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凉州（一）

隋唐以来，凉州的战略位置都是关系着整个河西的走向。它东接凤翔，西通嘉峪关出回鹘抵达葱岭，山脉前隔，沙漠后绕，"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整个凉州，西边是高耸入云的祁连山，东边是腾格里和巴丹吉林两大沙漠，中间便是延绵数百里的的河西走廊。子丝绸之路开通之后，扼住了凉州，就等于扼住了丝绸之路的咽喉。因为地理位置的重要，凉州便成为丝路和经济交流的必经之地，同时也决定了其深厚的文化积淀。

古云:秦川中，血没腕，唯有凉州倚柱观。

凉州百姓不期望战争，从不排排斥外来经商团队，渐渐地，凉州成为过往商人都乐意驻足的大都会，人口一度达到了四十万左右，是河西第一大都会。然而，这一切的改变就始于一百年前那场震惊中外的安史之乱。安史之乱以后，唐王朝内忧外患，王朝自顾不暇，吐蕃趁虚而入一举夺取了河西十州，其中便包括最大的城市凉州，为了加强凉州的战略位置，吐蕃赞普先后任命了四任凉州将军，直到朗达瑪赞普继任之后，任命了第四任将军尚俾婢。尚俾婢以凉州将军身份控五州之地十余万城防营，河西桎梏渐成，大唐虽尝试但终因各种失败，直到沙州起义爆发之后，唐王朝才看到了希望，随即决定以三路大军十余万逼近凉州。

大中三年秋，凉州之围已成。

正当张义潮联合三路大军向凉州打响第一枪之际，凉州的反攻令三路大军出现了伤亡，三路大军不敌之下被迫退下阵来。就在此时，鄯州刺史国柱来到帅帐，并根据当前的形式提出了“草船借箭”得计策，众人点头之际，却唯独有一人表示了自己的异议，那么此时的到底是谁呢，他的顾虑又是什么呢？

众人循着声音将目光落在了右侧的袁承善身上，袁承善站起身来，上前躬身行了一礼，朗声说道，

“国柱大人，你刚才所言的草船借箭之策虽然绝妙，但是用在凉州城似乎还有不足。我们先不说城内的桐油数量不在少数，就是城内主将尚恐热也绝非省油的灯。据说尚恐热数读中国兵法，类似于草船借箭这样的计策恐怕难以瞒过尚恐热的眼睛，还请国柱大人认真思考这个计策的可行性，以免误了节帅的通盘计划！”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点头。对于袁承善提出的异议，国柱并没有恼怒，反而是一脸的淡定，并将图中凉州城的西侧放大，朗声说道，

“袁将军果然是心思缜密，草船借箭之策确实可能存在漏洞，但是下官还有另外有个应急方案！”

听了这话，张义潮脸色喜悦，站起身来走到帅帐正中，

“哦？应急方案？”

“节帅，各位大人请看，凉州西北地形复杂，而且视线不好，如果我们充分利用这里实战草船借箭之策，势必可以取得出人意料的惊喜，但是结果如袁将军刚才所言，以尚恐热精通中国兵法来看，草船借箭极有可能瞒不住尚恐热；接下来，我借箭部队可以瞒天过海，顺势从西北侧攻入凉州城！”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国柱刚才的建议真正高明的地方不再是前面的草船借箭，而是后续的瞒天过海，其绝妙之处在于计策的多面性，无论尚恐热能否识破前面的草船借箭之策，都将被至于绝对的劣势地位。

听了国柱的计划，张义潮喜上眉梢，他已经意识到国柱的计划所能带来的结果。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张义潮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国柱身上，朗声问道，

“如果将这次攻城任务交给你来做，你认为成功的概率有几成？”

“回禀节帅，末将不敢妄言！”

“却是为何？”

“取胜之道在于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天时与地利都已经归我所有，但是人和并不全面，还需要静待机会！”

“哦？此话怎讲？”

“据末将所知，凉州城内现在正在崛起一支新的势力，如果这支势力能够在关键的时候掀起城内的轩然大波，那么我军在以军事打击从旁侧应，那么势必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嗯，言之有理，据本官所知，大食国王子阿莫汗以商人身份潜入凉州，这些年从凉州取得了不少的情报。数月前，凉州局势危急，尚俾婢和尚恐热先后决定对凉州戒严，现在的凉州数十支商队被困在城内，其中仅大食国商队就占据了一半以上，这个时候，阿莫汗从凉州获取的情报无法正常的传回大食国，因此阿莫汗才会不惜一切代价逼迫尚恐热就范，如今吐蕃与大食国剑拔弩张，恐怕矛盾也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节帅洞悉先机，末将佩服。不错，末将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希望大军能够等一等，兴许阿莫汗会选择最近两天发难，一旦阿莫汗动起来，那么我们便可趁此机会从凉州西北实施我们的攻城计划！”

