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起战端

李弘益很想度过一个悠闲的春节，康妙妙的小腹已经渐渐隆起，他便留了更多的时间陪伴着她。不过很可惜，他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得不到满足。

十二月上旬，趁着一场大雪之前，李茂贞在坊州的军队利用保大军李思孝、保塞军李思敬之间的矛盾，一举反攻，拿下了坊州州治中部县，推进到了鄜州。李思孝二人为保存实力，带骑兵逃走，却把六千同州步卒给坑了。

李茂贞拿下坊州，接着派兵入同州，声势大盛。不过为了不让河中节度使王珂、华商节度使韩建引起误会，李茂贞派兵在同州劫掠了一番，便心满意足地撤了回去。

这个消息被送到姑臧后，李弘益盯着地图看了半天。根据情报，保大军的李思孝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保塞军的李思敬也慌忙逃回了延州。

如此算来，李茂贞拿下两军四州之地，只怕也用不了多久，最多一年，河西与凤翔又要再次交战了。

河西军政官员坐在了一起，针对这个情报进行了讨论，最后大家得出了一致的结论：李茂贞若得鄜、坊、丹、延四州，有了战马来源，下一个目标，必然是攻打河西！

李茂贞想欺凌朝廷，有河西军在背后，他就不能如意，况且李弘益两次攻打，坏了他的好事，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了。

如今之计，便只有全力应战，再无别途了！李弘益叹了口气，说：“扩军吧！”无人反对，李茂贞的实力摆在那里，既然大战不可避免，就只有积极扩军以应对了。

于是李弘益一面派人前往联络延州的李思敬，同时去信太原的李克用，准备寻求更多的盟友。他对张琏的彰义军没有太大的指望，至于其他与李茂贞所占据的各州相邻的势力，恐怕就更指望不上了。

昭信节度使冯行袭在西南，占据金、均二州，实力甚至还不如彰义军，虽然冯行袭是靠着击败了金州的李茂贞养子李继臻而起家的，不过这几年一直很低调。

更南边的荆南节度使成汭，虽然政绩显著，却也有内患。根据李珣的情报，荆南下属的夔州刺史韩楚言联合了西川节度使王建，准备推翻成汭，结果反被成汭派出的大将许存偷袭，大败自杀，现如今成汭正在丰都与王建对峙，一时也难以攻入蜀地。

西川节度使王建更没有指望了，他若出兵时，必须翻越秦岭，只怕大军来到关中，李弘益和李茂贞的战事也结束了。

李思敬那里还没消息传来，李克用却先回复了。他为了给儿子李落落报仇，死磕罗弘信的魏博军，但是朱温的援军已至，只怕他哪里是暂时无法出兵了。

放眼四周，也就只剩下一个朔方镇和一个定难军，这两个更指望不上。眼看春节已至，李思敬等仍无回信，李弘益决定不再联络任何人，看来对抗李茂贞的重任，就只能由河西和彰义军一起承担了。

今年凉州乃至关中气候并无异常，庄稼收成算不得大熟，只能说与往年持平。李弘益派人四处询问，预测年后的天气如何，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于是乾宁四年的春节，李弘益没有丝毫的喜庆心思，一心扑在了各项事务方面。他不断地在各个与军事相关的作坊视察，并传令各州，为新组建的神武军招募士兵。

玉门军是以李家所控制的左神武军扩建而来的，随着李弘益的崛起，这个营号也被归义军弃用，李弘益没有心思另想名字，于是就拿来用了。

以河西的人口基数，扩军并不是个好办法，然而李弘益依旧不得不这么做。想一想上一次原州血战，李茂贞拉出来五万兵力，要知道他还是两线作战呢。

李弘益不愿坐以待毙，若拼底蕴实力，他是远不及李茂贞更有战争潜力的。只有先下手，才能占据主动。玉门军经过数次大战，老兵伤亡较大，如今新补充了兵力，还需要训练。

因此李弘益传令李存孝，要他把剿灭残存的小股吐蕃叛乱势力的任务交给渭州等地的城防部队，加紧操练，准备应对下一场的大战。

如果神武军还按照玉门军的兵种来建，只炮手就是个大问题。为了尽快地形成战斗力，李弘益募兵的重点放在了回鹘和吐谷浑、羌人等身上，打算将神武军建成一支完全的骑兵。

李珽苦着脸，骑兵不是说建就建的，哪怕回鹘、吐谷浑、强等各族是游牧而居，可以说是天生的骑手，可是配套的武器装备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河西的各项事务都要用钱，现如今财政已经很是窘困，这三年来百姓的生活刚有起色，如此一来，只怕负担就更大了。

