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蔓草荒城> 章节目录> 第五十七章 几许情深深如许
第五十七章 几许情深深如许
易卿辞这才明白母妃为什么时常发呆,这才明白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
原来,她的心里面一直装的是另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却因为功名利禄而出卖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世间,连感情都可以出卖,还有什么是值得可信的?现在想来,最可怜的还是他的父皇,大概,他也很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只是,这一切都已经无法回头了。
现在,父皇也已经追随母妃而去,这世,他们有缘有份却无情,希望来世可以做一对快乐的平凡夫妻。
虽然,母妃确实是自己了无生意而选择停药,可是他还是不明白,既然父皇知道母妃的心思,为什么不瞒她一辈子,让她误以为那个人在边关,还与她一样,心里头片刻也没有忘记过她,为什么要让她知道真相?
这不等于就是要了她的命吗?
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这些答案已随着母妃跟父皇的离世而带到了天上,没有人知道是为何了。
白芸嫣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不远处的花坛后面,一直默默地看着他们。
那个人已经走很久了,可是易卿辞却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是看他的背影便知道他心里头很沉重。见旁边并没有其他人了,白芸嫣才缓缓走了过去,轻轻扶着他的肩头,
“不要再替他们伤感了,毕竟,此生,他们都轰轰烈烈地爱过,这种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易卿辞轻轻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虽然如此,可是我还是很替他们惋惜,父皇对母妃真的很好,可是……哎,算了,希望他们此刻已经在天上相聚了。”……
离开天赐殿后,沐婉清便回了叠翠阁,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宫回府。
她不要呆在这里自取其辱。
可是,还未等她跨出叠翠阁的大门,易卿远便又腆着脸来了。
“婉清,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他是听一个宫女说看到沐婉清从天赐殿哭着跑出来了,便没敢耽搁地跑来了,“说啊,是不是易卿辞欺负你了。”他紧紧地扶着她的肩头着急地问道。
“我没事,请三皇子让开。”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我要回府。”
“为什么这么突然?不行,我不让你走!”看着她隐忍痛苦的样子,易卿远忍不住抱紧了她,“婉清,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就算是我不能替你解决,可是也能替你分担,不是吗?”
“我不需要,请你放开我,放开我!”沐婉清满腹的委屈与满腔的愤怒无处可泄,终是在这一刻暴发,“放开我,放开我!”她疯了一般捶打着易卿远,而易卿远知道她心里难受,想要发泄,便抱得她更紧,任凭她打……
不知是打累了不是发泄完了,过了好一会儿沐婉清才停下来,可是易卿远却是已经遍体鳞伤了。
只是这些伤在衣裳里看不见,他也不会让她知道。
“你为什么不放开我,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阻止我?”看着易卿远皱紧的眉心,沐婉清心里头微微有些内疚。
“我想,只有这样你心里才会好受点儿,能为你做点什么,我觉得很高兴。”易卿远扬了扬唇角。
沐婉清愕然,
“痛不痛?”她一直以为三皇子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可是今天看来,她像好错了。
易卿远摇了摇头,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便拉起了她的手,“让那些不开心的事,全都烟消云散吧。”
他牵着她的手,像孩子一样奔跑着,有风从耳畔轻轻拂过,花香覆着在鼻尖,深绿浅绿在眼角飞快地移动着……阴郁的天空仿佛一下子亮了起来。或许,她该换一种方式活着了。她微微侧眸,悠悠地看着那张她曾经不愿意多看一眼的脸,瞬间明朗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如果此刻牵着她的手奔跑的是卿辞,会不会更好……想着想着,她的脑海里,眼睛里便浮现出了易卿辞的俊容……
她也不知道跟着易卿远跑了多久,最后在一个开满了鲜花的小湖边停了下来,湖边停着一只小舟。
“婉清,我们泛舟吧。”易卿远率先跳上了小舟,并伸过去一只手,“每当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在这里泛舟,然后把舟停在湖心,小睡一会儿,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沐婉清犹豫了片刻,才微微伸过自己的一只手跟着他上了小舟……
“母后,你说是不是可以找个吉日让我即位啊。”易卿凌让随从带着几大盒奇珍异宝来到了玉鳞殿。
大病初愈的皇后面色苍白,似乎还未从皇上的驾崩中完全脱离出来,
“你也太心急了,再么样,遵照天启先皇的规定,也得等三年守教期满。”她有气无力道。
易卿凌蓦地瞪大了双眼,
“三年?”一听急了,“那也太久了吧,别说是三年,一年我都等不急了。再说了,这种事,还是早办早好,省得节外生枝,不是吗?”
