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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作者:姜毅 | 发布时间 | 2017-12-22 | 字数:2564

在我尚且年少的时候,我独自一人来到长春。我来到长春的目的,是为了所谓的爱情,当然最后这份爱情是否还是纯洁的爱情,我自己也说不准——事实上,这份爱情的开始也并不纯洁——后来我离开长春,大概也是为了爱情,我在爱情里,得到过什么,失去过什么,从荣光到狼狈,几乎都与爱情有关。我有一个暗恋多年的女性朋友叫于蓝,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在这个世界上,爱情与金钱是两种最可怕的东西,这两种东西让人迷失,杀人于无形,却被所有人都追逐着。我认为她说的不对,但是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来。

人是群居动物,这是无数牛逼的各种学家说的,所以到达一个陌生的城市,就要融入一个新的生活圈子,我觉得我就像一个细菌,去想尽办法融入到一个貌似健康的血管中一样,我不仅要在血管中生存,还要生存的漂漂亮亮的,还要找到属于我的某个内脏,然后寄生下来,没错,就是寄生,寄生在某个可以让我吸取养分的部分,这么看来,我也挺无耻的。

刘洋,是我能寄生的内脏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冯月很定不是了,冯月不是一个健康的内脏,她不会给我营养,而是会散发出更多的有害菌,最后杀掉我,所以我离开了她,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是——

我曾经和冯月相互寄生在一起,彼此要想脱离干系,并不容易。比如说,晚上时候,我要去冯月家赴约。中午的时候,刘洋给我来电话,说她已经应聘成功,晚上要请我吃饭。我跟她说:“我晚上有个饭局,明天可以么?”

电话那头,刘洋短暂的停顿了一下说:“约会?跟谁约会?”

我平静的回答:“嗯……前女友。”

我是这样想的,不管刘洋今后要在我生命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无论什么样的纠缠,在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之前,我还是要保持一个相对纯粹的真小人形象。当然,我的心里也是相当七上八下,不管刘洋接下来如何问我,我都想好了该如何回答。没想到刘洋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我能听出来,她有点失落。我接着说道:“刘洋,我和她已经分手了,而且是很彻底的分手,再也不可能复合的那种。今天晚上,是处理一些事情。相信我,过了今晚,我就是彻彻底底的自由身。”

刘洋道:“你跟我解释什么啊?我又不想听这些。”

“那你想听什么?”

“你是不是笨呐?”刘洋的语气有点生气。

“这一点你倒是说对了,我从小就笨,没有花花肠子,我妈说,当老实人才会长久。所以我一直就当老实人。”

“方圆,你……你不是笨,你是真气人。哼!”

她挂断电话,隔着电话我都能看见她的圆脸飞上两坨红霞,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娇羞中带着嗔怪,气愤中带着不舍。她在想什么?我大概能猜的出来一点点。不过我不会猜的——未免有些矫揉造作。

我前半生总在飘着,像一无根的蒲公英,其实我确确实实是想找个地方好好扎根下来的。我的生活是这样的,用力的挤进别人的生活圈子里去,打乱别人苦心经营的生活节奏和轨迹。漂泊的意义就在于此,而每一次的动荡不安都会让我或多或少的吃点苦头,我总会学着变得精明一些,郑板桥说,难得糊涂。

白天的时候,杨姐又来了几次,我颇有点不好意思面对她,可是杨姐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与我交代了不少看房子需要注意的问题。我唯唯诺诺,点头称是。此女今日换了一身衣服,下身紧腿黑色皮裤,倒把她的结实的屁股先漏出来,上身一件黑色宽松的毛衣,用来遮盖她渐渐隆起人到中年的小肚子,外套一件米黄色风衣,脖子上挂着条花花绿绿的围巾,手里拿着一个蛤蟆镜在指指点点,整个人看起来颇有些阿富汗海归的土鳖气派。

中午时跟雷子吃饭,这厮点了三屉小笼包子一碗小米粥外带两个茶叶蛋,吃饭时候仿佛母猪拱槽,唏哩呼噜甚是悦耳。吃饱喝得拍着肚子付账,递给我一支烟道:“昨天去杨姐家啦?”

我点上烟回答:“啥?”

“嗨呀,有啥是我不知道的?怎么样?败火不?”他小眼睛眯缝起来,暧昧的看着我说道:“嗳——你别笑,这事太正常了。各取所需嘛。”

雷子后来透漏道,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杨姐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好色,圈内一度流传她曾经跟某位茅山道士研习过“素女心经”,练的是采阴补阳,玩的是夜夜新郎——后来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这样的一种病,叫性瘾患者。照此看来,杨姐大概就有点这个症状的意思,也就是说,我是杨姐生命中无数的解药之一。

不过后来的某一天,我曾经挺杨姐讲过她的部分经历,事实上,跟我想象中的故事差距还是比较大的。像她这样一位女人,必然是有故事的。人生本来就是个故事会。一层故事一层壳,人都是越活越精致,越活越事故,最后越活越千篇一律,只有少数人会活的与众不同,比如故事满身的杨姐活的放浪形骸,这是一种何等不要脸的勇气!我曾经有幸见到过杨姐本来真实的样子,那时惊鸿一瞥,让我不由得佩服这位年近中年的女人来。

晚上时候,天气阴冷无比,话说这几日长春天气都是如此,就连阳光都变得冷冰冰,冰雨如同某位肾脏不好的病人一样淅淅沥沥。公交车穿过亚泰大街,东盛大街,一直开往经开区的冯月家,我在公交车上,穿行在春城的动脉之内。彼时华灯初上,车窗外万家灯火尽在身边,每一家灯火有每一家的故事,我在看着他们,不知道是否有人也在看着我——这辆平淡无奇的公交车上,一个来自异乡的离异男子正在注视着这座城市——我忽然有一种孤独感,不知道未来的某个阶段,我是否也会在这座城市里拥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灯火呢?我掏出电话来,时间显示差一刻八点。杨姐给我发了一个短信,问我今天看房子的人多不多,我觉得她应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这大概是我现在存在的价值吧。我给刘洋发了一个短信,说我正在公交车上,但是我有点想你。不知为何,就是有点想你。不用回了,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PS:早点休息。

刘洋电话直接打过来:“方圆,是不是在骗我呢?”

我问:“骗你?骗你什么啊?”

“你为什么要想我?”

“因为我是精神病呗。”

她小声笑了一声,说道:“你不是精神病,你是傻瓜。”

我说:“对。我是傻瓜。”

她说:“那我能求傻瓜做点事嘛?”

“请指示。”

“我想,明天早晨跟傻瓜一起吃早餐。不知道傻瓜有没有时间呢?”

公交车上来一位打着伞的年轻姑娘,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带着一阵粉色的香水味儿,这香水味儿如同此时冰冷的夜色一般性感。我的目光随着这位姑娘一路从车前走到车后,知道她找了位置坐了下来,掏出电话开始玩游戏,后来一笑露出一口黄黑相间的牙齿——应该是四环素留下来的后遗症!

我说:“傻瓜说了,他尽量。”

放下电话,车子已经行驶进了开发区,距离冯月家越来越近,我却莫名其妙的惊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