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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迷雾重重

作者:王武帝 | 发布时间 | 2017-12-25 | 字数:4060

1939.11.7.

早七点。

“怎么回事?”丁主任回到了自己的公馆,在自己的书房,问丁茂。

“先生,不同渠道的好几个电话打到了七十六号,七十六号又把电话转到了公馆,都已经做了记录。现在所有的情况我都已经综合起来,大概的情况是这样的:我们的车向杭州的接头人顺利交货,取得了货款,回来的路上遇到不明身份的游击队袭击,我们的汽车被击毁,现场有二十来具尸体。”丁茂脸色发白,因为昨晚去杭州的,都是他的老熟人,包括那两个本事高超,心狠手辣的侯东来和任忠伦,真没想到,他们这样狡猾的人也会受到伏击,而且现在多半已经被干掉了。

当然,这八个人的战斗力都是很强的,受到优势敌人的突然袭击,仍然能够击毙很多敌人,可惜好虎架不住群狼,还是被人家打败了。

“你怎么知道是游击队?”丁主任仍然保持着冷静,慢慢说道:“不是对方的接头人黑吃黑吗?不是土匪吗?不是当地帮会吗?”

“都不是,因为根据杭州绥靖军司令部打来的电话,他们说从现场的尸体身上,发现了中统游击队的证件,而且他们现在至少已经确定了一名被击毙的人员,在我们的通缉犯名单上,他也是中统的人。”丁茂道。

“中统?”丁主任眉头一紧,道:“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这样准确的消息?”

“您是说,我们这边有人泄密?”丁茂道:“可是,这条路线只有夫人,侯东来和任忠伦三个人知道……”

“侯东来他们两个人呢?”丁主任道:“找到他们的尸体了吗?”

“还不清楚。杭州方面没有他们的照片,现场尸体交错,激战当中,互相纠缠到一块,敌我双方的人员现在还没有准确辨认区分开来。”丁茂忧心忡忡,道:“对方至少有三挺轻机枪,还投掷了大量的手榴弹,这么强的火力扫射之下,如果他们两个人也在车里,恐怕很难有生还的希望……”

“如果,你说如果,是什么意思?!”丁主任紧紧盯住丁茂,丁茂不敢直视他的目光,道:“电话里说,现场只有一辆车,就是那辆拉货的大车,而东来和任大哥去的时候还开了我们公馆里的一辆轿车;按照伏击的规律,对方一定也不会放过这辆轿车,密集的机枪子弹,几秒钟就能击破他们的轮胎,轿车根本没有单独冲出去的可能。”

丁茂说的没错,任何老练的伏击者都会立刻判断出,轿车里面的人,才是车队的指挥者,擒贼先擒王,密集的火力首先照顾的,必然就是这辆轿车。

“有没有可能是这两个人勾结中统,瓜分这笔钱,开着轿车逃跑;而把六个弟兄送给中统做见面礼?”丁主任道。

“这怎么可能?!”丁茂大惊道:“他们两个,可都是您的绝对心腹!”

“我不管什么心腹不心腹的,那都是虚文,我只相信逻辑和证据。”丁主任脸上浮上奇怪的微笑(这倒是他的真心话,在他心里面,恐怕永远也不会有真正信得过的心腹):“你说不可能,你的理由呢?”

“我有理由!”丁茂说什么也不肯相信侯东来和任忠伦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便向丁主任据理力争道:“如果他们是中统方面的潜伏人员,那么他们就必然肩负重要任务,为了区区几十万元,就突然放弃这样好的潜伏位置,我要是中统高层,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假设他们是中统间谍,那么他们潜伏在我身边,会有什么重要任务呢?”丁主任道。

“要么是打探七十六号和日本人的重要情报,要么就是寻找机会干掉您。”丁茂道:“可是他们整天在您身边,以他们的身手和机会,要干掉您并不很难;而最近破获的几个案件,却都跟他们无关,所以我认为,他们既不是来打探情报,也不是来刺杀您的。”

