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方袄四

秦苏拉着余烬安就跑到余烬安的房间里去了。

秦苏用脚勾了一勾门，门就又关上了。秦苏走到了房间的最里面餐桌的椅子上坐下，余烬安看着她自然而然的举动，叹了口气，也跟着秦苏，在秦苏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齐季和你说什么没？”余烬安本来还打算开口问上一句的，谁知道被秦苏截了胡。余烬安疑惑的皱了皱眉，“齐季要和我说什么？”

秦苏点了点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齐季知道了她自己在这个关键时候还要治疗别人搞的自己现在虚弱的事情。如果齐季和余烬安说了的话，倒不是不可以。但是余烬安在她的人生中担当的总是类似于“训导主任”的角色，如果齐季说了出来，自己肯定是要被盘问的。

“齐季最近给我检查了身体。”看着余烬安带着询问的神色，秦苏解释道，“我以为她会给你沟通一下的，因为你来找我，不就还是因为方袄的事情么。”

倒真不是。

余烬安挑了挑眉，看着秦苏理直气壮的神色，重要时刻谨慎小心的性格，让他只是把脑子里的想法转了一转，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顺着秦苏把话题转到了关于方袄的事情上。

“聪明。所以你猜猜我要和你说什么？”

“方袄——应该已经被检查了。”秦苏的神色一瞬间的有着严苛的味道，很快的换上了轻松的神色。

“你怎么知道？”余烬安问道。

“因为我又不是没有感觉，”秦苏嘟囔着，右手手肘搭在桌子上撑着下巴，下巴搭在右手手心里，“你要知道，我好歹还是事件相关成员——不，应该说是核心成员。”

余烬安失笑，嘴角持重的下抑，长眼却是笑的微微眯起，眼中流光微动，很是漂亮。

“确实。我得到的消息，女巫已经对尸体做出一些事情了。而且如果元熙给的情报不错的话，古德皈斯应该在女巫那里。古德皈斯在送去尸体之后，又过去了。我这样子说，是因为事情的严重程度，我觉得你应该有数了。”

秦苏的笑僵硬在脸上：“......”

秦苏没有数。她之所以知道方袄的尸体现在应该是被治疗了，因为是很久没有感受到方袄的这个尸体对自己的召唤了。

但是，但是她隐约的，能够看到方袄正在被聚拢起来的鬼魂......

加上之前余烬安给她的，方袄的尸体已经被女巫领走了的消息，秦苏总是能够确定的。这个总让她有一种暴风雨之前的平静的感觉。

但是这么严重的话，她是没有预料到的。

怎么说，她自觉自己年纪不小，但是也还是一个穿着草莓小袜子粉色少女心经常性泛滥

的可爱女青年......

她刚来这里的时候自暴自弃，一点也没有党的继承人的积极向上的面貌。然而现在她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真的赢得了这么多的朋友，想作为一只鬼在阴界好好活下去的时候，现在却出了这档子事情。

如果她是女主角的话，一定也是那种极为可怜的女主角......

“看来你不知道......不过事已至此，最关键的是解决方案，”余烬安不自觉的又拿出自己通常说话的语气说道，神色肃然。

“什么解决方案？”

“还是要问问齐季的。”

秦苏：“......”

“毕竟是齐季专业相关的事情。她——她也承过你父亲的情，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余烬安这番，觉得自己应该是调节了一下两人之间的沉重的气氛了，也让秦苏放了一点心。但是他没有意料到女人的脑回路总是清奇的，秦苏的脑回路也是清奇无比，脑子一转，这个话题就抓跑偏了。

“齐季承过我父亲的情？什么情况？”秦苏有一点发愣。

“怎么说呢。”余烬安字斟句酌的道，“曾经有一次重大事件。你父亲，为了救我们所有人，而牺牲了。其中，包括齐季......当然还有我，元熙，还有刑科司现在的十几个老部员们。”

“所以......”秦苏接着发愣，“所以我父亲，是真的死掉了？他的鬼魂呢？你说的死掉，是去投胎了么？”

“我不觉得你现在能够听这个消息。”余烬安眼神认真，让秦苏以为真的是余烬安觉得自己还是小孩子所以不告诉自己，“算了——接着说齐季给你的治疗方案吧......”

“不，你还觉得我是小孩子么！”齐季简直想要挠余烬安了，“不过你这么说，我大概也知道情况了。是死掉了吧，没有灵魂，没有投胎的那种吧。”

秦苏想错了。

鬼魂的心境，也十分的能够影响鬼魂的能量的稳定程度。余烬安不明说的关键原因就是这个，而他也难得的有了一种“说出来了对面的人会伤心吧”的这种考虑，所以隐瞒某些事情。

余烬安看到秦苏发愣的坐在对面，叹了一口气，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一种明显的能够被确认为“后悔”的情绪。

余烬安于是决定强行转移话题。

“我们必须快点采取行动了。齐季和我说过，她有一个方案，但是可能会对你有一定的危险。”余烬安道，“我想到的方法，和她的不一样，但是——危险程度太高了。”

秦苏叹气，下巴也不撑在手心里，直接的搭在桌子上了，“原来你们之前对我的关心，有一大部分，是因为要承我父亲的情呀。”

秦苏像只颓唐的小兔子。

想摸头。

......算了，现在时局不明，还是不做这个事情了。

余烬安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伸出爪子揉了揉秦苏的脑袋，“认真听我说话。”

秦苏的发质很好，但是秦苏是鬼魂，所以余烬安用力的揉了揉的时候，秦苏的头发样子的可见空气像是溢了开来在了空气中，等到余烬安拿出手的时候，秦苏的脑袋才重新聚拢......

