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公司的那些山猫野兽们对我刮目相看，毕竟二女相争的剧情都只是发生在电视剧里的，现实中这种狗血并不多见，女人之间的战争永远都不缺乏看客，婆媳，闺蜜，情敌，诸如此类。最好打个鸡飞狗跳，拳拳到肉，指甲和撕逼起飞，胸罩和内裤共一色，总之越激烈越好，反正都是别人家的故事，战火烧不到自己头上。我记得国外有位大侠说，要想电影好看，只要有一个女人，一把枪就足够了——所以说，电影好看需要一个姑娘，事实上，如果有两个姑娘就只剩狗血了。

夹在中间的男人就很不好办，好似风箱里躁动的耗子——两头受气。说实话我并不想以这种方式在公司出名。冯月蛮不讲理的咄咄逼人我是早已经习惯了，但是刘洋却是第一回感受。我拉开冯月的手往公司门外拽，几乎是咬着牙的说：“操*你妈的，你要疯啊！”冯月果然像疯了一样回头一口咬在我的手背上，我忍着疼拉她出了公司大门，此时已经顾不得身后一帮围观的看客们的眼神和议论。

“冯月，咱俩已经结束了，你记着，我不可能和你结婚。我警告你，你再嘚瑟，我他*妈弄死你。”

冯月忽然安静下来，问我道：“方圆，你说的是真的么？你不可能和我结婚，是么？”

我说：“对。告诉你，我这辈子就是打光棍，也不可能和你结婚。你和你妈都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冯月平静了一会儿，眼泪一点点流出来，忽然抓着我的手哭着说：“方圆，我错了，你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来那你公司了，你原谅我，我是害怕失去你啊，方圆，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啊。只要你和我结婚，我不管你跟谁睡觉，只要你是我的就行。”

我忽然感觉到她有点可笑，“你爱我？”我压低了声音说道：“冯月，你不觉得可笑么？我劝你以后别再用给别人口交过的嘴巴来说爱我，我他*妈受不起。”

冯月愣了两秒钟，问我：“那个刘洋，是你现在的女朋友么？”

我说：“是，怎么样？你满意了？现在你可以离开了不？”

冯月的眼泪刷的又涌出来：“好。方圆，我走。我不打扰你了。我祝你俩百年好合。对不起。”电梯门开了，冯月一步一回头的进了电梯，一直到电梯门合上，我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发现刘洋就在身后站着，这让我有点意外。

我说：“刘洋，对不起。你……没事吧？”

刘洋说：“方圆，我今天第一天上班。”

我更加的难堪：“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你随便说，任何条件我都答应！”说完我就后悔了，她要是让我去杀个人或者是强暴个老太太什么的，我他妈也办不到啊！

刘洋说这可是你说的？不过我现在可没想好让你怎么补偿我，留着以后再说吧。你记着，你永远欠我一个承诺。还有，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我问哪句话？她说，方圆，你别装傻。我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刚才脑袋太热，没杀人就不错了，说了什么我也记不住了啊。刘洋小声说：“就是那句，那句……我是你女朋友那句……”

我哑然失笑：“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刘洋道：“可是，万一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是你的事。我不管。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想办法让你答应。走吧，回公司。”

“我……不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抓起她的手说道：“现在，我是你的男朋友，咱俩名正言顺，别人也不敢说啥。走吧，回去上班。我等下还要领客户去看房子呢。卖了这套房子，我请你吃大餐！”

雷子后来说我脸皮有够厚，并且说小看了刘洋，没想到经历了这件事之后，刘洋还能在公司继续上班。按照刘洋的话来说，虽然比较丢人，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相当于宣誓了主权。我问刘洋你为何这么中意我，刘洋说，她的身体，只有被我这样一个陌生男人看见过。古时候大家闺秀被陌生男子看了一眼就得娶回家呢。

我问她什么时候让我长枪直捣黄龙府，换来刘洋一顿娇嗔的连掐带咬，说我满脑子就想着这些下流东西。我说下流乃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好的褒奖，就是想要和你睡觉。刘洋羞红了脸，垂头低眉的问我：

