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天凉好个秋

万剑从生白半头，逆转星河唯一剑。

万剑山双手杵着黑色重剑，道：“可惜我看不见你什么模样，倒是人生的憾事。”

吕纯阳的身旁，旷世飞仙剑静静矗立，剑尖一点寒芒，未发已露势，“倒是第一次见你，在我眼中，剑修要的剑道威力，剑意勃发如滚滚星河倾斜，其二，剑修要有一柄好剑，需要锋利无匹，无所不破，故而有一剑破万法。但是你的剑并不好，只是足够坚硬，却不够锋利。”

万剑山微微一笑，道：“我杀人，靠的不是手中的神兵利器，靠的是扭转星河，割开阴阳的剑意，世上的剑再锋锐，也敌不过我的剑意，要剑锋利何用？”

吕纯阳继续道：“剑若不锋利，如何杀人？”

万剑山手中一点锋芒，伸手点在蜀山之上，一缕锋芒毕露，蜀山一分为二。

“我不用剑，照样能切开这蜀山。”

万剑山没有双眼，所以他并看不见吕纯阳的动作，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阻碍，距离神王只差一步的他，看见与看不见，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吕纯阳顿了顿，道：“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灭我蜀山？”

万剑山笑了笑，道：“你能接得住我一剑，我便让你做个明白鬼，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该死的，总是要死，换而言之，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你该死。”

吕纯阳忽然想起了那个曾经说过周身六尺无敌便好的年轻人，眼中有了一丝明悟之色，“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可怜人。”

这可怜两个字，似乎是触到了万剑山的逆鳞，“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我的剑，无所不破，我的剑，无物可破，我的道，天下无双！”

万剑山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道：“有虚空裂开的痕迹，蜀山之上有人从传送阵离开，而你，在拖延时间。”

吕纯阳微微点头。

万剑山的神色微微一变，他已经道出了吕纯阳的谋划，但是吕纯阳依旧如今冷静，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便是吕纯阳是故意留下来拖延到虚空的痕迹消失。

吕纯阳扫了身后一眼，道：“你不必在意，他们并没有见过你，所以不算犯了你的规矩，而且，你要的是蜀山不再存在，我死之后，蜀山便荡然无存。”

万剑山的神色微微有些严峻，他忽然不想要杀了眼前这人，“你自裁吧，我不杀心存死志之人。”

吕纯阳伸手握住旷世飞仙剑，道：“总要试一试的。”

万剑山横剑，六尺剑起手，波澜乍起！

这一剑大开大合，有一股披靡八荒之势，气吞五岳之魄，天空的云依旧是云，风依旧是风，到了他这个境界，剑道已经返璞归真，不可能说什么风起云涌，山崩地裂，这些花架子只是为了告诉敌人我的剑法威力很大，你要好好防御哦。

出剑，便是为了杀人，风起云涌，山崩地裂并不能助他杀人，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剑，其实已经是从圣境界。

万剑山忽然停住，因为眼前的吕纯阳并没有出手，吕纯阳为何不出手？

虽说他的实力要比吕纯阳更高，但是他一向很是小心，才让他活到了如今，才让所有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吕纯阳毕竟是上古神明，上古无神王，但是并不是代表着上古无人能够突破到神王境界，上古诸神在谋划一件事，为了一个约定，所以他们都没有突破到神王境界。

万剑山并不怕吕纯阳继续拖时间，因为他相信吕纯阳绝不是自己的对手。而且吕纯阳已经说了，离开的那两人并没有见过他，他相信吕纯阳，身为飞剑一道的最强者，他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说假话。

天色将黑，乌云密布，一场漂泊大雨掩盖了最后的日头，天穹之下一片漆黑。

无论是漆黑还是白昼，对于万剑山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对于吕纯阳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吕纯阳可以感受到虚空的痕迹已经消失无痕，除非眼前的万剑山拥有范本溯源，归为无始这种道术，否则都是无法勘破杨青衣和凉凉去了何处，但是很明显，眼前这人只是一个剑修，并不会这种术法。

吕纯阳手中握住旷世飞仙剑，对万剑山示意请，“蜀山吕纯阳，剑名旷世飞仙，剑铭斩魔辟易九天飞仙，请赐教！”

万剑山呵呵一笑，道：“死人，是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头的，但是在我面前，还有勇气出剑的，我给你一个和我一战的资格，万剑山，剑名无锋，剑铭周身六尺无敌，来战！”