“有些道理,你似乎说服我了。还有一个情况你没考虑到:侯东来出身于军统,也不太可能加入中统,”丁主任道:“中统里面的烂事我比谁都清楚,论资排辈,门派森严,军统的人进去,无根无据,根本就混不出来,以侯东来的鬼心眼子,他绝对不会做这样吃亏的事儿。再说只有区区几十万块钱,还必须要让中统分大头,这样的吃亏事儿,这两个人精也都不会去做的。如果不是他们两个的问题,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丁主任现在关心的是钱和内奸的问题,侯东来和任忠伦的生死,倒真的不在他的心里面考虑了。

“也许没那么复杂,主任。”丁茂忽然道:“你知道,中统游击队一向在宁沪杭地区活动频繁,上个月还伏击了日本人的军车,打死了三个日本军医和六个日本伤兵,救援迟缓的绥靖军一个团长被当场执行了枪决;所以我们的车被他们伏击,会不会是偶然相遇?”

“偶然相遇?偶然相遇会动用三架机关枪来对付一辆卡车?!”丁主任冷笑道:“丁茂,你的头脑就这样简单吗?”

丁茂吓得脸煞白,但马上稳定心神,慢慢说道:“如果不是偶然相遇,那就极有可能是杭州那边出了问题,还有一个疑点:如果是我们这边泄露了情报,动手地点就应该在上海附近,难道上海的中统要追踪他们一直到杭州附近才动手吗?”

一路追踪侯东来车队达二百余公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车上的八个人,个个都是反侦察的老手,更何况夜间车辆稀少,侯东来他们可以极容易就发现追踪者;

而且丁主任出身于中统,对于中统的内部习惯自然十分了解:如果是上海中统看上了这辆车,几乎一定不会在杭州附近动手,他们各地各单位之间,是极为反感别人给自己添麻烦的,上海中统劫车立功,七十六号和绥靖军却必然在事发地点附近和杭州城展开大搜查,杭州中统跟着吃锅烙,这种损人利己的事情,恐怕是不合规矩的。

他不知道的是,现在杭州的中统归上海中统党务委员会指挥,程文芝的上司将这条路线通报给了杭州中统,是杭州中统派出了游击队,说好了货款到手,两家七三分账,这就叫做既抗日,又创收,可惜他们低估了侯东来的智力,侯东来才不会傻呆呆的原路返回呢。

“如此看来,那一定就是杭州绥靖军方面出问题了,接货的人当中,有人泄露了消息。”丁主任点头:“当然,仍然也不能排除侯东来和任忠伦两人临时起意,以分路回来的理由甩开我们的人,携款逃跑。”

“我说不可能。”忽然听到门外一个人笑道。

一个女人,身着英国生产的名牌睡衣,身材苗条,雪峰突出,两颗樱桃一样的东西都紧紧的顶在睡衣里面,站在门口,很是诱人(丁茂只偷偷瞄了两眼,便已经脸色微红了)。

居然正是丁夫人程慧敏,程慧敏没有预料当中的惊慌失措,而是笑着走进屋子里来:“我刚刚打过电话,忠伦的老婆孩子都还留在上海,难道忠伦会扔下他们逃跑吗?他绝不会这样无情无义的。”

这话倒真的不错,任忠伦如果逃跑,丁主任又怎么会放过他的老婆孩子?他可绝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讲人道的主儿。

“如果是我们这边的原因,就还有最后一种可能:你别忘了,忠伦有老婆孩子,可是侯东来却是孤家寡人,以他的身手,干掉忠伦然后携款逃跑,也不是什么难事。”丁主任道,这就是他的思考问题的风格,列出所有的可能性,然后用逻辑推理和证据一个个排除,那么当所有的逻辑都不能解释的时候,剩下的最后一个,自然就是真实的原因了。

“我还是说不可能,”程慧敏笑道:“你这个七十六号主任,也不一定料事如神,有时候也会犯错的,还是个大错误呢!”

