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梦醒
“猜中了开头，却没能猜中结尾...”
借用一句经典的话，形容此时的郑有才再合适不过了。
突然间明白自己的一切，将自己看的太过透彻，显然也并非好事。迷迷糊糊中的郑有才，口中始终念叨着。
“这才是故事的开始...”
....
破旧的医院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座郁郁葱葱的深山。山内三间茅草屋前，楚怀柔盘膝而作，对着东方吐纳呼吸。在他身旁还放着一只竹篮，篮子里躺着一个小人儿。
小人儿的身上盖着一床小棉被，可爱的眼睛紧闭，嘴角微微带着笑意，显然是做了什么美梦。
郑有才看着竹篮中的小人儿，面上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笑意。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尚在襁褓中的自己，可是这一切如同泡沫般一触即碎，化为泡影。
郑有才继续向前走着，仿佛走在了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上。道路两边漂浮着许许多多的泡沫，泡沫里总是浮现着郑有才的身影。
身影或尚未断奶的婴儿，或牙牙学语的幼童，或调皮捣蛋的顽童，或 青春懵懂的少年...
“哈哈...这个画面我记得，是我七岁那年将山下村子里王寡妇的肚兜偷偷地塞进了师傅的房间，然后被前来求姻缘的王寡妇发现，师傅一气之下将自己掉在门前的柳树上痛打的场景...”
郑有才看着泡沫里的场景，发自内心的大笑。
“这个我也记得，是我十八岁哪年，偷看隔壁小媳妇洗澡，结果被师傅逮着，又是一顿好打”
“这个是十岁那年因为嘴馋，施法偷吃了王老汉家的一只鸡，师傅为此大发雷霆，将我足足关了半个月的禁闭，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师傅发过这么大的火....”
“哪个是....”
....
从婴儿走到了童年，再到少年，郑有才一路走来，整个人的心神全都被两旁的泡沫所吸引。
这里记录了他的一点一滴，每一个值得或不值得留念的场景，都在这里得到了记载。
前面还有几十颗白色的泡沫，只是距离太远，根本无法看清楚里面的景象。
可是郑有才却停止了脚步，踌躇在原地。因为从这里开始，接下来泡沫里所记载的景象，全都是未知的。
前面的是回忆，而接下来的却是未来。
踌躇终究只是暂时的，好奇心驱使下的郑有才，缓缓地迈开步子，走向前方。
第一个泡沫里并没有记载什么有用的场景，不过是郑有才正在与葛春明相对而坐，各自面前摆着一大堆吃食，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无论是郑有才还是葛春明的脸上全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第二个泡沫里记载着郑有才驱鬼降妖，捉住一只厉鬼，阴间表彰...
第三个泡沫记载着郑有才和一位美丽的女子手牵着手，迎着夕阳走向远方。可是由于是背对着，所以郑有才也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不过从背影也不难看出女子必然是一位样貌极美的姑娘。
第四个泡沫...
第五个泡沫...
....
渐渐地，慢慢地，郑有才在不知不觉中竟是陷入其中，难以自拔。甚至到了最后，竟是跟随着泡沫里的自己，或开心，或悲伤，或愤怒，或安详。
突然
一颗略比其他泡沫要大些的泡沫出现在眼前，一开始泡沫内的场景还很模糊，可是渐渐地变的清晰起来。
那是一处破旧的医院，医院里的人似乎都很忙碌，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
一名身穿道袍的青年穿过医院的大门，走进了这座老旧的医院。可是医院里的人似乎全都看不见他一般，依旧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这...不正是我刚才经历过的场景吗？”
纵使心中有一万个疑惑，可早已被吸引了心神的郑有才依旧不自觉地看下去。
泡沫中的郑有才重复着之前的场景，男人冲着护士焦急的怒吼，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痛苦地叫骂着自家男人，抬担架的庄稼汉不住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嚎叫着的女人很快就被手忙脚乱的医生护士推进了病房之中，男人焦急地等待在产房门外。产房内女人痛苦的嚎叫着，时而隐约能够听见含糊不清的叫骂声。
原本一切显得那么的平静，可是一股阴风骤然吹过，一切都变得死气沉沉。男人维持着焦急的面孔，女人停滞的呼喊，一如当初郑有才看到的那样，所有人都死了。
然后便是婴儿诞生，楚怀柔的出现，白无常的路过，一切又回到之前的场景。
只是这一次郑有才看到，泡沫里的郑有才感叹一声“原来这才是故事的开头...”
场面再转，郑有才看着站在泡沫前的自己，泡沫里正不断地重复着医院里的场景。
一切变得如此混乱起来，就像是无休止的叠加，一层一层，每一层的郑有才都觉得自己才是最清醒的那一个，可是谁又能确定自己不是泡沫里的那个呢？
郑有才彻底的混乱了，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
不知过去多久，只觉东方发白，一道如若惊雷的声音骤然炸响。
“痴儿...还不醒来吗？一切皆虚妄，唯道心中留...何为真，何为假，真真假假，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师傅？不，也许叫你楚怀柔更合适些...又或许应该称呼你为一声师傅....”
一阵胡言乱语，甚至到了最后谁也不记得曾经说过了什么。
只知道当日头升起，照射进这座破旧的医院时，郑有才终于是缓缓睁开眼睛，重新打量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梦...总有结束的时候！”
郑有才转动了一下略显酸涩的眼球，痴痴地低语一声。
对于身边的人和物，似乎根本没有丝毫的察觉。他只想迈开一步，更近些拥抱清晨的阳光。
...
“噗通”
郑有才重重地摔倒在地，什么也记不得了。
“唉...命之一字，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一道女子的叹息声响起，在其身后还站着衣衫有些脏乱的华华。
华华的身旁同样站着一人，正是八仙师之一的楚怀柔。在楚怀柔的手中，拎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狐狸的嘴角隐隐有着血渍，显然是已经毙命多时。
楚怀柔丢下手中的白狐，将地上昏迷不醒的郑有才扛在肩上，似自言自语，又似是对着另外两人说道。
“走吧...故事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