一次被李弘益钻了空子，从两县驻军的交叉处钻了进来。

李存孝自告奋勇，前往阻击，然后带着五千骑兵，直奔太和关。他对骑兵的运用远比李弘益灵活，而且跟随他的骑兵都是飞虎军出来的，士兵之间配合多年，很是默契熟悉。

麟游县来的军队很是焦急，若雍县有失，他们和普润县那里就是罪魁祸首，因此一路急行。岐州作为李茂贞经营多年的老巢，他们的消息远比李弘益还要灵通，早已经知道有一支骑兵前来阻拦。

李存孝原本打算借着地形设伏，发现对方并未上当，顿时明白过来，于是改变战术，一路不停地骚扰，勉强将这支援军挡在了太和关下。他耐心地寻找着机会，准备发动夜袭，却接到情报，岐阳的守军也赶了过来，李存孝无奈，一路缓缓退向雍县。

雍县的守军出东门战了一场，被慕容阎昆领军挡了回去，李继日领军才至陇州汧阳，得到河西军骑兵围雍县，急急忙忙地回救。周成请求带神武军出战，李弘益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周成是他从玉门军调来为神武军副指挥使的，神武军由李弘益自领，所以周成就是神武军实际上的一把手。这一次跟随李弘益前来的骑兵是从除了玉门军以外的三支军队抽调而来的，神武军人数最多，有八千之数。

周城自觉得神武军好歹成军四个多月，又召回老兵帮助训练，也该是拉上战场看一看训练成果了。于是他领神武军骑兵，西至潘氏镇，与李继日赶回来的骑兵相遇了。

一场大战，周成灰头灰脸地撤了回来，他以同样的五千骑兵击李继日的两千骑，勉强打了个平手，若不是因为天黑，双方鸣金收兵，只怕他这里损失要更重呢。

李弘益当机立断，命令全军上马，他要带着队伍，充分利用骑兵的灵活性，拖垮岐州的守军。

于是河西军一夜之间就撤离了雍县，李继日紧赶慢赶，来到城下时，除了在北门有一个挖掘出的大坑，再无一点儿河西军的影子，仿佛李弘益从来就没有来过一般。

还未等后续的军队回到雍县，李继日就收到了消息：普润县被攻破！先前李弘益靠着骑兵突袭普润驻军营寨，如今普润县完全不设防，只靠着城中不足一千的守军，还包括衙役和民夫，完全抵挡不住啊！

李继日也顾不得休息，连忙带兵杀气腾腾地奔向普润县，然后他扑了个空。李弘益领着骑兵翻越山梁，向西北而去。李继日顿时暗叫一声坏了！

果然他回到雍县，就传来消息：河西军兵犯汧阳城，汧阳危急！还能怎么办？李继日将麟游、岐阳等地的守军全部调至雍县，然后再一次急匆匆地出发了。

汧阳不能不救，现在陇州州治汧源城还在坚守，若汧阳有失，则岐州进入陇州的道路就彻底被阻断了。

李继日的权限不足，只得再次派出使者，快马至延州向李茂贞报告，同时向陇州西南的成州、山南西道的凤州、洋州等临近州县求助。

然而李继日赶到汧阳时，他气得破口大骂，因为河西军骑兵又不见了！李弘益带着大军直扑汧源，汧源城把曹用行等人拖得太久了。不得不说李茂贞治理凤翔镇十多年，安抚百姓，治理得还是很不错。

因此李弘益兵入凤翔，本地的百姓并不配合，反而觉得是河西镇侵犯了李郡王的治下，对此李弘益很是无奈。

他在凉州等地，因为有先前张议潮的巨大威望，河西百姓多思念当年归义军的盛况，李弘益以张议潮外孙的名头，很容易地就获得了百姓、世家等的认同。

但是很显然，不论是张议潮、还是李弘益，他们的名声在凤翔镇是远远不及李茂贞的。从这一点来看，李弘益对李茂贞顿时起了佩服之心。

佩服是一回事，两方交战则是另外一回事。李弘益的骑兵从南来，苦守汧源的李继景终于坚持不住了！曹用行的攻势一如当年的李弘益，靠着火炮的超远射程，不断地轰击城门，又挖掘地道，若不是李继景两次派出敢死队跳荡兵，只怕三天前城墙就被爆破了！

然而他付出了极其惨烈的代价，八百跳荡兵，无一生还！硬是靠着八百条命，突入到地道之中，毁掉了一大段才挖好的地道，严重阻碍了进度。

曹用行很是后悔，他知道这一次出兵，追求的是速度，因此将地道口设得离城墙太近，这才被八百名不要命的凤翔跳荡兵突破了进来。

看到李弘益领骑兵万骑南来，城中的李继景叹了口气，他看着四城密密麻麻的河西军，再看看身后疲惫憔悴的众多伤兵，说：“开城门，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