李弘益能够想到的快速弄钱的办法很多，但是一想到那些方法的后遗症，他又有些犹豫，若是涸泽而渔，实在不是好事。

这时候韦庄出面了，他是文坛领袖，河西的读书人一向视为榜样偶像。而读书人大多是世家大户出身，于是他向这些读书人弟子们号召，借来了一大笔钱财。

李弘益很是感慨，这件事也是经他同意的，看到从世家那里借来的八十余万贯，他拉着韦庄的手，不住地说：“有劳韦公，韦公有宰相之才，当真委屈您老了！”

韦庄微微一笑：“季端，李茂贞毒害肆虐关中，如今天下诸镇，只有你能为朝廷彻底解决这个大难。若靠着我一张老脸薄面，除去李茂贞，便是叫我粉身碎骨，又有什么呢？”

有了钱，于是姑臧、金城等地的作坊再次扩大的生产规模，招纳了更多的工人，开始为新军源源不断地供应各种物资军备。

李弘益再次于《河西周报》发文，要求继续强化保甲制度，加强民兵建设，估计百姓为了家园安宁而战。

在黄滔走后，也曾有保守文人因为李弘益在凉州大学开办典礼的一席话，为了维护所谓的传统学说，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在各种场合发言反驳。

他们向《河西周报》的投稿，黄珦按照李弘益的意思，挑选了数篇，刊登了出来。在李弘益看来，道理总是要辩驳的，不能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只是他忙于其他事务，无暇专门组织人些文反驳。

这个时候熊庭树站了出来，连写了数篇文章，将那些保守文人的论据一一辩驳，语言犀利，把那些人说得哑口无言。

李弘益占据河西，有一个大好处，这里长期受异族所统治，吐蕃和温末可是不管什么道德文章诗词歌赋的，于是河西读书人一向以实学为主，学的多时兵书法家，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在这一片土地保全家族和同胞。

因此保守文人那一套天人感应、三纲五常的近似于神学的理论，在河西的市场不大，熊庭树一个人，就结束了这场辩论，让李弘益很是感慨。

他知道儒学在关中影响更大，如今这一次小小的辩论，只能说是热身而已，艰苦的思想斗争还在后面。

正月十五的元宵灯节，李弘益甚至抽不出时间陪同家人去游玩观看，因为他去了神乌县，从会州乌兰县到姑臧的官道，原本是从长城以北而过的，但是有一段数公里的道路，出现了质量问题。

李弘益看着扫去积雪的路面，坑坑洼洼，全是麻点，一张脸顿时变得阴冷。他去现场的原料搅拌场看了一番，顿时大怒。很显然，是水泥的供应出现了问题。

他找到工曹负责的小吏一问，才知道这一段道路的水泥供应是神乌鲁家的作坊提供的。为了应对河西大规模的基础建设，李弘益以入股的方式，将水泥技术传播了出去。

而建造水泥作坊，需要大量的财力人力，基本都被世家大族所把持，李弘益对此一直很担忧，但是为了发展，他也不得不忍了。只是鲁家的作坊明显是工序不到位，生产出了一批劣质的产品。

于是在李弘益的亲自过问下，从鲁家到工曹负责采购的吏员，一律彻查，最后竟查出了一桩贪污案件，于是十多个相关的大小官吏全部撤职，其中贪污最严重的两人，被抄了家。

鲁家被罚款，作坊被勒令整改，负责作坊的家族中人，被罚没家资，全家被流放至居延海，修筑居延城去了。

李弘益阴沉着脸，对松孝德说：“多派人手，给我盯紧看好了！”松孝德点了点头：“国公放心！”

不得已，李弘益联合吏曹、监察司、侦骑司，多河西官场进行了一次整顿，并在《河西周报》发表文章，对各官吏提出了“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的十六字告诫。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二月下旬，天气转暖，李弘益再一次收到了情报：李茂贞亲临坊州，率大军六万，一战定鄜州，李思孝无处可逃，于是投降。然后凤翔军直入延州。

李弘益叹了口气，大战马上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