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却说我在房地产公司上班几个月来，成绩虽算不上斐然，却也在公司名列前茅。虽然财政大权已经被刘洋所掌控，但总好过初来长春之时吃上顿没下顿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的时候。衣食已然无忧，爱情也顺风顺水，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不过我却未曾松懈，早出晚归，呕心沥血，雷子说做销售的都是月月清零，别管你这个月赚多少钱，卖几套房子，一到下个月都得从头开始，我深以为然，为此神经总是蹦的紧紧的，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用雷子的话说，如同吃了烈性春药的屌一般，时刻准备日翻这个魔幻的红尘！

自打来长春以后，这段时间算是我过的最为充实的一段岁月之一，其实我这几个月赚了多少钱我自己也不知道，粗略算了一下，大概也有五六万块钱，除去吃喝消费，估计存款少说也得有四万块钱，我劝刘洋也去卓展长百等地消费消费，咱也体会一下什么叫小康社会！这小妞总是不肯，说要把钱攒起来，为了将来做准备，再说卓展的东西太贵了，据说一双内裤就得好几百块钱！也不知这几百块钱的内裤应该包着什么样金贵的屁股！我问她将来什么准备，她脸色一红说，你总不能一直都租房子吧。原来她心里一直惦记让我在长春买一套房子，说有了房子才算是有了根，不然总是飘着，让人看着心里没底。我仔细一琢磨这话的言外之意，原来她总觉得我是乱世浮萍，不知何时就会一拍屁股走人，我问她是不是这样，刘洋也不隐瞒，说也不光是如此。我好奇的问：“不光如此？还望领导明示？”刘洋白了我一眼说：“没正经的油嘴滑舌。你就没想到，咱俩的以后吗？”

我问：“以后？咱俩的以后，跟我买房子……我明白了。哈哈，你放心，我以后不能让你跟着我租房子就是了。”

刘洋说：“方圆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有点正经样子啊！我不稀罕你买不买房子，我认准了你，你将来就是睡大街我也跟着你，可是，我父母那边，总得过得去啊。你有了房子，工作稳定，我跟父母也好介绍你啊。”

我俩这时正在重庆路万达楼下的东方火锅，服务员刚把一堆东西端上来，肉菜海鲜宽粉鱼丸摆了一桌子，其实东西都没多少，不过都是用大盘子装的，比如那个足有一尺长的盘子里只装了八片梅林火腿，尚且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看来在这种地方不光是吃火锅，还是吃的排场和气氛——好好的中式火锅，总要吃出点洋人的范儿来！我夹了两片火腿放进面前小锅中说：“那你跟你父母介绍我了没呢？”刘洋摇摇头说：“现在你工作还没太稳定，房子也没买，我怕跟我爸妈说了，他们会反对。”刘洋的言外之意是，我得万事俱备才可以，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啊！我说那是一定的，必须要机枪火炮都架起来，弹药足，刺刀亮，一举拿下250高地！

话虽如此，我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心说你没说正好，我还真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入赘上门，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一个重要的关节，刘洋乃二十五六岁的一个黄花大闺女，我是独闯异乡的离异爷们儿，隐约中觉得我与她家未来也不一定能太过于顺利。已经有了冯月的前车之鉴，我此番定要小心行事，可不能在一条沟里溺水两次！不过她心里心心念念的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心里还是觉得颇为感激，毕竟我在此地，目前来讲最为亲近的人便是刘洋。人类乃是群居动物，到什么时候都要有个归属感，以求一个心理和生理上的安慰。形单影只的孤独一点也不浪漫。我说：“哎，真难为你了。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别点这些东西多好，这些东西……可是不便宜啊！光是这盘虾肉就四十多块钱……”

刘洋说：“你呀，吃吃喝喝能花多少钱？我妈说，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肚子。”她又给我加了两片牛肉。

其实说实话，刘洋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女朋友，我几乎可以断定她将来也一定是一个贤妻良母，自己总是舍不得花钱，给我却非常舍得投入，浑身上下都打点的极为光鲜，光是七八十块钱的平角内裤就一口气买了五条，每到周末还去我的公寓内给我洗洗涮涮，用刘洋的话说，我是在外挣钱的，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吃穿用戴可不能寒酸。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就连雷子都说我这几个月简直是越过越精神了，与我刚进公司那时候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看来刘洋伺候的不错，你小子挺有福气的。我心说那是自然，不过这些都是花的可都是我自己的钱。（还好我自己也偷偷摸摸的攒了点私房钱，以备不时之需）。刘洋每次给我打扮完都色厉内荏的说，挺好！像个老板！这一出去，肯定能迷倒不少妹子。当然每次她说完这话之后，我都要假模假样的表一番衷心。