“真的么？”我说那当然了，要不是因为性，男人其实更喜欢跟男人在一起玩。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

信步走到同志街百草路，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等着的客户，三三两两，指指点点，我悄无声息的经过他们中间，进了楼道，开门上楼，在阳台上向下看这些等着看房子的人，心里莫名其妙的产生一种满足感。雷子说，千万别看不起干咱们这一行的，谈的都是几十万上百万的交易。如此一想，我到觉得房地产中介这个行当也挺牛逼的，不过这也只是一种虚无的自我安慰，牛逼的是别人，我们一线的业务员，更多的是苦逼和操蛋而已。

点上一颗烟，看看表，还有五分钟十点。五分钟后，便是一场梦境的开始。这场梦里，有金钱，有勾心，有虚伪，真话要被隐藏在假话后面，我记得有一次杨姐跟我说，卖房子就跟做人似的，做人呐，很多时候跟舞台上唱戏一样，粉墨登场，云山雾罩，长衣水袖，你忽悠忽悠我，我忽悠忽悠你，其实很多时候大家都知道对方是假面郎君，谁也别说破，一起演下去。

看破别说破，这是一层至高无上的人生境界。

我把烟头弹出去，眼看着那个冒着火星的烟头在空中完美的画出一个弧线，落入尘埃之中，然后满意的跟楼下的那群人喊了一嗓子：“是看房子的么？”楼下众人一起齐刷刷的抬头看我。我想起前几天有一次在长春的重庆路看见某某联通公司在大张旗鼓的骗人，拿一些五毛钱一袋的洗发水和钥匙扣在忽悠百姓，随着司仪一声令下，那些群众如同非洲草原上的狐獴，跟着司仪的手左摇右晃——现在的情形，倒是跟那场景有点类似。

我把门打开，不多时，一帮人鱼贯而入，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就开始自动的三三两两的结成一队，假装行家似的开始看房子，期间不断有人问我一些哲学话题，例如我是谁，我在这里干什么之类的，当然我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这也是雷子教我的）：我是中介。这是我独家代卖的的房子，房主因为要着急付钱买另一套大房子，所以把这套房子就买了。手续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价格我也能完全做主。剩下就是你们自己看了。

一个体型看起来跟雷子差不多的胖子说：“能按揭不？”

我说：“按揭不讲价。38万。”

杨姐之前跟我说，这套房子的定价是36.5，多出来的部分都是我的，这是这一行的规矩，倒不是我心狠手黑。那胖子一摇头说，有点贵啊。能商量不？

我说，“您先看房子。相中房子了，咱们再聊价格。商量倒是可以，但是没多少余地了。”

一个三十度岁风韵犹存的女人道：“这房子也值不上那些钱呐。”

我问：“您相中房子了没？相中了，咱们再聊价格。”

她说：“你就直接说多少钱吧。”

我说：“你给个价格吧。”

她估算了一下，说道：“35！”

我摇摇头说，“大姐，您在跟我开玩笑么？你要是真相中这套房子了，你就再研究研究，好吧？”

中年女人显然不太甘心，跟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女人一起躲到了角落里去小声商量着什么。我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一个女人问：“卖房子？中介？”

我说是。她说我就在附近，能上来看看不？我说行，我就在这呢。

其实就在屋子里将近二十人在吵吵嚷嚷的研究房子的时候，我的电话基本就没断过，陆陆续续的不断有人上来看房子，我有一种预感，今天这个房子一定会卖出去。

一个四十多岁穿着时尚的女人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直接进来就问：“我刚才打电话了，是这不？”

我说是。那女人又问：“多钱？”

“38.”

