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四月
聂子晴不知道陆生对自己的想法，陆生甚至比苏熠还要更加年轻，在聂子晴眼里，陆生一直是一个大男孩。
而她虽然不知道陆生的心意，却很了解陆生的能力。
也是因为对陆生能力的信任，她才会把这件事交给陆生，只是有些担心已知条件太少会让陆生有些麻烦，现在听到陆生这么说，不由得笑了出来：“是我小看了你，我错啦。”
看着聂子晴的笑脸，陆生的目光更加柔和。
之后，陆生把手上所有的工作都暂缓，全力投入到了对程步玫的调查之中。
在网络世界中，很多东西即使被隐藏，也都会留下痕迹，顺着这些痕迹，陆生一点一点挖出了程步玫的生平。
当这些资料一点一点浮出水面，陆生也随之暗暗心惊。
等到第三天，他才黑着眼圈把寻找到，并且整理好了的资料摆到聂子晴面前。
“这些就是全部了。”他指着那些资料，“这一份最厚的是程步玫个人的资料，旁边的是她母亲和父亲和她有关的资料。”
“这么多？”聂子晴吃了一惊，看到陆生明显比平常憔悴很多的面容，她更是吃惊，“你这几天不会就为了快点弄好这些资料，都没好好休息吧。”
“还好，只是睡得少了点。”陆生摇摇头，但实际上他这三天几乎只睡了两个小时，也没怎么好好吃东西。
聂子晴一眼就看出了陆生的逞强：“说什么谎话，你这是少睡了一点？说你三天没睡我都相信。”
“现在开始放你的假，你给我把那些觉都补回来，有精神之前不许回来！”强硬的下了命令，聂子晴不管陆生同不同意，就把人往外面赶。
她是让陆生去查程步玫，可没让陆生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啊！
陆生本想要拒绝，但看到聂子晴一脸认真，最终还是默许了这个命令。
虽然他更想待在聂子晴的身边看着她，但要他怎么拒绝聂子晴的关怀呢？
看着陆生乖乖回去休息的样子，聂子晴眼中浮现笑意。
这个大男孩一毕业就来到自己公司，自己是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变得成熟的。虽然一直不苟言笑，但陆生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聂子晴打开陆生交上来的资料，开始通过这些资料去了解程步玫。
这一看，却是让她的心，起了波澜。
程步玫的母亲四月是程氏家主程高的情妇之一，年轻貌美，受宠了一段时间，满心以为自己才是程高的真爱，把自己的一切都放在了程高身上，每天在程高为她买的公寓里面等待程高离婚，接自己回去。
直到那天，她怀了孕，告诉程高，才发现程高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那一刻四月才知道自己被骗了，但仍然放不下对程高的爱，一个人跑出去偷偷把程步玫生了下来，并且之后再也没有工作过，整日就靠着救济金过活。
四月并不是一个懂得当母亲的人，相反，她年轻草率，并且养尊处优惯了，根本不会照顾孩子。渐渐地四月也开始埋怨程步玫的存在，一是因为照顾孩子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麻烦，二是因为，四月认为是有了程步玫，她才会和程高分开的。
有着这样偏激思想的母亲，程步玫的童年几乎可以用悲惨来形容。
四月不止一次对程步玫说，如果没有程步玫，自己还和程高在一起，还能和他相爱。
是的，和程高分开后的四月仍旧认为程高对自己是有情意的，只是对妻子的责任让他没有办法下定决定。
还幼小的程步玫不能理解母亲每次大骂自己时说的话，但她知道，自己饿了，需要吃东西。
可是四月把所有的钱都用在酗酒和化妆品上，每天在家里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用最昂贵的化妆品，喝最廉价的酒。
根本不管程步玫的死活。
程步玫在街上望着那些店里的食物，像一个落魄的乞丐。
偷窃成了为了生存理所当然的选择。
她没有劳动能力，也没有抢劫的能力，只能靠小偷小摸度日。
看到这里，聂子晴眼中又浮现了程步玫的身影，那份骨子里的柔弱感，大概就是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留下的后遗症吧。
该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吗？聂子晴脑海中浮现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出生并不是她能选择的，而从出生开始，她就没有感受过温暖。
聂子晴的心情有些沉重，她从来没想过，那个如今看来美丽风光的程步玫，还有着这样不堪的过去。
叹了一口气，聂子晴接着往下看。
时光飞逝，等到程步玫长到十岁，虽然仍旧瘦弱，却已经有了美人的影子。
四月看着程步玫这张脸，明明是面黄肌瘦，却无端和曾经的自己有着重合的影子。
突变就是在这时发生的，四月看着程步玫，竟然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程步玫这时候已经有些阴沉，却到底还是个孩子，自己的母亲终于对自己露出了笑脸，让小小的程步玫受宠若惊。
这之后的几个月，四月像是变成了一个正常的母亲，把程步玫打扮成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而在程高生日那天，四月将越发可爱的程步玫带到程家。
“不要担心，以前爸爸很喜欢妈妈的，你身上有妈妈年轻时的影子，一定也能被爸爸喜欢的。”带着笑容，四月拉着程步玫走进程家大门。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四月被狼狈地扔出程家大门。
程高到底是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她们这对母子。
程步玫眼睁睁看着仅仅温柔了几个月的母亲因为那个从未谋面的“爸爸”再次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四月又开始咒骂程步玫，再次酗酒，终于在最后一天，用碎酒瓶割掉了自己的手腕。
她抱着程步玫，问程步玫身体里另一半属于程高的血液：你爱我吗？
问完，她就那样死掉。
聂子晴感到难以言喻的压抑，自己的母亲就那样抱着自己死掉，她该有多么崩溃？
陆生的资料确实整理得很厉害，聂子晴几乎可以透过这些白纸黑字回到多年前的程步玫身边，亲眼看着她经历一次又一次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