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水滴石穿

那片荷花池并不大，池上的小桥并不长，不足让二人将言语都一一道尽，但足以让两人在同一种心绪之下，感受到过往的情怀。

言弭陪着温若兰走过那条小桥之后，两人便是走到了不远处的亭子边。寺内侍奉着温若兰的小尼早已备好茶水于石桌上。言弭坐下之后，望了望桌上的那些茶，开口问道：“您似乎很喜欢喝茶？苏衡好像也很喜欢。”

实际上在言弭看来，这里的人好像动不动就开始喝茶。喝的她都担心晚上会不会失眠睡不着了。不过这样想一下似乎也没错，难道总有一些刺客是晚上出发执行任务的。

“你不爱吗？”温若兰已经替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水，浅笑道：“提神舒缓，祛火清心，乃茶之效也。此次所备的，谓之大红袍，香气清爽，入口甘爽，色泽独特，颇负盛名。医书记载‘茶苦而寒，最能降火，火为百病，火降则上清矣，温饮则以因寒气而下降，热饮则茶借火气而升散。又兼解酒食之毒，使人神思岂爽，不昏不睡，此茶之功也。’”

言弭捧起茶，按着自己的方式轻啜一口，抿了抿唇道：“其实我还是不太怎么知晓品茶。但是听您方才所言，我是知道了茶的好处。”

“从前未曾品过？”温若兰问完后才反应过来，从前言弭还是疯癫之时，怎会好好滴品茶，怕是连喝茶也未曾有过。正想换个话题，却见言弭十分自然地接道：“是啊，那个时候哪有机会喝呢。”

那个时候，喝得最多的，除了矿泉水，就是常见的饮料，哪会跟这些温文尔雅的人一样，坐在桌子边，按步就序地摆弄着茶具，再花费时间等待上好茶的泡茶，更不用说是这般悠闲自在地品茶了。

言弭所言的是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但对于温若兰而言，却是那时言弭疯癫之时。她稍稍一顿，轻声道：“往后，便有机会了。倘若你喜欢品茶的话。”

“不，其实我不喜欢。”言弭摆了摆手。

温若兰闻言，轻声笑道：“你倒是与你的母亲有很多方面不相似。在那些茶之中，你的母亲最喜欢的便是大红袍了。她也算得上是一名有经验的品茶者，没想到，身为其女的你，倒是不喜欢了。”

言弭乖乖道：“因为我只是我而已。不过，我倒是想向您学习一下泡茶的技术。”

“哦？”温若兰抬眼看着她，“这是为何？”

言弭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说出口了。“我希望能够在学会以后，给苏衡泡茶。”

“怀安……你们二人……”温若兰早在初次见到言弭与苏衡的时候便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着一丝不一般的感觉。但没有多加注意，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何苏衡会与疯癫多年的言弭交好。尤其是在他出声唤言弭的名称之时，所唤的乃是亲昵的“阿弭”。这倒是让温若兰意外。

在温若兰的认识之中，苏衡倒不是一个这般热情的人，或者说，她从未听过苏衡这样称呼过其他人。苏衡向来是个有礼数的人，断然不会随意称呼人家姑娘。如此，便知两人关系匪浅。

如今听言弭这般说道，温若兰心里倒是起了难得的兴趣，她出声问道：“你与怀安，是何关系？”

“啊，我们两个啊……我们只是朋友。”言弭听见温若兰抓住这一点询问，心里莫名有些窘迫。或许是因为温若兰是温雅的朋友，算起来也是言弭的长辈。头一次被长辈这样关系交往关系，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温若兰见她神情不对，便是再次问道：”当真是朋友？”

言弭抬眼看着她，觉得现在的情况好像有些奇怪。明明是她来找温若兰说说从前跟温雅的事情，而现在却变成了温若兰问及自己跟苏衡的关系。

自己跟苏衡的关系……嗯，仍是朋友，这点是没错的。虽然自己多次表白，而苏衡也是属于没有坚定拒绝的，但两人的关系仍是属于朋友关系，这一点，绝对没错。

但见温若兰双眼之中好像看透了什么，便不想让她多作他想，于是言弭便更加准确地回答温若兰：“我与苏衡两人是朋友。不过，我现在在追求他。也许以后就不会只是朋友关系了。”

“是吗？呵呵……没想到雅儿的女儿，竟是这般不拘小节，敢于追求爱情的女子。”温若兰低声轻笑，随后又问，“你倾心于他，那他呢？”

言弭一愣，没想到温若兰会继续询问。是不是但凡长辈都喜欢过问小辈的感情事呢？

“我不知道。他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言弭还是乖乖地回答。温若兰道：“是吗？那他是何种表现？”

