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牛头马面1

眼前这条道迷迷蒙蒙，灰灰暗暗，如同黎明，又如同黄昏。前面路人似有似无的在飘荡着。完全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小六子顺着人潮往前走，可是遇到的每个人好像都不关心身边的人，他们好像是非洲迁徙的角牛，目的只有一个往前面的水源走去，就算前面的其它角牛因此而掉到了河里，他们也不去管。然而又好像被下了咒语一般，没人言语，没人说话，只是这样默默的走着，眼睛瞧向前方……

“难道这就是地狱？这些鬼魂要到哪里去？”小六子心里嘀咕着，因为他问遍了几乎碰到的每个‘人’。可这些‘人’好像一直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不管你如何开口，他们只是不理，也不管你如何拉扯他们，他们只是一味的朝前走去，连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尽管衣衫被你扯破，他们也一样不管不顾。

小六子无奈，只得跟随着他们朝前走去。没走多久，忽然前面出现了两团绿油油的鬼火，一左一右的分立在道路两旁。并且夹着着吆喝声。虽然这许多人走在路上，可并无发出任何走路的声响。连咳嗽，响屁，打饱嗝的声音都没有，前面那几声呼喝声听起来特别的响亮。

小六子急匆匆的赶了过去，等靠近了才见到两个铁塔般的大汉分别站立道路两旁，肩头上燃着两把鬼火，原来先前看到的那两团绿油油的鬼火是来自他们肩膀上的。

“有出声的就好。”小六子心里想道。他急吗赶了过去。本来这路队好像有意无意的按顺序的经过那两个大汉。小六子急赶路越过了前面的几个‘鬼魂’，却被那两个大汉给瞧见了。

那两大汉牛眼一瞪，喝道：“干什么？急着投胎也要排好队。滚回去。”

“啥？投胎？”小六子愣住了。这才瞧见这两条大汉的容貌。左边的一个张着一颗牛头，嘴角一边吆喝着，一边还在不停的咀嚼什么东西，满口的白沫滴滴嗒嗒的往下淌着。牛眼环睁在排队进入他们把守的关口来回巡视着。右边那位长者一颗马脑袋。也是和那牛头一样的表情，口里依然咀嚼着什么东西，白白的口沫也照样一直滴答的流淌着。

“饿死鬼么？”小六子心里骂道。

“喂！说你呢，还不滚回去。”那牛头伸手指着小六子喝道。

“我又不投胎。排什么队？”小六子没好气的说道。

“啊？还能讲话？你没喝过那老太婆的汤？”马脸的人开了口。

“老太婆的汤？难道是传说中的孟婆汤？”小六子心里想道。

“愣什么呢，问你话呢。你给那老太婆多少好处？还能给你过了关？”那牛头问道。

“啊？这里还流行这个？”小六子再次呆住。这一切太意外了。既然真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是真的？想到这里，他吱唔的应道：“嗯，也没多少，就是出门在外吗，结交朋友多了就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嘿嘿，你骗鬼吗，难道那老太婆看上你这小白脸子？没啥特殊玩意儿她会让你过来？”马脸汉子嘿嘿笑骂道。

“你本来就是鬼”小六子心里腹诽道。

只听那牛头汉子，听了马脸汉子的话，开始哈哈大笑。他们三人在谈话中，那路队依然是没乱了次序的朝前走去。因为这路上的人都喝过了他们二人口里的那老太婆的汤，所以才这样浑浑噩噩的不知身在何方。

也因此就算这里没人把关，队伍也不会乱掉。

那牛头汉子笑罢，伸出手说道：“拿来。”

“什么？”小六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既然你通过了那老太婆的那关，她就没告诉你，我们这里的规矩？难道你想带着前世的记忆道畜生道去，当猪？当羊？当鸡鸭？”马脸汉子说道。

此时，只见这两位大汉的背后还站立了两个小鬼，他们双手手上各拿着两个手心大小的印戳，对那些走到他们面前的‘人’，在这些‘人’的额头上不停的盖着那个戳。对于走到他们面前的那些‘人’一会儿用左手边的印章，一会儿用右手边的印章。只是那些‘人’都背对着小六子，因此小六子完全看不到那两小鬼手里四个印章是印着什么字。

牛头汉子指着那四个拿印章在那里盖盖戳戳的小鬼笑道：“呐。看到了吧，只要他们两兄弟拿手里的印章给你盖个‘畜生’你就去畜生道投胎去了，至于是牛羊还是鸡鸭，那就看你下一步的造化了。如何？”

小六子一下子感到好笑，四个印章当中一个是刻着‘畜生’二字，那么其余三个呢？于是他问牛头道：“那其它三个印章呢？分别是什么？”

牛头和马面听他有意咨询，顿时来了兴趣，又好像别人只要又这么一问，接下来肯定是有肥的流油的贿赂找上门来，二人互相挤了挤眼，尽力把快要溢出眼眶的喜悦给隐藏住。牛头碰了碰马脸汉子，示意让他去说，估计是牛一般是毕竟蠢笨。这送上门的买卖交给口才好的才不会白白溜走。