余烬安在千金那边检查的时候，也看到过类似的情况。就像是和一个虚拟人物在互动的感觉，因为秦苏是天道鬼修，而且和余烬安算是同一师门，所以余烬安触摸到秦苏的手感，像是流水一般的清凉舒服的手感。

秦苏感到的，就是正值青壮年的男人的热度。一般来说，阴怕阳，依照余烬安现在的这个势头，他的阳气应该是像太阳一样的热度，但是因为是法师，而且在阴界于是控制的很温和，就像是一个小太阳的热度。

是秦苏久违的，暖和的感觉。

秦苏呆着看了余烬安半秒，翻了一个白眼，把头埋在了双手里，趴在桌子上，声音嗡嗡响。

“卧槽，别摸我头......你们就是因为那个抛弃我的爸，才对我这么好的......人心不古，伤心死我了.......唉......”

余烬安简直要笑死了。

眼前的这个秦苏好像又是最开始自己见到的那个秦苏，率直纯良，被宠的些微娇惯但是软软和和的像是未经世事的小兔子一样的秦苏——秦决在他脑子里的形象一直是高大无比让他极为崇拜的。余烬安在秦决在世的时候，通过秦决口述中的秦苏，总是灵动聪明的；而秦决死后，他并没有太多时间，那种剧烈的负罪感也让他只能够偶尔的到阳界远远望一眼秦苏和她母亲。

他想象中的秦苏，秦决的女儿，也是个女战神一样的角色。亦或者是坚毅果决，男性化的能够撑起半边天的，和秦决一样强大，无可匹敌的存在。

但是事实上的秦苏，就是眼前的这只，一直是一个团宠一样的角色......

余烬安的俊朗艳丽的脸上，又出现了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普通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样的笑意，他心存逗弄秦苏的意思，双手其上，又揉了揉秦苏的脑袋，“就摸了——别闹了，乖。认真听我讲。”

秦苏猛然抬头，余烬安本来又想揉一下的手顿在了秦苏的眼前，离秦苏的长眼睫，就只要一点的距离。秦苏的脸又从空气中聚拢，成了她平常的样子——但是脸却微微红润，眼里有水光。亮晶晶的样子。

“余烬安呀，”秦苏“你总说是因为我父亲——不说我父亲。你......是喜欢我的吧？”

*

“五天之内就要解决？”齐季在这边冷笑了一声，“余烬安，你总是把难题抛给我是吧？”

“客观事实而已，五天之内是最宽松的时间了。我也想到了解决方案，但是还是要听听你的意见的。”余烬安手里捧着热茶，神色冷静，“你之前和我提过，你想到了一个方案？”

“从医学的角度上来说，秦苏和那个尸体之间的联系，切断很难。”齐季看着自己眼前的午餐盒，陷入了沉思，“那边能够通过尸体找到秦苏的这个鬼魂。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够通过秦苏，找到那边去？”

余烬安眼神飘飞到了办公室楼下的车水马龙，片刻之后又收了回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余烬安问道，“刚刚没有仔细听。”

齐季：“......”

“你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齐季问道，“秦苏死了，你怕了？”

“没。”齐季的话让他有点不舒服。余烬安皱眉否决之后，眉头舒展，“嗯。”

齐季：“......”

“等你回神了和我说话。以前当司长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有失水准的样子。”齐季耸肩，挂掉了电话。

对面的余烬安听着清脆的挂断声音，回过神来了：“......”

余烬安没有丝毫停顿，马上又给齐季回了一个电话。

“回神了，你继续说。”余烬安喝了一口手里的热茶，“你从秦苏这边找到那边去。是不是就相当于和那头的女巫斗法的意思？对秦苏会有伤害么？”

齐季接通了电话，右手拿着电话放在耳边，左手拿着筷子夹菜吃，“所以危险程度极高。我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但是基于我的专业素养，所以把握也只能够说是五五分。”

“太危险了。”余烬安确实是一口回绝了这个想法，“让我再想想。”

齐季吞下最后一口的菜，左手放下筷子端起餐盒，去找垃圾桶丢掉，“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

“打入敌军内部，最好是毁灭方袄的这具尸体。它的存在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齐季制止，“这么有研究价值，你要毁掉，是脑子进水了么？”

“之前就是没有毁掉，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余烬安断声，“如果不毁掉，之后谁能够保证？”

“我来保管。”齐季也十分果决，“别毁掉。”

“不可能，前面尸体放在千金那里都被搞走了。刑科司的安保，实话实话，能比人家藏宝家的安保更加好么？”

齐季：“......”

这么一说，齐季好像是彻底应该要被说服了，情况对自己极为不利。齐季心里想着到时候让楚景柯来解决这个事情，干脆利落的又给转了一个话题，“你说我的方法是五五开。你的方法，成功率有多高？”

“大概是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余烬安一字一句的道。

其实他的性子，说成百分之八十，大概是有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了，齐季对他的这点还是很熟悉并且清楚的。

“那就到时候，用你的方法吧。”齐季点头，“昨晚和秦苏沟通过没？应该要现在就开始准备了。”

“昨晚？”余烬安反问了一下。从他说话的语气来看，好像这个人的思维又开始迟缓下来了。

“对，昨晚。”齐季终于找到垃圾桶，扔掉餐盒，和同事打了一个招呼，她换了一只手拿手机，叹了一声，“你这样子，我就没有办法和你聊天了。我挂了。”

余烬安又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挂断声。

把手里放下，远离耳朵。余烬安耸了耸肩膀，又小酌了一口杯子里的热茶。

昨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