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深渊
被傅宇阳温暖的双手怀抱住，聂子晴有些混乱地想着，啊，就这样一直抱下去吧。
傅宇阳的体温，是那种恰到好处的温暖，却让聂子晴感到有些灼烫。
啊，不对，灼烫的是自己的脸庞。
傅宇阳此时摸了摸聂子晴头顶的头发，还没有干透的头发隐约透着一股湿气，让傅宇阳的手顿了顿。
然后，在聂子晴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傅宇阳松开了怀抱，拉住她的手腕，走向浴室。
“宇阳？”什么什么，这是什么情况？
聂子晴诧异地叫了一声傅宇阳的名字，然后看着那在浴室门前停下来的颀长身影，呆呆地睁着眼睛，一头雾水。
傅宇阳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拿聂子晴没有办法一样，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聂子晴的额头，顺势用指尖在聂子晴绯红发烫的脸颊上滑过。
“不赶紧洗澡会感冒的。”傅宇阳说完，嘴角一勾，“要让我帮你洗吗？”
傅宇阳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不见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平静，嘴角勾起的笑容却带上了一点坏坏的感觉。
是成熟男人的坏，透着一股子让人脸红心跳的味道。
聂子晴想，她一定是被这样的傅宇阳诱惑到了，被吸引住了心神，以至于忘记了呼吸，所以她的脸才会被憋得红成了番茄。
“宇阳……”聂子晴讷讷的，感觉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了。
傅宇阳的手指接触到聂子晴滚烫的脸颊，一瞬间，心里莫名其妙就软了一块。
亲吻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分不清是谁开始主动的，两个人的脸蛋越靠越近，终于完全叠合。聂子晴感受到傅宇阳嘴唇的柔软，就像这个人一样，对待自己，从来都是温柔体贴，用最柔和的方式，走近自己。
这就是，被珍视着的感觉吗？
聂子晴顺从地张开嘴，配合傅宇阳的侵略，让他一点一点蚕食自己的神经和理智，浑浑噩噩，甜蜜异常。
她的脑中乱七八糟地想起了很多，她克制而懂事的幼时，青涩如白纸的少年，以及错误的爱情和心碎的痛苦。
褪了色的回忆已经无法在脑海中重现它原来的样子，却能轻而易举勾回聂子晴的痛苦。
原来，那些以为过去了的痛苦，根本就没有过去。
它只是躲藏了起来，让聂子晴得以自我欺骗。就好像附着在家具上的尘埃，只要一阵风，就能把那些静止的尘埃扬得漫天飞舞。
人类都是懂得远离痛苦的动物，被蛇咬了一口，就会十年怕井绳。
聂子晴也不外如是。
她是真的很喜欢傅宇阳，一如当初喜欢苏熠那样喜欢。不，或许对傅宇阳的喜欢，早已经超出了当年对苏熠的喜欢。
因为太喜欢了，就会害怕。
被人捧到最高处，然后再跌落深渊的感觉，实在是太疼了。
她是足够坚强，可也是会疼的。
在和苏熠离婚后，她心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在这种时候出现了傅宇阳，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没有完全靠自己的力量让自己忘记苏熠，所以她没有将自己的内心锻炼得足够强大。
如果傅宇阳，也离开她的话，她会怎么样？
再一次跌落深渊吗？还是，跌得更深？
聂子晴紧闭的眼睫毛细密地颤抖着，一面放纵自己沉溺于傅宇阳温柔缱绻的吻，一面因这份过度的欢愉与不安而落下泪水。
傅宇阳在亲吻的时候，忽然尝到了湿咸的液体，是眼泪？一时间，他惊讶到感觉心都好像突然停止跳动了一样。
停止这场亲吻，傅宇阳伸手触摸，才发现聂子晴竟然已经满脸的泪水。
“……”傅宇阳想说些什么，却已然陷入慌张，只好沉默着用手轻轻拭去聂子晴脸颊上冰凉的泪水。
是吓到她了吗？
本以为自己的步伐已经足够缓慢，原来还是进展太快了吗？
聂子晴在此时张开眼睛，抬头看向面带担忧的傅宇阳。她并不想流泪，却止不住的颤抖着身子。
要她怎么说呢，她在心里害怕着太过亲密的关系，却又贪恋着傅宇阳所给予的温暖。
太贪心了，果然太贪心了。
她用脸颊轻轻蹭过傅宇阳宽厚的手掌：“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傅宇阳不动声色地问聂子晴。
“我很喜欢你。”聂子晴擦了擦眼泪，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能平稳一些，“可是我有些抗拒过于亲密的关系。”
实际上，只是懦弱的自我害怕而已。
“我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适可而止一点会比较好。”聂子晴这样说完，别过头去，几乎不敢再去看傅宇阳的脸。
他一定会很生气吧，会冷下脸来夺门而出，或者干脆骂自己一顿，然后再也不来找自己。
从此以后，相忘于江湖。
聂子晴闭了闭眼，拼命安慰自己，这样就好。
长痛不如短痛，语气让未来的自己承受那种像是要死掉的痛苦，还不如现在就快刀斩乱麻。在一切都来得及的时候。
然后，一个温暖沉重的怀抱就这样压了下来。
聂子晴一下子睁大双眼，看着自己头顶的天花板，鼻腔里都是傅宇阳身上清新温暖的味道。
怎么办，这个人摆出了一副要来救赎自己的样子，自己要怎么拒绝？自己怎么能拒绝？
聂子晴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心脏喜悦到发疼的地步。
傅宇阳整个人都压了下去，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交给聂子晴来支撑。
他像是被打败了一样，用无可奈何却又宠溺的语气对聂子晴说：“别怕，子晴。”
别怕，子晴。
这四个字一下子让聂子晴刚刚成功收回去的眼泪重新夺眶而出。
因为被喜欢着，被珍视着，才会被感动到落泪吧。
傅宇阳抱紧聂子晴，在聂子晴耳边呢喃：“我不会是第二个苏熠。”
“别害怕，子晴。”傅宇阳轻吻了一下聂子晴的耳骨， “相信我，嗯？”
他知道聂子晴因为受过情伤，不会再轻易地相信爱情和所有类似的亲密关系，甚至会不相信婚姻，这没关系，他也不需要聂子晴去相信这些。
或者说，这样才好。
只要相信他就可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