老祖宗们说饱暖思淫欲，近代有洋人学者也曾曰这是马斯洛需求，用我的话说就是吃饱喝得便开始想那白花花的大腿和扭动的丰臀，毕竟我已不同往日，兜里揣的是真金白银的票子，下身还有一根每日晨勃的铁棍，夏天一到，整个重庆路上都是白白嫩嫩的大腿和勾人心魄的丝袜。书上说，性欲是人类进步的根源，我当然不想故步自封，我也想进步。但是刘洋又总是义正言辞的打消我这个念头，将我罪恶的根源扼杀在盆腔里，此中痛苦，不能与人分享，就更增加了我的痛苦——我总不能跟东易或者雷子说刘洋是个黄花大闺女，我俩在一起最多只是搂搂抱抱。

几个月以来，我又陆陆续续的给杨姐收购了两套房子，看得出来杨姐对我颇为信任，钱没少赚，却再也没有机会去杨姐家侍寝。其实我又认识了两个其他的倒房者，一个叫某峰的，黑胖黑胖的出狱青年，一肚子花花肠子，心跟脸一样的黑不见底；另一个是一个年轻人，家里给拿钱出来倒房子，不过看房子的眼光却不怎样。这两个人跟我属于谈不拢的，接触过两次之后，就不再联系。

在2010年，收购房子的还是特别多，二手房中介还是以“一手托两家”为主。那年整个长春的房产中介公司遍地开花，竞争极为激烈。我所在的公司在那一年笼络了不少人才，公司的业绩蒸蒸日上。其实这背后却多的是勾心斗角，不光公司与公司之间偶会发生因为争抢房源大打出手，就连一个公司的同事之间也常常闹的不甚愉快。

刘洋给我在宽城区找了一个房子，劝我早日脱离经开那片区域，用她的话说是想给我换换环境，其实我心里也清楚，她的真实想法是想叫我远离冯月所在的经开区。其实这也正合我心，新房子就在距离刘洋家不远处的长新街，房主是一个黑脸中年妇女，两室一厅的房子租给我一室，另一间常年空着，我算是花了一室的钱租了一个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搬完家那天，我特意下厨房给刘洋做了一顿四菜一汤，刘洋吃的心满意足，并且在床上睡了一觉才走。送她回家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街边有个男人正在路灯杆上贴卖房的广告。我跟刘洋说：“你先走吧。我去瞧瞧。”刘洋说我要跟你一起去，去学习学习。我说好，那就一起去，不过你尽量少说话，看我眼色。

那男人已经贴完了两张广告，转身离开。我见他进了一个小区之后，便把他的广告都撕了下来，大概看了一遍之后，把电话存上，广告撕碎扔进了垃圾桶。又在方圆百米之内转了一圈，没见到其他广告我才点上一颗烟，打算给那个男人打电话。刘洋问我为啥要把人家的广告都撕。我一边抽烟一边跟她解释说：“一般个人房主卖房子，贴这种小广告就只会贴在自己家的附近，而且也就贴个三张五张，不像我们卖房子，少说都得贴个百八十张，方圆两公里之内的路灯杆电线杆公交站牌小区告示栏都得贴满。这房子户型和价格都不错，值得一看。”

我们这种就是所谓的城市牛皮癣，贴小条是每个房屋中介卖房子的基本技能。每个城市的管理者对于贴小广告都是恨之入骨，但我们都是杀不尽的害虫，有段时间长春对小广告都是抓到就拘留，那段时间我们白天都不敢出来干活，经常半夜夹着几百张小广告出门——尽管提心吊胆，但是我们也得吃饭不是。

