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沉寂

树叶渐渐变黄，花儿渐渐凋谢，夏天在人们日常忙碌中就这样匆匆而过，伴随着消散的还有这个夏天早已风干消失的鲜血。

卿阳阁来了一位神秘的老板娘，人们初见她的时候还以为见到了仙女，一听竟然是掌柜郑先河的妻子，人们大跌眼镜，没想到圆圆胖胖的跟招财猫一个形态的郑掌柜竟然有如此娇妻，人们忽视了女子雪白色的长发，在西陆，白发是人们衰老的标志，可是在女人的脸上丝毫没有被岁月蹉跎的痕迹，容光焕发宛若天使。

夏惜雪与老板娘同台共舞，叶枫弹曲伴奏，店小二上官永夜挨桌送菜，郑老板与明溪小掌柜在柜台待客记账，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玄雀从几天光顾陆府变成了每天下午都会去陆府，凝夏每次都会与他聊天，当然只有他一个人说话，凝夏的话则一直流于纸面，一张张纸带着凝夏的柔美字迹，将记忆永远铭刻在了夏天。

徐徐的秋风吹过皇宫大院的枫树，公孙羿伸手摘下一片火红的枫叶，发着呆。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突然到公孙羿有些不知所措，二十年前他在兵变之后登上皇位，一直受制于姓祁的，那五万鸢尾军团就是他的心病，祁岳阳死后，公孙羿短暂的舒了口气却被那个比自己年轻十岁的秦王一番“好意”相劝，妃子的枕旁低语，大臣们的“忠心”觐见，逼的无可奈何又迎了一位鸢尾王，那个鸢尾王便是祁洛风。

祁洛风虽然比公孙羿小六岁，心思却与他的老爹祁岳阳一模一样，比他老爹嚣张跋扈的个性相比，祁洛风倒是出奇的安定，从不会出言顶撞大臣，也不会类似逼宫那样逼公孙羿做出某些决定，这让公孙羿很是开心，可是转而他便发现祁洛风是个笑面虎，站在公孙羿身边的临安王公孙扈经常对他说一个隐喻的故事，传说西方斗界有一种海蛇，异常凶猛，蛇毒很是致命，据传几毫克的毒液就能杀死一头白鲨，它猎杀猎物的方式很是奇特，它总是装作受伤的样子，任由猎物撕咬它都不为所动，然而当猎物觉得它是个唾手可得的食物时它便会张开血盆大口，将猎物吞噬。

公孙羿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皇弟拐弯抹角说的是谁，他也知道光靠祁洛风一人是不可能把持得住京畿的，其实当初公孙羿同意让祁洛风接替祁岳阳的位置也是被逼无奈，作为一个通过政变上位的皇帝，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如同坐在火坑上，他的父亲厉帝公孙染澈将这个王朝折腾的支离破碎，若不是他的皇兄恭帝公孙琰祈求同出一脉的秦王临阵倒戈，这个天下还不知道是谁的，然而靠秦国的支持又能支持多久？公孙琰在位五年后，秦国内部便发生了一件大事，火焰夺去了秦王姬羽鑫的四个继承者，唯独留下了四公子姬崇辉，所有人都说姬崇辉是故意纵火，事实如何无人知晓，姬羽鑫也因为痛失四个儿子悲愤交加溘然长逝了，失去了秦王的制约，祁岳阳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公孙琰有意趁着秦国变故之际收拾祁岳阳，不料却被祁岳阳提前发动兵变，随着公孙琰的流放，公孙羿继承了这个宝座，可是大权却彻底旁落了，祁岳阳几乎垄断了公孙羿的话语权，俨然成为了轩辕朝的第二个皇帝，即便公孙皇室对京畿数量达八万的守备军仍然有控制力，然而祁岳阳刻意监视皇室的举动，皇宫遍布他的耳目，公孙羿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忍气吞声一直磨到祁岳阳暴毙，没想到祁岳阳死后又来了个祁洛风，跟着祁洛风一起来的是陈兵东部清阳关的秦国十万铁骑。这个时候，公孙羿才明白，秦王不是请求他要维持朝政任命祁洛风，而是强制要求他任命，祁洛风对远在西方的秦王来说就是插入皇室内部的毒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毒性发作，那时公孙羿才知道祁洛风背后的人是秦王，对秦王来说，祁洛风只是个棋子，而之前那个不听话的棋子祁岳阳已经被他处理掉了。虽然这些只是猜测，但八九不离十。祁洛风与公孙羿一样只是个棋子，而秦王之所以留着皇帝，可能是在等合适的时机，然而似乎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公孙羿不知为何跟祁洛风混在了一起，短暂的接触，公孙羿对这个同宗皇弟有些别样的感觉，不同于公孙扈，祁洛风与生俱来就有种王霸天下坚忍不拔的气质，他还经常跟公孙羿开玩笑说他跟皇帝一样是被囚禁的人，对公孙羿来说派谁来都无所谓，反正他什么也做不了，可他还是尝试着做了一些事情，比如征兵，祁洛风照做了，一周后皇帝便受到了秦王的书信，与之而来的是鸢尾军团稍许的逼宫举动。公孙羿立刻明白了秦王的用意，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不去触碰一切能够威胁秦国挟持他的事情，久而久之他便沉浸酒色，忘记了当初刚即位时想要做一番通天彻地的大事情的心志。沉溺酒色没有人劝谏，同立五后没有人劝谏，不理朝政没有人劝谏，若不是有陆昭玄或许他这个皇帝早就被人弄下去了，久不问政的皇帝后来才渐渐知道朝中隐隐出现了几股势力暗中较劲，两个较大的便是以祁洛风为首的秦王派，另一个便是以陆昭玄为首的皇帝派。

直到黄文敏的死讯传来之前，公孙羿都没有想到，那个曾经跟自己开玩笑说他也是被囚禁的那个“囚犯”成为了一位最致命的敌人。

关于祁洛风的流言如同毒瘤一般根固在皇宫之中，原本公孙羿以为这是秦王对朝廷的挑衅，然而秦王当时正在忙着对付梁国根本没空搭理皇室如何，如果只是单单出于对那些企图恢复公孙皇室独霸天下的警告，那保皇派接二连三死人就不是偶然了，而公孙羿也知道这不仅绝非偶然而且也并非出自秦王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