“咳，咳”马脸汉子咳嗽两声道：“这个啊，其余三个分别刻的是：‘高官’、‘富贵’、贫民。这就看你如何出价了，想当高官的就给你盖那个戳，想当富贵人家的就给你盖上那个戳，万一你没什么东西，嗯……”马脸汉子瞥了小六子一眼，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道：“万一你不想当畜生，那也行，下辈子给你当个人。不过命就是普通的贫民了。当然是没有前面的那两个的来的好。你看……如何啊？”

马脸汉子说到最后那句，是瞧向了牛头，牛头点了点头表示对马脸说的话深以为然。

“哦，是这样啊。不过，我是听过，好像是什么来着？”小六子挠了挠头道：“不是说，好心就有好报嘛。怎么到了这地府，你们两个给弄的乱了呢？”

“嘿！这位兄弟你说啥呢？这你就不上道了不是？”马脸汉子说着稍微靠近了些，神秘的道：“你说啊，那是肯定的，不过你说的那些人轮不到我们管。”马脸汉子听了小六子的话，他很淳朴的以为，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上头有认识的人，或者是这小子不是简单的人，于是就说了实话——这也是做生意的一种手段。

只听那马脸汉子道：“那些善人啊，死了之后一般是右阎王接见，假如真是够品味的呢，那就留下来当个主薄啊，判官之类的，不过这个机会不多。要正好碰到上一任的主薄，判官离职这才成行。品味低一些的呢，就依然让他们投胎到富贵人家去，或者是官宦人家去接着享福，如果这些人再继续为善人，富贵就越来越大，官位也会越来越大，直至富可敌国，直至当个人皇地主。”

“哦，原来是这样的。那你们这里是……？”小六子见这两憨汉子越来越可爱了。

“咳，咳”马脸的继续道：“我们这里的呀，全部是人渣。敲上他们一笔也不为过不是？”说着瞧了瞧小六子，但见这年轻人一脸的黑线，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过来，补充道：“我，我是说他们。不是说你啊。”

“嘿嘿，那你这样做，不是让坏人继续去享福、去害人？”小六子嘿嘿笑道。心里有些不以为然。

“兄弟，这个你就不懂了吧，实话跟你说了。”这次是牛头接话道：“我们放这些人去投官宦人家或富贵人家，那是去给那些坏事做尽的家伙们败家啊，一旦有富贵人家被哪个不肖子孙给败光了，或者哪个官员全家被抄没了，那就是我们放出去的人干的好事。人间那些为富不仁者当得此报应，那些为官不为民者也当此报应，你说，我们是不是让这些人渣去干好事呢？呃……？哈哈。”牛头说完，三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末了，马脸还来了一句：“如何？兄弟你选择是那一个品味啊？”小六子不由一怔，：“你个混球，那不摆明了我也是人渣吗，要我去祸害人去？”

小六子故意问道：“那你说我去害谁好呢？”

“你去害……”马脸忽然察觉自己口误：“啊，不，不，不，不是的，这，这个……”到后来才发现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自圆其说了。不由急的满头大汗的看向牛头求救。牛头？不然怎么是牛头呢。牛头的脑子本来就不怎么好使，他能有什么好计谋。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向眼前这个年轻人兜售他们的‘印章戳子’。

“也罢，瞧二位也是实诚人，我也就实话告诉你们”小六子看着可怜的二人道：“我是来找人的。”

“真的？那就是上仙了？”牛头瞪着牛眼道。因为来到地府的人不是鬼魂就是能力超群的人，所以牛头称之为上仙也不为过。牛头围着小六子转起了圈子，浑身上下的给瞧了个遍。

“什么上仙，我不过学了点东西，能来到地府而已，千万别那样称呼我。”小六子无奈的道。

“哦，但不知道上仙来找何人？”牛头城府比较浅。小六子一说，他就十足十的相信。三地府的不过为三种人，第一是死人的鬼魂，第二就是他们自己鬼差役，第三就是他口里所称呼的上仙。既然他不是投胎来，又不是鬼差役，那就是上仙无疑。

“咳”小六子又听他称自己为上仙，也罢暂且不去计较这些，先问清楚如何找到秦湘云也就是俏罗刹再说，于是他道：“呃，是找俏罗刹，你们知道俏罗刹吗？”

“罗刹？”牛眼马眼同时瞪了起来。感到非常奇怪，好像看到了奇怪的东西，让他们一时间不能置信。

“是啊？你们怎么这幅表情？”小六子纳闷的道。

“我说兄弟啊。”马脸心眼比较多，如牛头那样称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上仙，他有些叫不出口，干脆套了近乎也不吃亏：“那是在枉死城，你找错地啦。”

“枉死城？你们这地界有这么复杂？”小六子一个头两个大，第一次听到这地方。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此找人？你的胆也真够肥的。”马脸揶揄的道。