“为什么?”丁主任道:“你有什么证据反对我的说法?”

“当然有啦,这个证据就是我!如果东来出了事,我现在早就抱着文芝一块痛哭了,还有心在这里跟你逗闷子吗?”程慧敏笑道。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东来没出事?!”丁主任腾的站起身来,他已经听出了老婆话里透漏的信息。

“因为一分钟之前,就在你抓耳挠腮想不明白的时候,我刚刚接到了一个来自嘉善火车站的电话,”程慧敏笑道:“是一个火车站值班员打来的,他说的原话是‘丁夫人,您的侄女婿正带着老家的特产回上海,请您耐心等待’;我又细细盘问,他说这句话是两个男人乘坐杭州到上海的火车,在他们车站停车的三分钟里面急匆匆交代给他,让他打这个电话号码的。两人给了他五十块钱,还给他看了七十六号的证件,证件上两个人的名字,刚好就是任忠伦,侯东来!!”

丁茂在一边大喜道:“老天保佑!谢天谢地!!东来的确是狐狸变的!”

丁主任以手加额,道:“还好,还好,东来他们没事,否则我们怎么跟文芝交代呀!”

现在他忽然又从一个冷酷无情,谁都怀疑谁都可以牺牲的枭雄,变成了一个充满人情味儿的“姑父”,一切情况丁茂都看在眼里。

这一次事件,可真让他对这个同乡叔伯看得真真切切,原来任何人对丁主任来说,都只不过是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随时都可以被他无情的抛弃,或者毁掉。

程慧敏笑道:“你说东来怎么会这样狡猾呢,他偏会想起来分路返回,如果他们也是一道原路返回,那就真的死定了。”

这个女人怪不得能够做丁主任的夫人,她与她的丈夫,是真正的一路人,一样的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现在她关心的哪里是侯东来的生死,其实她是在关心自己的钱财。

侯东来在电话里已经表明了那笔钱仍在自己手上,她就放心了,至于那六个弟兄的死,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这本来就是个人命卑贱如草的年代。

“还说呢,你这个女人,不安心打你的麻将,偏要逞强,现在足足死了六个兄弟,你满意了吗?”丁主任看着自己的老婆,脸色铁青道:“早就跟你说这种生意做不得,你偏不听!”

“一将功成万骨枯!要做大事情,死些人总是免不了的事。”程慧敏笑道:“难道你自己,不是这样子做事情的吗?!”

她的话让丁茂不寒而栗。

丁主任道:“丁茂,你带着一万元钱,去一下杭州,打点一下绥靖军和杭州警察,让他们压住案件,不要报告给日本人,然后把六位兄弟的尸体都带回来;还有,请杭州方面将他们关押的有中统嫌疑的犯人都枪毙了,必须让中统方面知道我们的厉害。”

“是。”丁茂道。

“慧敏,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了,”丁主任看着自己的老婆,道:“你自己带着几个保镖,去火车站接东来他们。”

“还用你说!以后的生意,我只负责联系上下线,其他的工作我都交给他们两个来做,什么路线呀,什么接头呀,我都不管了,免得害死人!”程慧敏喜笑颜开,道:“接到他们,我们就去好好吃一顿,然后我还要去学校里面找文芝,东来在西伯利亚皮货店给我们定做的裘皮大衣,可得好好量量尺寸修改一下才行的。”

她絮絮叨叨,离开了房间,丁主任等她走远,闭上眼睛慢慢想了半天,突然,他的脸色变了,好像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睁开眼睛,猛的拿起了桌上的一部红色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南山吗,对,是我。你立刻给我查一个人的档案和资料,并且派人二十四小时跟踪她,将相关情报汇总报告我。程文芝,圣约翰教会学校教师,你不要管她是谁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