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冰雪聪明

宿浩然点了点头道：“当初段大人在泾城与宿嫣对对子，段大人可是吃了暗亏，要不是嫣嫣为了给段大人一个台阶下有意相让，只怕堂堂的翰林院大学士的一世英名，就要坏在这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手中了。”

“段七虽是靠着颜家上位，但也不是酒囊饭袋，怎会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小孩放倒。”冉奚是不信的。

“晋王若是不信，可是一试！”宿浩然自信满满。

“好，既然宿兄都说了这样的话，那本王就试你一试，我出一个谜题，你猜猜，什么东西，吃下去之前是绿色的，吃的是红色的，吐出来的……”

“西瓜。”宿嫣打断了冉奚的话，这样的谜题，可是连三岁小孩都会猜的，这个晋王，也实在是太小看她了。

“看来果然是冰雪聪明，既然难不住你，那我就加大难度，听好了，牛背夕阳红，山寨炊烟撩牧笛。”

冉奚挑眉轻笑，手中折扇回旋一转，紧紧握在了手中。

宿嫣眼珠轱辘的转动着，双手也开始紧张的绞动了起来。见得她这神情，冉奚轻蔑的目光更是高傲了起来。

“舟横斜照紫，水乡图画带渔歌。”这样的对联，是难不住宿嫣的。

“确实是有几分真才实学，那好，我再考考你，王勃的滕王阁序，你可能背出来？”冉奚右手握着折扇扇骨，扇子拍在左手手掌上，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滕王阁序，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背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宿嫣却想耍一招让冉奚更是信服的花招。

“我背不了。”

“呵？”冉奚调笑的看了一眼宿浩然。

但在下一刻，宿嫣就给出了解释。“我从未进过私塾，也未读过诗经文集，滕王阁序这篇赋文，我从未见过，所以无法背出来。但我自幼记忆力就异于常人，若是晋王殿下可将滕王阁序这篇赋文给我看上一遍，我就能背出来。”

一遍就可背出来，这是何等的狂妄，过目不忘，这可是神童之资。“好一个狂妄的小孩，来人，去我书房取我昨夜写好的那篇滕王阁序。”冉奚呵呵笑了一声，嘴角随即拉耸了下来，他幼年之时就有神童的声名，可他也从未如此狂妄过，这滕王阁序，哪里是看上一眼就能背出来的！

宿浩然也是心有担忧，宿嫣若真的没读过滕王阁序，要过目不忘确实是一件难事，可看宿嫣那神情，也不像是信口雌黄，眼下话已经说到了这样的地步，也只能看着了，反正就算宿嫣背不出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下人很快就取来了一张八尺桌面大的宣纸，宣纸之上狂草如龙，力透纸背。

这是昨晚冉奚为练字写的滕王阁序，今日正好是派上了用场。

“还请将宣纸放到石桌之上。”宿嫣指了指身后的石桌。

下人看了一眼冉奚，在冉奚与他点了点头后，他将宣纸放到了石桌之上。

滕王阁序，宿嫣看着宣纸右手边起头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低头笑了笑，这次，到真是要感谢她的高中语文老师了，这一篇赋文，当初语文老师可没少抓着她背诵，虽许久未读起有些涩口，但只要顺了一遍，大抵也就可以记起来背出来了。

她目光如梭在宣纸之上缓缓扫过，一行行墨字从她的双目之中传到了她的脑海里，勾起了许多当初那些青涩美好的回忆。

“好了。”

一遍，她说一遍，就只要一遍。

这么快？冉奚面色严峻了起来。

一旁的宿浩然看宿嫣并未有一丝的胆怯，心中担忧尽去。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

一句句千古名句从宿嫣的嘴中吟出，感情饱满，字字含情，全不木讷呆板，听得宿浩然都在一旁摇头晃脑的配合了起来。

昨晚才抄了一遍，冉奚对滕王阁序可是记忆犹新，这一篇赋文背下来，宿嫣居然背得一字不差，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难不成这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神童？过目不忘，出口成章？

“晋王，这次你可信了吧。”

宿浩然洋洋自得，拍着手为宿嫣喝彩。

“宿兄这位食客，果然是天纵之资，看得本王，都有些惜才了！”冉奚啧啧感叹了两声，拉耸的嘴角终究还是扬了起来。“不知宿兄，可愿意割爱？”

“不瞒王爷，嫣嫣做我的食客，可是她的抉择，说实话，我可左右不了她的抉择！”宿浩然可不会在这个时候让晋王将宿嫣讨了去，但若是他直言拒绝也是不妥，以宿嫣的聪明，她该是知道如何回答。

“不知成为晋王殿下的幕僚，能有什么好处？”

可宿嫣的回答，却与他想象中的全然不同。

“你要什么好处？”冉奚兴趣盎然的注视着宿嫣的神情，越是看，越是觉得有趣，宿嫣这一张圆呼呼的脸，偏偏却会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一丝老态，说话也是有板有眼，这个小孩，确实是有趣！