“好，既然国柱已经有了这样的计划，那么本官支持你的决定！

“多谢节帅信任，末将请求担任攻城先锋，率领我善县屯田军打头阵！”

“哈哈哈...，好，传本官将令，以鄯州刺史国柱为攻城先锋大将，执行西北方案！”

“节帅英明！”

众人站起身来异口同声的回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张义潮决定按照国柱的建议，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凉州。三日后，国柱将善县屯田军一万二千余人部署在凉州城外西北三百米处。

是日上午，凉州城内的局势终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大食国王子阿莫汗卫队长带着数十名随从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凉州将军府外，此时的凉州街道上人影稀疏、门可罗雀，阿莫汗卫队长手执大食国特制的弯刀站在将军府外，对着将军府门口的卫兵大声呵斥道，

“让你们的大将军给我出来！”

“嚷什么嚷，我家大将军军务繁忙，没时间理会你们，再敢在这里喧哗，小心我们以军法处置，赶紧离开！

“哼，我家公子阿莫汗乃正当商人，仅仅向你们诉求自己的一点愿望，便遭到你们大将军的囚禁。如果这件事传到我们国内，我相信我们的政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请你们的大将军赶紧出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们绝不离开！”

“你们！”

正当双方大声争执的时候，府内的尚恐热在一行卫兵的前后拥之下来到了将军府门口。此时，门口的卫兵准备对大食人动手，尚恐热脸色阴沉的挥了挥手，大声呵斥道，

“住手，堂堂将军府门口，居然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大将军...”

“发生什么事了？”

“回禀大将军，这帮大食人粗俗无礼，并且要求见您！”

“哦？见我？”

这个时候，阿莫汗卫队长上前一步，使劲的推开了这名吐蕃卫兵，大声说道，

“大将军，在下是阿莫汗公子的卫队长，今日前来将军府实在是迫不得已。只是请求大将军给在下一个解释，为什么无缘无故的扣留我家公子？”

“解释？哼，本将军乃河西最高军事指挥，现在来凉州事态恶化，本将军为了凉州城池之安危，不得已才命令戒严，怎奈阿莫汗强词夺理，以大食国政府为要挟恐吓本将军，本将军只是按照军法将此人暂时扣留，何须解释？”

“大将军，我家公子乃是一介商人，根本就不懂军事。再说了，我大食国商队在凉州已经待了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以来，我们的货物不断地受到损失，我家公子也是忧心商队，这才冒昧的请求放行，哪里是什么触犯了军法，还请大将军三思！”

“哼，三思？阿莫汗在我将军府大放厥词，加上你一个小小的卫队长带甲闯府，本将军纵然有容人之度量，恐怕也不能就此罢休吧！”

“尚恐热，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可是大食国的商队，如果你敢为难我们，我们一定将今日之事上报皇帝，请他老人家来为我们做主，给我走！”

说完，阿莫汗卫队长转身便离开。此时的阿莫汗卫队长已经意识到深深地危机，随即迈开大步子向街心小跑着离开。此时，在场的吐蕃卫队都以为尚恐热会趁此机会拿下这支嚣张的大食国人，但是尚恐热只是两眼冷冷的望着几乎是狼狈而逃的大食人。

大食人仓皇离开之后，并不敢在沿途的街道上逗留，纷纷回到城内大食国人聚集的地方。这一边，斥候将军吉信凑到了尚恐热近前，低声问道，

“大将军，这些大食国人身在凉州却不知检点，今日居然敢如此冲撞大将军你，大将军你为何就能容人他们？”

“吉信，现在我吐蕃国在葱岭东道与大食国人剑拔弩张，一旦我们今日强行大开杀戒，势必会给两国的关系火上浇油，还是静观其变吧！”

“不如由末将派人跟着这些人，看看这些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不必了，这个阿莫汗的身份不是商人那么简单，据我所知，阿莫汗是现任的大食国王的三儿子，这些年，此人潜入凉州就是为了刺探情报。就算我们现在杀了他们，也已经无济于事了，因为我们吐蕃在河西的失礼早已经传到了大食国，这才有了葱岭道的剑拔弩张。”

此话一出，吉信脸色一沉，这个消息注定是令人耳目一新的，毕竟，没有一定的战略眼光是不可能将局势洞悉的如此准确。然而，尚恐热不打算为难阿莫汗等人，毕竟一个以商人为掩护的密探在如今的凉州城内已经制造不了什么波浪，这也为今后的轩然大波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