“能让不？”

“您给个价。”

“让5000。”

“您带定金了么？”

那大姐连房子都没看，打开随身带的兜子，掏出两摞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说道：“我不按揭。你开收条吧。”

这时候一开始那个胖子说：“哎？这不对啊哥们，你咋直接就降了5000了呢？早知道这样我就买啦！”

我说：“哥们儿，我们这行是谁先交钱房子是谁的。何况人家也不按揭，现金交易。”

那哥们说，“我加2000。这房子我要了。”

交钱大姐说：“小兄弟，这怎么个意思？”

我已经掏出定金收条，跟那胖子说：“不好意思哥们儿，这房子，卖了。”

收钱，签定金收条，验收身份证，我掏出房产证复印件给哪位大姐看了一眼，五分钟后，我把两摞钞票收在兜里，跟那些还在目瞪口呆的看客们说：“各位，不好意思，房子卖了。大家要是还想要这样的房子，就给我打电话。”

那些人纷纷开始马后炮：

哎呀我早就想要了！

这价格有点贵啊！

兄弟这房子我再给你加5000……

我一边摆手送走这帮人，一边给杨姐打了电话，杨姐问我多少钱，我说37.5,。杨姐说好，十分钟后，在公司见。接着我又通知雷子，告诉他一会签合同，雷子说行啊你，这下子掏着了！请喝酒啊！我说没问题。

平心而论，我的第一套房子交易实在是有点太过于顺利。其实这只是一种特殊时期下的特殊情况，第一是这个房子的地理位置，面积，楼层都非常不错，第二是在2010年的时候，整个长春的房屋交易市场都是呈现出一种疯狂的病态来。不过我还以为这是因为我和杨姐睡了晚上之后，鸿运大开的结果。不过在整个公司来说，这也不算什么传奇，毕竟还有一个“周八”，还有一个叫小雪的，那两个人才叫传奇：周八，一周卖出八套房子的牛逼人物；小雪，据说一套房子卖了三遍，挣了三回中介费。

回公司的途中，冯月发来一条短信：

再见。

我把短信删除，忽然觉得有一种重生的感觉。走在嘈杂的同志街，随手点起一根烟，太阳有点耀眼。最后大概是整个长春最为繁华的地方之一，此时天色正当午时，我忽然觉得脚下都开始变得轻快起来，而在这之前的那一夜，也就是我在冯月家坐看一晚上的那一夜，那时候的我，应该是孤独的寂寞和心有不甘。在这繁华的都市中，就应该有我的位置，我的孤独就应该在这里被释放，被融入，当然，这需要钱。

我把这套房子卖掉差价5000，中介费7300，加上杨姐给我的6000块钱，也就是说，不到三天，我在这一套房子上挣了18300块钱。三天！仅仅三天！在这之前，我不能想象我会在三天之内赚这么多的钱。虽然现在我还没有拿到这笔钱，但是我已经开始渐渐的虚荣了，我是个年轻人，一个外乡人，我还没有充分的感受到金钱的魔力。我觉得我应该夹着点尾巴，不应该大张旗鼓的欢呼雀跃。

钱，真是个好东西。

我想，今天晚上，有必要再去跟杨姐叙叙旧了。

后来几年后，我自己开了公司，鼎盛的时候，几乎每天进账都是万八千的，但是已经没有了那种新鲜感和刺激感，那时候，我身边躺着的是另一个女人，她叫赵贺，当然，刘洋早就跟我分了手，至始至终，我也没能破了刘洋的处子之身。不过这不是重点，我开公司的时候，赚钱已经相对比较容易了，但是代价是，要贡献出自己的良心来。当一个把良心当做商品贡献出去的时候，那么这个人，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混蛋。很不幸，多年后，我便是一个混蛋。而现在的我，显然还没有变成混蛋。

我想，我应该今天晚上，去跟杨姐好好的叙叙旧。

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要好好的，谈谈情——奸情！

我正想着，冯月的母亲来了一个电话，问我晚上几点下班，回去包饺子给我吃。我深吸一口气，说：“阿姨，对不起。我现在有女朋友了。”

隔了好半天，冯母才说：“那好吧，方圆。我就不勉强了。”

公司楼下，雷子刚停好了车，他背对着我，硕大的屁股像一个拉磨的磨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