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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瘦猴”的主人

作者:尘尘一梦 | 发布时间 | 2018-01-03 | 字数:6616

CHAP 168 “瘦猴”的主人

无风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窗缝,招手让我过去。我依言照办,走过去很快顺着窗缝看到了外边站在院中走廊下,戴着牛魔王面具的王大满,他怀中抱着比一个比原先长大了许多的小婴儿。

此刻,这个傻子正在快活地摇头晃脑,模仿着牛猪等家畜的叫声,似乎是为了逗弄怀中的小人儿,而那小人儿也乐在其中,涨红了肥嘟嘟的肉球似的脸,不停地笑着。而一个陌生的、奶妈模样的人(这奶妈已非我曾经在杭州东城门外见过的那一个)则很是不安地站在一旁,时不时地朝这个傻子招一下手,胆怯又略带责备地嘟囔道:“好啦,够啦,别再逗他啦!他已经不哭啦!够啦!”

无风刻意地一声咳嗽,朝窗外抬了抬手,于是立即走出四个正义帮的弟子,将抱着婴儿的王大满与奶妈一道领走。奶妈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嘀咕:“看来这个孩子和你有缘,你一逗,他就不哭了。”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用眼角的光瞥向无风,嘲讽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坦然相对’?如果是,那么何妨让我再见见另一位正主儿呢?而且……如果我刚刚没有听错的话,我记得,你好像是说,这位正主儿的籍贯所在地也恰恰是在滇西的离城,也就是说,与师父那张地图上的地址完全吻合。”

他揉了揉太阳穴,欣赏又懊恼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后拉住我的手腕,一声长叹,说道:“有时,我真的希望你是一只‘笨兔子’!”

外边的雪更大了,还夹带着冰雹。

我跟在无风身后沿着走廊往关押德王妃的屋子走去的时候,我棉袄一边的袖子很快被狂风吹过来的雪花给打湿,密密麻麻的仿佛一阵脾气暴躁的小石子似的冰雹砸疼了我半边的脸颊。而且大概是因为昨晚……昨晚的缘故,我的双腿根本使不上力,沿着走廊行走的时候总是磕磕碰碰、踉踉跄跄,好几次几乎要摔倒。而向来细心的无风今天却非常奇怪地、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我的这副狼狈,他似乎还沉浸在先前的那股担忧的情绪当中。每每在走廊的拐弯处,我瞥到他那双若有所思的双眸时,我就会被他眼里射出的那种光给刺痛。是的,就仿佛被某种尖锐的东西给刺了一下,扎了一下似的。他的忧虑让我心里很不好受。

过了一会儿,走廊另一边的尽头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又慌乱的脚步声。很快,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走廊的另一头冒了出来往无风跟前狂奔。我很快发现来人是我帮的一名弟子,而且已身受重伤,狂奔的同时正在吐血。从不断从他嘴角溢出的鲜血来看,他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一瞬间,无风紧绷的后背痉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他整个人仿佛一只离弦的箭似的纵身往来人的方向凌空掠了过去。那个弟子摇摇欲坠的身体被他一把托住,他蹲下身,将对方抱在怀里,侧过头将耳朵凑近那人发颤又微微蠕动的嘴唇边,似乎正在倾听着什么。

瞬间过后,无风抬起了头。越下越大的雪片与冰雹已经在那名弟子的脸上和头发上落了密集的一层,从远处看就好像有一团白雾将此人的头脸都笼罩住似的。这人已经一动不动了。而抱着他的无风的脸上和头发上也罩着一团类似的白雾,因此距离他约莫有二十步远的我并不能很真切地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但是我却突然注意到了他手指的颤抖。此时,他一手垂在身侧被他的棉衣挡住,但他托住那名弟子尸体的另一只手却在不停地发颤。剧烈地颤抖着,就仿佛他突然间害了病以致手指痉挛。

“无风……”我情不自禁地呼唤了他一声,他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伸手抹了一把他脸上的雪花,朝我露出一个僵硬的、凄凉的微笑。我立即打了个冷颤:一种不好的预感霎时间攫住了我。我仿佛觉得在我周围(或者更远的地方)的某个隐匿的角落里,正潜伏着一股骚动不安却又十分强大的潮流,这股潮流宛若海底一个移动着的漩涡,狂暴的力量正一点一点地在它内部聚集凝结。准备着,它正在悄然准确着。这是蓄势待发,是跃跃欲试,是等待着大干一场。而当它一旦准备就绪,将目标瞄得准之又准的时候,或许就是我与无风遭遇灭顶之灾之际。这样思绪翻腾的我很快抬起头,惊慌失措地在四周东张西望,很想发现找出点什么,但是,我没找到任何关于“这股潮流”的踪迹。