漂泊的大雨之上，雨水顺着两个老人的发丝滴下，滴到双眼之中，滴到衣衫之中，然而没人去管这雨水，任凭雨水将全身淋透。

这是对对手的尊重，亦是对自己生命的尊重。

战，必有人死，人死哪管雨水是不是在自己的身上，施展神力排开雨水便是破绽，和这种对手对战，便不能有任何破绽。

万剑山一声怒喝，雨水被出剑的他挥洒出去，如同一朵朵莲花绽放。

依旧是六尺剑起手，波澜乍起！

吕纯阳并没有让手中的旷世飞仙剑飞出，而是握在手中，但是他出手，亦是旷世飞仙！

飞剑在手，依旧是飞仙一剑，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亦是仙，如若自己是仙，剑在手中，依旧飞仙！

此刻的他，便是仙，便是从圣境！

距离神王只差一步的从圣境！

波澜乍起对旷世飞仙！

无锋对旷世飞仙！

万剑山对吕纯阳！

从圣对从圣！

雨幕之中，一簇火花喷溅，然后，是接连不断的火花迸溅。

万剑山以手中无锋重剑舞成一个黑色的六尺圆球，黑光所及，便是无锋重剑，无锋亦无缝。

吕纯阳掌中飞仙剑旋舞，自己便是仙，自己便是从圣，故而剑剑飞仙！

他不需要等待飞剑回到身旁然后再出剑，每一剑都是飞仙，他的剑比以往快了数倍，但是依旧攻不破身前的六尺圆球！

蜀山的夜幕下，两个老人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全部锁在自己的身体之中，又或是对手的身体之中，对于他么来说，毁坏身旁的任何一物都是对神力的浪费，所以在他们的身旁，没有任何一物破碎。

雨依旧雨，山依旧是山。

黑色的圆球在逐渐向吕纯阳逼近，他知道，一旦万剑山真正将自己笼罩进六尺之中，自己将会全无活路，那黑色的六尺之地，是万剑山的领域，是自己的死路。

神所在意的，不是凡人所能接触的，神能看得明白的，不是凡人所能看得懂的。若是凡人看得懂了，那凡人便不再是凡人，而是神。

没人知道在蜀山的雨幕之下有着两个距离神王只差一步的老人正在激战，因为他们的战斗，并不波澜到任何一颗星辰，甚至连蜀山都没有波及。

从圣境界的他们或许不应该这样战死，但是这便是从圣境界，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有可能让对方杀了自己。

想要活着，便只能如此。

所以他们都只寄希望于自己手中的剑，相信自己手中的剑能够杀掉对方。

这便是世外，这便是神明之上的境界，这是一把锁，锁住了自己，将所有的一切都锁在了自己的身体之中，从而变得更强。

没有斑斓变化万千的招式，因为他们的每一剑，都足以斩杀神明。

黑色的圆球逐渐逼近，吕纯阳并破不开万剑山的周身六尺无敌，更不用说靠着神力的雄厚堆死对方，对方很珍惜每一丝的神力，而且对方早就已经是从圣境界，神力远远比他想象的要雄厚。

黑色的圆球最终将吕纯阳笼罩进黑色的六尺之中，吕纯阳收手，他已经用尽了自己的神力。

万剑山也在同时收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已经注定了胜局，对手已经再无反抗之力，所以他并不需要担心什么。

吕纯阳的右手虎口裂开，“有些寂寞。”

从圣境，距离神王只差一步的从圣境，在一个雨夜之中死在了万剑山的剑下，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已经是从圣境界，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在此刻已经死了。

世间从圣又只有几人？

万剑山一剑拍在吕纯阳的胸口，鲜血迸溅，吕纯阳倒地，从此世间少了一位从圣境，同样少了一位剑道魁首。

万剑山接着雨水洗刷无锋重剑上的雨水，杀心皱起，蜀山在他的剑意之下崩塌，蜀山弟子在他的剑意下一一死去，万剑山并没有兴趣去看自己的杰作，只是认真擦洗无锋重剑，三山之一的蜀山在他一人之下被荡平，却没有任他觉得任何满足，他抬头，是万古长夜，世间少了一个吕纯阳，剑道又少了一位大人物。

他低头，却道：“天凉好个秋！”

天凉好个秋，杀人放火不需惊。

扶摇圣地，张问道闭上双眼，然而又睁开，只是欣喜道：“我又看到了一剑。”

刚开始张问道还会觉得有些奇怪，世间万法，在他眼中，终究只是一剑，无论修行什么术法，修到了最后都变成一剑。

但是此时的张问道已经习惯了，因为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或许便是因为如此，才让他的剑道境界远超同辈，他的心中只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