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凤凰吟
隆冬。
大片如鹅毛的白雪在清冷的皇城之中下的絮絮不停,仿佛要将整座皇城都给冻成冰窖一般,就连光滑的大理石台阶上都凝结层了寒霜。
让原本就单衣跪在台阶上的曲华裳嘴唇被冻的更加泛紫,眼中凄冷的神色越加浓烈起来。
他终究,还是这么狠心么……
虽然心中已经知道那个人已然恨她入骨,但是想着曲家上下四十多口性命。曲华裳还是屈下了冻僵的腰肢,重重将额头的磕在了台阶上,“求皇上开恩,赦免曲家,曲华裳愿一人以死谢罪。”
额头碰在台阶上的声音,寂静的回响在空荡荡的宫殿之外。直到曲华裳都觉得额头没了任何知觉时,沉重的宫殿大门终于——
“吱嘎”一声,推了开来。
听到声音,曲华裳转了转眼珠,勉强的打起几分精神抬起了头。
入眸的,就是那个她倾尽了一生去爱,却视她如毒蛇,草芥的男人……容长殁。
作为靖国最至高无上的男子,容长殁被宫人们端着火盆簇拥着,披着的厚厚黑色大氅,将他那张面容衬托的更加俊朗清逸,只是一双深幽似泉的眸子,却比隆冬的风雪还要更加寒冷。
“你说你要已死谢罪?”
看着地上已经覆盖了层薄薄冰雪的曲华裳,容长殁没有半分怜悯的微微眯起眼睛,冷冷说到,眼中的质疑,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威严冷峻。
因为,在他实在不信连丈夫和表妹都能毒杀的曲华裳,竟然会舍得用命去救曲家?
这一出,说不定又是她的什么毒计。
面对容长殁的质疑,曲华裳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却还是挣扎的抬起身子,又将额头重重磕在了血迹斑斑的台阶上,“是,曲华裳愿一人以死谢罪,只求皇上能放过曲家。”
曲华裳虚弱却坚毅的声音,让容长殁暗了暗眼眸,挂着抹极尽讽刺的笑容,蹲在了她面前,接着狠狠拽住了曲华裳的头发,阴鸷又切齿的道:“曲华裳,没想到你对曲家还真的有良心啊。但你这颗良心,在刺死朕的父皇,还有毒害淼淼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的报应?!”
容长殁阴冷的话,就像是把钢刀狠狠插进了曲华裳的心中,让她有些抽疼的倒吸了口气,不过眼中却是一片坦然。
果然,一切都和最初哥哥警告过她的一样,‘容长殁不过是只收起爪子的狼,他接近你只是为了日后的复仇!’
当年,她因为曲家庞大的势力,被年过花甲的先帝选中做皇后,却不知自己竟然会在皇宫中遇到她愿意倾倒这一生的男人。
一个皇子,一个皇后,这层致命的关系,让她只能将这段长达十年的心意藏在心底,准备带着埋入黄土时。突然,有天让她听到了先皇准备赐死容长殁的密语。
年轻的容长殁,功高盖主,这让一直都贪恋着自己皇位的先皇战战兢兢。就在已经准备密谋杀死容长殁的前一天,她终于无法坐视不理的,主动勾引了先皇,混合两种香,让先皇‘做过死’。
替容长殁挡了这一劫。
只是,这原本天衣无缝的一切,却不知容长殁早已看穿。还假意的开始投靠自己,制造暧昧。
就在她天真的以为,自己只要在后宫默默的和容长殁琴瑟和鸣时,她倾国倾城的表妹徐淼却被一纸圣旨,纳入皇宫,成为了最受宠的妃子。
刹那间,她仿佛就和失心疯了的人一样,不顾仪态,冲进了他的寝宫质问,得到的却是无尽的讽刺和侮辱。
甚至就连自己那个从小就温婉可人的表妹,露出真面目想陷害自己时,他也毅然决然的选择相信表妹的连篇鬼话,定了曲家满门抄斩。
她明明只是想要暗暗的喜欢他罢了,没想到,竟然会成为这样的一个劫。
惨然的笑了笑,忍着已全身哆嗦的寒意,曲华裳抬着通红的眼眸朝容长殁看去,眼中满是凄凉,“对啊,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所以请皇上赐死我吧。我愿意承担所有的一切,包括交出凤印,让皇上可以和徐贵妃从此帝后和鸣。只要,能够放过曲家……”
哽咽了下,曲华裳颤抖着手,将怀中玉砌的凤印拿了出来,眼中的凄凉也逐渐转变成了一片死寂。
让容长殁不知怎的心头有些烦躁,手中更加用的扯住了曲华裳的头发,薄唇凑到了她的耳边,“曲华裳,你以为你这样心肠狠毒的人,死了就够了吗?朕要的,是让你生不如死!”
直接将曲华裳摔在了地上,容长殁眼神示意了下身旁的侍卫,很快就有人立马将曲华裳从地上架了起来,紧接着就随容长殁走到了皇城午门之上。
不好的预感,在曲华裳心底里油然而生。她就像是个木偶,被容长殁无情的押在午门之上,被迫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城门底下,四十多口被押解的曲家人……
“曲华裳,怎么说你也是朕的‘母后’。喏,现在朕就给你一个机会,发号命令的响箭就在这儿,能不能救曲家四十多口人,就看你了。”格外咬重母后两个字,容长殁冷冷的而一笑,立马从怀中拿出了枚响箭。
就在曲华裳惊恐看着自己的那刹,点燃了响箭。
“不!不要!”瞬间被点燃的响箭让曲华裳尖叫了起来,丝毫不犹豫的就扑到了容长殁面前想要直接伸手去夺响箭。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燃着了的火苗,就像是刹那间的花火,迅速的燃烧到了响箭底端“咻”的下,整支箭就立马从曲华裳的手中射出,在曲华裳手中留下一串火花,立即散发出了一阵焦味。
射出去的响箭,在模糊的风雪空中炸开。得令的刽子手,立马得令的就开始无情的屠杀起来。
凄惨的叫声不断响起,曲华裳失重的跪坐在了地上,她愣愣的看着容长殁,就连双手也不觉痛的颤抖出声,“容长殁,你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