又过了一会儿,小谢带着几个在院中巡逻的弟子走过来,将无风怀中那名弟子的尸体搬走。小谢正要退下的时候,无风朝他招招手,凑在这独臂少年耳边低语了几句。少年很快躬身退下,不过临走却是欢天喜又不乏兴奋地朝我眨了眨眼。对此,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时已敛去脸上凄凉的神色,恢复了他平时待我的那副温柔的神情的我的左护法。他已走到了我的身边,轻轻拉住我的手,说是在看德王妃之前最好先填饱我们的肚子。

午饭是在别院的前厅吃的,我本没什么胃口,但架不住他再三的劝说,只得勉强吃了些。最后,看到他又给我盛了满满一大碗木瓜排骨汤,而且还往汤里特意添了许多木瓜的时候,我羞恼地把碗推开,看也不愿意看那碗一眼。

“啊,对了,原本我是很想和你谈谈‘瘦猴’的,要知道韦不笑的这个弟子倒还真是搞出了一些名堂……”无风卖关子的把话说到一半就突然停下,眼底含笑地望着我。同时,他弯曲着食指沿着我面前汤碗的边缘轻轻叩击着桌子。哦,捕捉到他的言下之意的我简直气坏了!

我故意不看他叩击在汤碗边的手指,很是不屑地说道:

“哼,不过是本帮的一个叛徒,刘……‘那个人’的一条狗!能搞出什么名堂?”

“或许……这条狗不止一个主子呢?”

“什么?”无风的话令我相当震惊,不自觉地半张着嘴,愣愣地望着他。而他则趁机舀了一小勺木瓜汤,送进我的嘴里。我被迫喝了一口,无风问我今天汤的味道如何,我只得说不错,又催促他接着往下说。

“我们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这事说来话长,不过,小离,你先姑且耐心听着吧。这事还要从金陵总部被毁(无风咬着牙说道)说起,那场大火烧毁了帮中许多重要的公文与信件的原件,而这些原件的缺失是会给帮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变得一团糟,甚至会让人焦头烂额的。况且当时我又被关在天牢之中,处理起帮中事务来更加感到力不从心,无处下手。不过好在,我们平时就做事谨慎,早在收到这些原件的当初就在金陵的各处别院里抄录下原件,又将“抄件”留底存档备用……其实,关于这些,我想即使我不说你也明白。好吧,言归正传,鉴于当时帮务焦头烂额的状况,我就命人将金陵各处的别院里的原先那些留底备用的抄件都给翻找出来,来了一次大整理。严格来说,这项任务完成得很不错,帮中事务混乱的局面总算解决了,一切都恢复了原有的秩序,变得井井有条。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却是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我们在其中的一处别院也就是‘瘦猴’居住的某个别院里,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数万两的银票,还有一张丢在角落里被揉成一团的密信,这封密信是他写给仇忠言的,信里详细描述当时帮派里的形势……”

“啊……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仇忠言才是‘瘦猴’真正的主子?是不是……”我大声惊呼,但末尾已说不出话;无风又趁我嘴巴张大之际喂了我两大勺木瓜,木瓜已经炖烂,入口即化,我抿掉木瓜后,又被接着喂了一块去掉骨头的瘦肉,因此我虽然很想继续发表意见,但最后只发出了含糊的“呜呜”声。

无风凑过来用手指擦掉了我腮边一点溅到的汤汁,还感叹了一句:“唉……这种吃相……”。闻言,我立即脸颊一热,偏过头避开了他手指的触碰,然后用手指死死地捂住了嘴,不肯看他。他微微一笑,又接着方才的话题又说了下去。

“恰如你猜的这样,真正地说起来,‘瘦猴’要算仇忠言的心腹。而他对……‘那个人’的效忠不过是流于表面。关于这点,从他用剧毒匕首刺伤萧卷云,并且刻意从萧卷云身上拿走的一样东西就可以说明!”

“一样东西?”我捂着嘴,口齿不清地问。

“没错,而且这样东西说起来原先也是萧卷云从无晴身上取走的,而且再追根究底地说的话,这样东西原本也并非属于无晴所有。”

“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并且放松了警惕,松开了捂住嘴巴的手指。但是这次无风并没有趁虚而入,他很是从容地又舀了几大块木瓜到我的汤碗里,然后用食指轻轻地将汤碗沿着桌子推到了我的面前。他笑眯眯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但他的暗示已经足够了。足够把我克得死死的了。

我很不情愿地吃掉了所有的木瓜,排骨,又喝光了汤,刚放下碗,无风就用摸小狗的动作摸了摸我的脑袋,还夸了一句“乖”,接着他笑纳了我投向他的嗔怒的目光,很是得意地望着我,继续说道:

“‘这样东西’就是金陵伤心冢里的那张羊皮卷!虽然羊皮卷上绘制的藏宝图的笔迹已经有些模糊……噢,是的,我曾不止一次亲眼看到过这张羊皮卷……不过,估计宝藏的大致方位还是能辨认得清的!嘿嘿,我想这位洞主当年一定想不到,她这张羊皮卷会如此几度易手,而且这样叫人惦记,为此费尽了心思。”

“左……左冷月?”我冲无风瞪大了眼睛。

“没错。当时,我和无晴在那个水潭边寻找你,意外地走进金陵的那处‘伤心冢’之后,左冷月留下的那些东西就分别被我和无晴所占有:我们各自抢了一半的‘新月秘籍’,并且练到了如今的境界;此外,‘新月毒术’被我所得,而那张绘有藏宝图的羊皮卷却是被无晴抢到手。我不止一次地发现他将这张羊皮卷贴身收藏。哼,他去漠北之前宁肯将背后的人皮割下来给我,也不肯将贴身的这张羊皮卷交我保管。我还记得临行前那天,他与‘骷髅十八士’等一干兄弟们拼酒,喝到最后傻笑了起来。他摇晃着身体站起身一边走一边用手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嘟囔道:‘我没用!我胆小,我……我只敢……只敢保存……另一个你的东西!我真是没用!’说完,还把他怀里的那张羊皮卷给扯了出来,抓在手里使劲地乱晃……羊皮卷一直没有被他扯掉,他已经将羊皮卷缝在了他前襟的衬衣里……啊,是的,真是令人颇感意外。一向粗枝大叶的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我简直想象不出他坐在桌边穿针引线,只为了缝制羊皮卷的情景……不过,小离,由此倒是可以看出他对你的……”

“够了!别说了!”我十分愠怒地朝无风挥了下手,不耐烦地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要再提了。”

无风朝我摆摆手,“不,你可别误会,我这可不是吃醋,不过是顺带一提,顺带一提嘛。我真正想说的是……无晴当时喝醉的时候,‘瘦猴’也在场……”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想说,仇忠言通过‘瘦猴’发现了这张羊皮卷,而之后无晴在‘死亡谷’一役失忆后,仇忠言的目标就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萧卷云的身上。毕竟,对于一个失忆的人而言,曾经随身的一切物品都失去了意义,而这时,就没有比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更有效的了。”

“大致如此。但是,小离,我却不太赞同你刚刚说的第一句话。我认为,仇忠言并非通过‘瘦猴’才发现这张羊皮卷的,真实的情况极可能是这位宰相大人早就知道“这样东西”的存在,并且一直对此念念不忘,耿耿于怀。而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一来是根据那则在江湖上流传的“花边新闻”,也就是裘恨天,仇忠言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的传言;另一方面,则是来源于阿布对我的汇报,阿布将裘恨天临死前说的一些关键性的话都告诉我了,因此这也更加让我坚信了自己上述的猜测。此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这个挑起裘恨天与仇大宰之间仇恨的女人就是金陵伤心冢的这位洞主左冷月。而且她的那封遗书里提到的那位‘情郎’多半指的就是我们的仇大宰。虽然,这三人当年究竟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很清楚,但是仅仅通过她那封遗书,我们就能隐约猜到,仇忠言对于她的很多事情是相当了解的,而这了解的范围显然应该包括这张羊皮卷。

“不过,够了,说到底,这些都仅仅是我们的猜测。还是说说我是怎么发现‘瘦猴’把那张羊皮卷给‘顺手牵羊’的吧。要知道,我派陵城的弟子去庐县安顿无晴和已陷入昏迷的萧卷云的时候,曾经秘密地嘱咐他们把两人的行李搜了一遍,甚至是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也没放过。萧卷云那边是帮内的一个大夫借着替他诊治的机会搜查了他的全身,而无晴我则是安排了人给他由里到外换了一套全新的衣服。嗯,没错,就是这样,这两人可以说让我们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搜了个遍,但是都没找到那张羊皮卷。而且后来,有弟子询问了一直跟在两人身旁的土匪丁七,丁七说当时‘瘦猴’割伤云扬(这个土匪仍然这么称呼他)的时候,他光顾着看那些从伤口溢出来的绿色的血,没有太过留意‘瘦猴’的举动。不过,虽然丁七没有亲眼目睹,但是现在,似乎只剩下这唯一的一种可能了。也就是说,有人十分巧妙地利用了他‘一仆二主’的身份,不显山不露水地就轻描淡写地将那张羊皮卷给偷走了!”