“宿浩然给我包了食宿，一月五十两月钱。”宿嫣全不顾宿浩然暗示的眼神，报出了宿浩然给她的待遇。该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时候，宿嫣绝不会含糊，宿浩然要拿着她来长面子，她就给了他足够的面子，但她也要取得足够的好处。

“一百两，我吃什么，你就可以吃什么。晋王府虽不如宿家宽阔，但我这里却没有他宿府的那么多的规矩。”冉奚指了指宿浩然，走到了宿嫣的身侧继续说道：“他是宿家少主，但也只是一个世家的少主，我是王爷，是天家的人，他能给你的东西，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都能给你。”

这个待遇，不可谓不丰厚，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希望被天家看中为此而寒窗苦读数十载，而宿嫣，却是唾手可得。

“当真？”宿嫣似乎是很动心。

宿浩然很是紧张。

“自然是真。”果然，是谁都摆脱不了权利的诱惑？这个小孩人小鬼大，没想到却是比一般的大人更现实。

“你能让沈客成为骠骑大将军吗？”宿嫣昂首。

骠骑大将军，那可是掌管大贺兵权的三军里最大的将军衔，晋王给出了诱人的许诺，而宿嫣也毫不客气的狮子大开口，说出了这个让冉奚都诧异了一瞬的要求。

“这，怕是有些难度！”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目前，就只有这一个愿望，一百两银子与五十两银子对我来说是一样的，吃馒头与吃鱼翅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宿嫣一摊手耸肩，拒绝了。

拒绝了，宿浩然长舒了一口气，对宿嫣的鬼灵精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为什么？这可是很多人挤破了脑袋都得不到的机会。”冉奚很诧异，这样的待遇，如宿嫣这样身份的人，从来都没有人拒绝过，宿嫣却拒绝得这么直接堵死了这条路，全不给自己回头的机会。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宿嫣挠了挠头，很是不耐烦。

“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虽也是埋怨，但这一次，冉奚却没了先前的轻蔑轻视。

“你也是。”宿嫣笑得眯上了双眼。

“宿兄，你这位食客，本王欢喜得很，可惜啊，她不愿投入本王的门下。”冉奚无奈的叹了一声，坐到了石桌旁的石凳上，也许是觉得宿嫣方才的过目不忘有些不真实，他又看了一眼自己亲手抄写的赋文。

“这，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嫣嫣是一个有主见的姑娘，这次不是我将她买进宿府，而是她自己进来的，所以，她不愿的话，我也没有法子啊！”宿浩然抖了抖衣袖坐在了冉奚身侧，看他看着宣纸上的字，他也看了一眼：“王爷，好字啊！”

“好字，却也比不过嫣嫣的好记性！宿兄，以后没事的时候，可要多带着嫣嫣到我府上多走动啊！”冉奚言语里的失落不加掩饰。

“这是自然，晋王府离着沈府也近，嫣嫣以后会常来这边的。”

“说到沈府，我明日还要请沈客到我府上过客，明日宿兄可有空啊？”

“明日？明日有些事情要处理。”宿浩然垂眸轻笑。

“那就忙自己的事去吧！”

到晋王府这一趟，宿浩然与晋王进行了一场不知始末的谈话，宿嫣与晋王来了一场不见硝烟的考量，至此，这一行，也就算结束，告别了晋王之后，宿浩然宿嫣离开了晋王府，在路过沈府的时候，宿嫣踮着脚从门缝里看了两眼。

“可要进去看看？”宿浩然看她这模样也是可怜。

“不去了，走吧。”宿嫣摇了摇头，头也不回的先一步离去。

沈客，沈府，这个地方，她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夜色已深，街上行人正是热闹，宿浩然已经让宿生与那两个下人先回去了，借着街道两旁的灯笼微光与月光清辉，两人漫步在热闹拥挤的盛安街旁的一条清净小街上，灯光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踏着脚下那个庞大的阴影，宿嫣突然童心大起，一步步的踩着一条线上的青石板砖直线前行。

宿浩然似乎心头是有事，一路都没说一句话，眼神也总是飘到了远处。就是宿嫣拉了拉他的腰带的时候，他都懒得去搭理。

“宿浩然，你看看。”

宿嫣右手拦住了还昂首走着的宿浩然，左手却是指向了远处。

“看什么？”宿浩然眯眼凝神顺着宿嫣的手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里好像有人在打斗。”宿嫣不确定的说道。

“走，过去看看。”宿浩然加快了步子。

果然，那个转角处正有几个身高体壮的汉子围着一个男子，男子嘴角流血脸上挂彩，一看就是挨了打，而眼尖的宿嫣，还发现了一个穿着长袖衣衫的汉子的手上，藏着一把匕首。

“公子救命啊！救命啊！”看到宿浩然两人的出现，那男子就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天子脚下，你们这是做什么？”宿浩然扬眉，神情严峻。

“哼，由不得你多管闲事！”一个汉子一挥袖，凶神恶煞的朝着宿浩然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