皇后垂了垂眼帘,
“可是三年等不了,你也不能现在吧,你这么急着登位,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那母后,你说什么时候?”易卿凌如百爪挠心一般急得不得了。
皇后缓缓从凤榻上坐起来,
“边走边看,先缓缓再说,皇上刚走,如今朝廷上下一片混乱……”
“所以说啊母后,家不能一日无主,国不能一日无君,我想父皇也不想看到天启变成这样子吧。”易卿凌总算是歪打误着,说对了这么一句话。
皇后微怔,细细一想,确是如此,她有些为难地看着太子,若有所思道,
“这样吧,三天后,让三品以上大臣全部前往议政阁,将此事得上议程。”
“是,母后!”易卿凌一听,顿时颇为兴奋。
甚至认为他把他的父皇气死是件非常明智的事。
从宫中办完先皇丧礼回到府里的沐天成,一直心神不宁,食不下咽,睡不能眠。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要不了多久,太子就要举行即位大典了。
一旦太子坐上皇位,那么头一个要对府的就是他了。
毕竟曾给的他是跟他们对立的。
他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遭到这么等下去,必定就是死路一条。他得想办法见到二皇子,把那件事告诉他。
可是眼下,由于他身份极其敏感,根本不能随便出入内宫。眼下,唯有寄希望于女儿了,可是婉清这丫头,一进宫就不想回来了。还是悄悄去封信到宫里吧,心里想着他便让丫头研了笔墨,铺了纸笺奋笔疾书起来……
“什么?还没找到?难不成她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吗?若是没消失,你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找不到?”易卿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群饭桶,一剑阁那边呢?有消息吗?”
“回殿下,肖爷说……必须得见你一面才能说清楚。”王能犹疑道。
“哼,见我一面,早干嘛了?原本放着那么好的机会给我这推那推的,现在又要想见我了?”易卿凌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来气,“也不想想,他易卿辞是什么出生,我是什么出生,真是瞎了他的眼,还一剑阁,我看叫蠢猪阁算了。”
“那……殿下您是见还是不见?”王能弱弱道。
易卿凌也只是图嘴快活而已,自己是什么处境,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若不是他有个能干的母后,一步一步替他筹谋策划,帮他布局干掉对手,他能把太子之位坐得如此安稳吗?
“什么时候?在哪儿见?”最终,他还是没强硬起来。
“就在城郊别苑。”
“没说什么事吗?”
“我想应该是那丫头的事吧。”王能小心翼翼道。
易卿凌下意识地看上他一眼,
“难不成那丫头又被老二给藏了起来?”
“这可说不准。”王能两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是不知道二皇子能把她藏哪儿。”……
夜,微凉。
半床清辉透纱窗。
自从那天一不小心被沐婉清撞到以后,白芸嫣就忧心忡忡的,其实更多的是内疚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
嘎吱!
一声突兀的开门声被一阵穿堂风带了进来。
“是不是在担心婉清撞到你的事?”白芸嫣缓缓转过身,只见易卿辞长身玉立在门口的月光下,有种超然脱俗之质,“你放心吧,她不会说出去的。你也不必内疚,欠她的是我,不是你。”他缓缓走近她,“其实,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所爱的方式,就好比我的父皇跟母妃。有些爱是自私的,有些爱则是希望对方幸福。”
“那你呢?”白芸嫣不禁问道。
易卿辞扬了扬唇角,
“不瞒你说,我是自私大于第二者。我爱你当然也希你你爱我,若是你不爱我,我只有默默地把你藏在心底,默默地守护着你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白芸嫣突然就鼻头一酸,
“二皇子,其实婉清姑娘挺好的。”他已经爱她爱得如此深了,可是,可是她还有她需要做的事,她要不要把这些事告诉他呢?
易卿辞微怔,
“芸嫣,你,你什么意思?”他很是不解。
“我,卿辞,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她不想再瞒下去了,这对她是一种负担,“我是锦城城主之女白芸嫣,我的城我的家,我的家人我的百姓全都在一场大火中丧生,而这场大火绝非天灾,而是人为,我必须得为我的父兄我的百姓讨回公道,我必须得报这个仇,你……明白吗?”
易卿辞愕然,眸光复杂地看着她,
“芸嫣,”可是却不知道该也说什么,“我明白,”他沉沉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可以等,等你大仇得报,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压力的,好吗?”他终是鼓足了勇气说这些话。
那一刻,白芸嫣泪流满面,哭得稀哩哗啦,这样的他,这样的话,怎能让她不感动。
“嗯,卿辞,此生遇你,我何其有幸。”……
殊不知,在叠翠阁里,有一双眼睛里装满对她的恨。
白芸嫣,你这个骗子。
沐婉清扬唇角,我怎么会这么傻,信了她的话。我怎么会这么傻相信一味地付出就会有回报。她要变回从前,想要什么就得使用手段去争去抢。
她绝不会就这么白白认输的。
既然有人愿意做她的棋子,她为什么不用?
咚咚咚!
忽然,有人敲响了门。
“婉清姑娘,睡了吗?”好像是柳儿。
沐婉清心头一喜,忙下了榻去开门,
“柳儿,有事吗?”
柳儿将一封信从衣袖里拿了出来,
“婉清姑娘,这是从宫外送进宫里的,你看看。”说罢,她便又匆匆离去。
宫外?原本高涨的心情顿时又低落下来,莫非是父亲有什么事?带着好奇与疑问,她缓缓地拆开了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