“那有没有可能是无晴在漠北打仗的时候,不小心把羊皮卷弄丢了呢?”我才问出口,就感到后悔。方才“穿针引线”的那些话蓦地印入我的脑海,为此,我很是不悦地抓挠起头发。

无风已在坚决地冲我摇头,说道:

“绝不会。如果真是缝在衬衣上也给弄丢了,那么无晴一定会发现,而且依着他的性子必定会大动干戈,派人全力寻找,甚至于会闹个鸡犬不宁,人心惶惶。但是,在‘死亡谷’战役之前,我们知道这种状况一直没有发生。而且,‘死亡谷’战役无晴失踪之后,曹岳迫于我们的压力也派出了大量军队在漠北四处搜查无晴的踪迹,‘骷髅刀’就是这样被找到的,但是那张羊皮卷却迟迟不见踪迹……如果真是被弄丢了的话,这道理好像说不通。况且,上述都是我们做的最坏的假设,而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在萧卷云救了无晴之前,羊皮卷一直缝在无晴的衬衣上……”

至此,我已经听得头晕眼胀,颇感不耐,我揉着额头打断道:“无风,你究竟想说什么?”

“嘿嘿,我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嘲笑一下‘那个人’罢了!要知道,就是‘瘦猴’的这第二位主人,一番辛劳,到头来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在萧卷云这件事的处理上,他可真的是鼠目寸光,见识短浅,比不上仇大宰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了。要知道,他只是抓住了萧卷云与无晴的……特殊关系,逼两人退出竞争,从而为王青云夺势,为他自己争取顺利走出温岭积蓄足够的本钱!嘿嘿,没错,‘那个人’只注意到了眼前的这些!此外,他更是忽视了柳城叶安插在走廊上最举足轻重的一枚棋子!而这枚棋子自然也是他温岭一役功败垂成的致命伤!”

“你指的是玉树?”

“哼,这个织田家族的家臣倒真是不容人小觑!不过,听说,他此刻却与柳城叶那边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似乎是在为暂时管理走廊的人选而发生了争执……不过,够了,我们说这些别人的事已经说得够多的了。现在来说说我们的大事吧——小离,我已经让小谢带人去附近的集镇买婚嫁所需的必备物品了,雪天路滑,估计最晚明天中午小谢他们就能赶回来。所以,最迟明天午后,我们就能拜堂成亲。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你是不是和我一样,都是心潮澎湃,又热血沸腾呢,娘子?”

他说罢,轻轻抓住了我的手指,放在嘴边一吻。他故作轻佻的姿态以及方才末尾的那句对我的称谓成功地惹怒了我,令我同样感到愤怒的还有他眼底那股越来越深的忧虑。噢,老天,他究竟在担忧什么?而且事到如今,他又为什么始终不愿意对我说明呢?难道在他的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不能一起分担忧愁的不值得信任的人么?

想到这儿我立即冷冷给出答复:“要拜堂你一个人去拜”。

“小离……我们……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他蓦地沉下脸,朝我懊恼地叫起来,不过刚说完就露出自觉失言的后悔的表情。

“你终于说实话了!什么叫‘没有时间’?难道这所谓的‘没有时间’就是这几天来你迫不及待地要娶我的真正原因?左护法阁下?”

“小离,你……你这是在怀疑我?”

“哈,你终于说出这个词了!很好,非常好,简直好极了!不过,干嘛要抢我的台词呢?要知道,真正有资格第一个说出刚刚那句对白的人应该是我!噢,老天,无风,你究竟在担忧什么,在烦恼什么?你有什么瞒着我,你还有什么不能对我直说呢?莫非……莫非你是在忧虑……‘某人’现在滔天的权势……你在担心曹岳?”

“噢,不!小离,如果可以的话,我请求你也暂时不要提起这个名字。”无风扭头躲开我的视线,不经意地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嘟囔道:“现在已经够我头疼的了。”

“什么?什么事让你头疼?”

“啊……没什么,没什么事!小离……你不要乱猜,什么事都没有。现在,你的身体还需要静养,乱猜乱想可是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注意到这几天来,他第一次用了“头疼”这个词,而且还当着我的面请求不提起某人的名字,为此我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又道:

“你的手指又在发抖了,就像刚刚在走廊里一样!无风,你告诉我,老老实实地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你……你不要瞎想。关于我们的婚事,我希望你今天再好好地考虑一下……或许,或许接下来我带你去见过那位德王妃之后,你会改变你原先的想法。”

无风说完,用充满担忧与怜惜的眼神望了我许久。然后,领着我走进一间光线十分昏暗的房间里。在那儿,我见到了德王妃。与她四目相交的一瞬间,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噢,卫红衣说我与这女人长得有七分相像的这一说法真是太保守了。在这女人的脸上,我分明看到了二十年后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