“哦？这话怎么说来着？”小六子很奇怪。

马脸汉子忽然转过头去对那两小鬼道：“这由你们哥俩先看着，我和牛爷去休息休息。你们可别出岔子了。”

“诶，是，是，是马爷，牛爷，您走好，您放心吧。”其中一小鬼停下了手中的印章讨好的回道。

三人一同来到了一个小屋子里，那小屋子估计是供值班人员休息之用。屋里布置简单，一个单人床，一个四方桌，几把凳子。桌上一个茶壶，几个茶杯，再无其它物什。桌上的一把灯火绿幽幽的发着渗人的光辉。

牛头给小六子斟了杯茶，然后也给马脸斟了一杯，最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一仰脖子咕嘟几声就喝了个精光，嘴角余下的茶渍，在绿幽幽的灯光下瞧上去有些发黑，不知道他喝的是什么东西。

小六子转眼去瞧马脸，只见马脸汉子比较斯文，他轻轻的喝了一口，放下茶杯，瞧了瞧事不关己的牛头，又瞧了瞧小六子，见小六子一脸焦急的神态。马脸汉子这才娓娓道来。

“一入枉死城，做鬼也难成。”马脸说出了一句颇为押韵的词语：“没听过吧，这是我们地府最为可怖的地方。那地界不属于十二殿阎罗王管辖。它是冥王的地盘。那地界专门收罗无主游魂，枉死鬼魂，它在地府的外围，只要不是寿终正寝的，作恶多端的，冥王看的上的……反正是许多种，只要冥王想要你，你是逃不过的，就算十二殿阎罗也拿那冥王没辙。”

“原来如此啊。那里不是有个大轮明王嘛？”小六子道。

“嗨，那明王和那冥王也就一字之差，心地可差的远了，不过你说的这位明王啊，是够慈悲的，他只是提供让你自己修为的法子，不会施法给你解救出苦海，他还说，这地狱种种行为均是自己上辈子，上上辈子的业力感召，是自己当初做的因，现在享受着这个果，总之明王的说法有些绕口，我们也学不来。”牛头一口气说了这许多，猛的又灌了一杯茶，还劝小六子也喝一杯。

小六子怔怔的听牛头说着，手不自觉的把茶杯举到了唇边，鼻端忽然飘来一阵血腥味道。他把杯子靠近鼻尖闻了闻，原来是杯中之物发出的恶臭。他放下茶杯骇人的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闻？”心里同时隐隐的猜到了几成。

“哦。那是血水啊，趁热喝才好喝呢。”牛头不以为然淡淡的道。

“你们喝血水？”小六子虽然猜到了，可一旦被认定，还是忍不住的有些骇人的感觉。

“咳，咳”马脸轻咳了两声，岔开话题道：“那个枉死城，是冥王专门训练军队用的，他也时常的来找我们十二阎君，说了许多地狱不好的话，说什么天地无常，凭什么我们都得呆在地狱里，为什么不去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仙们换个个呆呆，这里永远暗无天日的，呆也呆够了。天下江山轮流做……”

“哦，关于冥王暗藏祸心，我略知一二。我以为他呆的地界就是地狱这么简单，没想到，是这个样子……”小六子这才稍微对地府有个初略的了解。

“诶，那你刚才说什么：‘一入枉死城，做鬼也难成’？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小六子忽然想到了这个押韵的语句来。

“嘿嘿”牛头嘿嘿笑道，打了饱嗝，那气味令人闻之欲呕，小六子捏着鼻尖，瞧着这为牛大爷，翻了翻白眼，牛大爷可不管不顾的道：“味道好极了。”

小六子差点给上一脚，再来句：“你大爷的。”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只听牛大爷回味完了那血水的味道后，开始说道：“你不知道啊，人死了后到地府来，受完了你在人间做坏事所遭的报应后，还让你去投胎，嘿嘿，畜生也好，穷人也罢，总之是有离开地狱之时。

可那冥王啊，只要是你训练不够格，那你就别想着有出 地狱的时候了，他会一直的让你在枉死城里做奴隶。那简直是寿与天齐的当奴隶。所以说了，当鬼还有投胎的可能，当上奴隶，你就别想着离开地狱了不是。事呢就是这么个事。”牛大爷说完刚要去拿茶壶给自己倒血水，忽然又放了个响屁。他这回可没白白浪费那个响屁，立即放下茶壶，探手去屁眼处，拳头虚握，好像抓住了一条鱼一样开心，然后放在自己的鼻尖用力的深深吸着那个自己放出的气体。

“呕，呕……”小六子再也忍不住，干呕了几声，抬起一脚踹了上去。刚好把牛大爷给踹下了凳子，哪知牛大爷也不着恼，他嘻嘻的笑道：“呵呵，别可惜了这个味道，俺喝了这许多，就是为了这味道，放飞了岂不可惜？”

“我艹……简直是极品”小六子无奈的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