言弭眨了眨眼睛，便把苏衡这段时间以来的反应告诉了温若兰。温若兰点了点头，凝视着言弭好一会儿，轻声道：“才子佳人，分付成双。或许，他已然接受了你。”

“啊？这怎么说？”言弭睁大双眼，颇为震惊，但在下一秒又兀自点了点头，“嗯嗯”了两下，调皮地说：“其实我也这样觉得。”

温若兰见她这般自信满满的模样，也忍不住轻笑两声。她说：“怀安向来不会亲昵地呼唤他人姓名。不论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剑哲还是琴凝，或是与他交好的玄临景卿锦淮，他皆不会用太过亲昵的称呼。”

“可是他喊苏木为小苏木。”言弭快速接道。

温若兰瞥了她一眼，道：“苏木那孩子我也见过，倒是乖巧可爱。怀安向来对孩子极好，如此称呼，也不为过。”

言弭点了点头，心想，也是，反正又不是什么小小木，小木木之类的昵称。要是这样的称呼，估计得让言弭起一身鸡皮疙瘩。在言弭看来，会说出这样的称呼的人，估计也就一个虞珍了。至于为什么是虞珍，那么言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概也就是一个感觉吧！

这样说来，自己的称呼在苏衡那儿还算是特别的咯？言弭心里如此一下，不禁有些欢喜。她指了指自己道：“那我对苏衡来说，会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吗？……其实这个称呼是我硬要让苏衡喊的。他起初还唤我言姑娘，言小姐呢。”

言弭本是欢喜地询问，但在心思回转之后，又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执意要让苏衡这样喊着自己，所以苏衡才会答应，而不是苏衡愿意喊。这样一来，在苏衡心里，她也就不算是什么特别的存在了。

温若兰见言弭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又是轻笑一声，笑得言弭有些莫名。在言弭向温若兰投去疑惑的眼神的时候，就听见温若兰道：“怀安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将逼迫变为习惯的人。”

言弭一怔：“这句话的意思是，苏衡内心，是愿意这样喊我的？”

“或许吧。”温若兰像是卖弄关子一般，吐出带有两面性的三个字，但对于言弭来说，这就足够了。温若兰算来也是苏衡的长辈，对苏衡到底也有几分了解。

言弭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熟悉，但从苏衡与温若兰之间的言行以及苏衡奉师父之命为温若兰亲自来到这皇城之中来看，或许两人从前的关系很不错吧。

但这不过是言弭的猜测而已。

在温若兰说完这三个字之后，言弭就没有继续问出什么话，温若兰也没有再说，两人仅仅是坐在亭子内安安静静地喝着茶，继续一人道从前一人静心听的模式。

待天边霞光四溢，日落山林，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边出现第一颗璀璨的星星之时，言弭这才起身告辞温若兰。在言弭离开静禅寺前，温若兰对言弭说道：“水滴石穿。”

仅仅四字之后，她便转身离去，留下站在原地已然心领神悟的言弭。

言弭“啧啧”了两声，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渐渐显现出来的繁星：“今天好像聊得比较晚……对了剑哲，你说刚刚皇后所说的那四字是什么意思？”她故意问道。

站在言弭身后的剑哲瞥了言弭一眼，冷冷回答：“不知。”明显是不愿意理会言弭的明知故问。

言弭点了点头：“嗯，我想也是，毕竟你那么闷骚，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告诉我。算了，不说就不说，我也不听你的。”

“你！”剑哲皱着眉头，刚吐出一个字，就看见走在前面的言弭回身侧头“啊”了一句，还特意问道：“怎么了？”

他攥紧了拳头，冷哼一声：“无事。”言弭“哦”了一声，很是随意地说：“既然无事，那就走吧。别留在这儿了，静禅寺不留男客夜宿的。”说完，她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身后是剑哲低沉而微怒的声音：“言！弭！”

等到回到了客栈，苏衡坐在楼下木桌边，一手持卷，一手放在桌面上，见言弭剑哲一前一后回来，便是出声问道：“是出了什么事？为何剑哲看起来如此不悦？”

言弭瞥了一眼剑哲，凑到苏衡身边，用手肘顶了顶苏衡的手臂，笑道：“他啊，也没什么，就是可能我走的比较快，他跟不上，所以就生气了。哈哈……”

这样的说法，不用说是苏衡，就连言弭自己也不会相信。但苏衡见剑哲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也没有说什么，心下便是明白，或许是言弭又捉弄了剑哲，于是就不再过问。

言弭暗自偷笑了两声，然后问苏衡：“水滴石穿是什么意思？”

苏衡带着疑惑地“嗯”了一声，随后极为正经地解释了一遍。言弭嘴角带着笑意地“哦哦”了两声，随后道：“那我对你，是不是也能够做到水滴石穿呢？”

她说着，将脸缓缓凑近苏衡。

一旁的剑哲见状，默默转身出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