那房子就在我租的的房子后面，是一个老式的某单位宿舍。老式的户型，产权面积才69，室内却是三室一厅的格局，这是老式房改房的好处之一，使用面积超大，公摊基本没有。这种房子的产权归属一开始都是属于某某单位的，后来产权改造归了个人，他们买的时候也是超便宜，大多都是几十到几百一平米不等，加上工龄和房屋折旧等因素，我粗略算一下，这套房子当初房改的价格不超过两万块钱。房主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男人，言谈举止之间看得出来家底相当不错，因为在净月大学城买了一套联排，这个房子离的太远，照看起来总是太操心，于是打算卖掉。

我假装购房者，说打算买房子结婚，问他打算买多少钱，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心理价位，这房子如果不超过35万的话，应该算是比较好卖的。房主满不在乎的说32。我心里激动，脸上不动声色说价格高了。房主说那你给个价吧。

我说：“这房子少说得有三十年了，再说这个格局也有点老。哥们儿你跟我交个底儿，大概多少钱能卖，价格合理的话，我就给你交定金。”

房主说：“你看值多少钱？你给个价格吧。”

我假装算了一下，说：“能给我看看产权证么？”他说好，从床头柜里找出产权证来给我，我看了一眼，假装仔细算了一下说：“兄弟，我是外地来的，没多少钱，说实话，不管多少钱，我都得跟岳父家借，我自己手里有点也不多。不过我是真心想买房，你就给个实在价格吧。”

刘洋也在旁边帮腔说：“是啊大哥，你看我俩买完房子就得结婚，再加上装修什么的，处处用钱，您就给让点吧。”

房主说：“成！说实话我真不在乎这万八千块钱的。既然你们这么说，我就给你们让一万块钱。31。”

我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摇摇头叹口气说：“不便宜啊，哎。媳妇儿，咋整啊？有缺口啊。”

刘洋脸一红说：“我不管，反正你不买房子，我家也不能同意婚事啊。”

我咬咬牙说：“哥们儿，这么的，我算了一下，我两家凑一凑，最多就能凑到30,……”

房主一摇头说：“不行。”

我说：“我知道我这个价格是有点离谱，但你看，我们确实是诚心买，为了个房子都转了快半个月了，虽然你不在乎这点小钱儿，可是对于我们来说，这都快要了命了。咱们就等交个朋友，再说这种老房子，我们买来还得改格局，说心里话，钱不凑手啊，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要是腰包够鼓，我也不能来买这种快30年的老房子。你说是不是？房子卖个有缘人，我呢，也确实是不想再转了。实在不行，媳妇儿，你看，要不你跟我回老家吧。”

刘洋眼圈微微泛红的说：“大哥，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我们都是给人打工的，买房子也不容易。您就卖了吧。”

房主说道：“都是年轻人，不容易。既然你们这么说，那好，我就卖了。这个价，确实挺便宜的。不过我呢，也不差这三万两万的，就当帮你们了。”

我说：“哎呀，那太谢谢了。这样，我这就给你交定金。可是我兜里没那么多现金，你等我十分钟，我下楼去银行。”

房主说好，我便拉着刘洋下楼，让她赶紧去取一万块钱出来，这边我给雷子打电话，说明情况。雷子大概问了一遍就说：“赶紧拿下。这房子，我要了。不给别人。”

我问：“啥？你要了？你也收房子了？你不过来看看就让我交定金呐？”

雷子说：“你先交定金，然后咱们产权处见。你放心，我相信你的眼光，你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

刘洋取完钱回来，回房子的路上，刘洋忽然说：“方圆，你刚才在房子里叫我啥？”

我说：“怎……怎么了？我叫你啥了？”

刘洋脸红的说：“哼，装糊涂。我生气了。”

“别啊，我刚才叫你媳妇儿，那不是演戏嘛。咋还生气了呢？”我有点着急，赶紧争辩。

刘洋说：“谁让你顺嘴胡说的，谎话张嘴就来，你是不是平时也这么糊弄我来着？”

我说：“哟，看你说的，我哪敢呐。不过，你刚才差点哭出来，演技也是真不错啊。”

刘洋白了我一眼，不再理我。走到楼下，我小声说：“一会儿，我万一再叫你媳妇儿，你可别生气啊。”

刘洋说：“你想叫就叫呗。”

我说：“那我以后就一直叫你媳妇儿呗？”

刘洋掐了我一下：“还没结婚呢，你就这么讨厌。”

这个房子收购的颇为顺利，不过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正是这个房子，在公司里引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