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互赠一字

“放河灯？”

言弭定睛一看，发现在这条小河岸边的草丛中好像坐着好些个人。人影在月光的照射下投在了草丛上，不知道是夜黑还是影黑。

“为什么还要坐着？坐那儿干嘛？”言弭说着就朝前走去，苏衡依旧跟在她的身后。

绕过一条小径，穿过一座石桥，走下三两台阶，便到了那片草地。夏日杂草茂密，鞋子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这声音并没有引起草丛中的人的关注，他们好似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言弭抬头与苏衡对视了一眼，接着随便一坐，跟着那些人一起坐在了草地上。苏衡则是坐在了她的身旁。

“喂，这是什么情况？”言弭的身边是一名头上插着一朵鲜艳红花的清秀少女，见她身边还有一名腼腆的男子，想来应该这朵红花应当是身边的男子赠与的。

少女听闻身旁的声音，并没有惊讶的神情，想来是有注意到言弭与苏衡的到来。她看了言弭一眼，又瞥向苏衡，微微一愣，似有些羞涩地垂下眼眸，举起手以袖子半掩嘴唇道，轻声道：“姑娘可是外来人？”

言弭大方地点了点头。这姑娘会如此判断想来是跟刚刚的那个人一样，见她不明所以，所以才会知晓的吧。

“那姑娘方才可有放过河灯？”

言弭一愣，摇头：“没有。怎么了？”

姑娘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子，又将视线投向言弭身边的苏衡：“那姑娘现下与你身后的公子到前方放盏河灯，之后再回到此处。那边会有一名老翁在分发河灯，你们沿着这条路走过去便能看见。”

“为什么？”

“此乃本地灯会之惯例习俗。待姑娘回来后，我再告知你接下来该如何坐。”

言弭一脸糊涂，但又想了想，这个似乎也不算什么麻烦事，于是回头看向苏衡，苏衡见她向自己投来目光，方才也是听见了面前的姑娘所说的话，自然是明白言弭这目光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便是轻轻颔首，随后与言弭一道过去。

他虽不知道这个习俗惯例究竟为何，但是依照此处的姻缘名同心名等，倒是能让他猜出一二来。他认为自己应该拒绝与言弭继续下去。言弭对自己说过的话，他都明白。但他从未正面应答过。

只因在这个局面跌宕之时，实在不已分心他事。然而，若是要他当面拒绝，却是难以开口。或许是自己心中也有所不愿意吧。自己这般犹豫不决，实在是不该。苏衡在心中轻叹一声，意外自己竟在情事上会这般纠结。

他收起心绪同言弭沿着河边的小路径直向前走去，但未见到一人，等到两人又多走了七八步，忽然就见一道黑影窜到言弭面前，言弭尚未反应过来，便被苏衡一手拉到了身后。

“你是？”苏衡定睛一看，在月光下瞧见了面前的人乃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头戴草帽，身披布衣，手中提的是尚未点亮的河灯。

“唔……年轻人，你们不就是来找老头子要河灯的吗？”

老翁伸手捋了捋自己长至肩部的胡须，笑呵呵地说道：“这河灯啊，不需要你们二位买，只要你们能够回答出老头子的一个问题，便可以直接拿走。”

“是什么问题？”言弭眨了眨眼睛，从苏衡身后走了出来，对着老翁说道：“要是我们回答不出来呢？”

“那你们可就要以高双倍的价钱买走咯！”老者仍是满脸笑意地伸出两根手指头在言弭面前晃了晃，如此说道。

言弭见状，倒是觉得有趣，但又生怕被坑，于是就率先问道：“是什么问题？要是太难的，比如你们这儿什么民风民俗之类的，那我就不答咯。”她这样说完，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苏衡，于是又自言自语般小声地补充道：“不过有苏衡在，应该也没事。”

老者看了她一眼，笑道：“不难不难，与外界无关，而是与你们二位本身有关。”

“嗯？什么意思？”

“哈，请听题吧。”老者没有回答言弭，开问：“二位初见之地是在何处？”

“啊？”言弭一愣，没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你的问题是什么？哈？”

老者继续捋着胡子，笑呵呵地说道：“ 老头子说了，是一个不难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简单。怎么，小姑娘听不清楚？那老头子再重复一遍。二位初见之地是在何处？”

“哦……初见啊……嗯，是在……”

言弭正要回答，就被老者打断：“且慢。”

“嗯？怎么了？”

老者看了一眼苏衡：“要姑娘与公子同时回答才可哦。”

“同时啊。”言弭向苏衡投向目光，苏衡看了她一眼，道：“我们相遇之地是在……”

“君行处。”

“君行处……”

言弭见苏衡开口便知他要回答，于是连忙脱口而出，只是说的底气十分不足，但见到苏衡与自己答案相同时，她又惊讶又欢喜。

惊讶与欢喜皆是因为原来在苏衡眼中，于君行处的相遇才是两人的初见。方才言弭差点就要改口说是将军府了。因为自己虽然告诉过苏衡早在君行处时就见过他，但准确来说那时才是两人的正式见面。而在君行处的相遇，只不过是她对他有所注意，而他仅仅与她照面一次。那一次到底记不记没住都是未知的。

但依照苏衡给出的答案，让言弭明白了，或许那一次照面，彼此都将对方记在了心上。

言弭愣在原地许久，一直没回过神来接老者手里的河灯，还是苏衡接过之后，将河灯递给言弭，她才回过神来。

“阿弭？”

“啊？！哦！”

言弭接过灯，稍稍低着头，思绪万千。她跟着苏衡走到河边，正要将河灯放入河中，就被苏衡拦下。

“怎么了？”言弭疑惑地问。苏衡不知道从哪里拿过一只已经沾有浓墨的毛笔，递给了言弭：“老者方才说的话，你没听见？”

“他说了什么？”言弭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问。

苏衡道：“他说，要我们在放河灯之前，在上头写下一个字。”

“一个字？什么字？”

“互相送于对方的字。”苏衡举笔在河灯上写下一个“安”字，随后将笔递给了言弭。言弭接过笔，见到苏衡的河灯上的字微微一愣，问道：“你为什么送我‘安’字？”

苏衡俊雅的面容上出现一抹温柔的笑：“愿你一世安然。”

语落，他拿着那盏河灯慢慢地朝着那河边。言弭望着他的背影，呆愣愣了好一会儿，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河灯：“你送我一世安然，那我送你什么？我……”

她尚未想明白，手上便是起了动作，不少片刻，只见河灯上已然落下一字，字迹并不端正也不娟秀，却是写的颇为柔情。那一字，便是：

“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