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莫负小人

三天期限，转眼就到，武臣男一天给秦老板打最少五个电话，每次说的话不外乎那么几句：走哪了？走开了没有？走的是高速吧？赶紧的！抓紧点！再快点！而武臣男仅仅三天的时间，不单单是明白了，而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当年柴科长为何很少回家。

这三天来，科里的事一如既往的运转，似乎供应科没有科长，一样可以做得很好。而事实上，却是苦了蒋爱国，每天有一半的时间都用来处理供应科的问题。可是，撤销于大春职务的文件下来了，武臣男任命的文件却杳无音信，好像大家都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

这天下午，武臣男又坐在了会议室，还是那个位置，而意外的是，新董事长今天也在。会议刚开始，杨伟还没发言，新董事长就问武臣男：“配件来了没有？”

武臣男惊讶的看着新董事长，其实他看的是身后的马文涛，马文涛表情凝重，轻轻的摇头，如果不是武臣男盯着看，是看不出来的。“董事长，跟厂家一直保持着联系，下午六点以前肯定到。”

新董事长转而环顾全场：“你们还有供应需要配合的没有？没有。那你走吧，赶紧催货，今天是最后一天。修理厂、运输科，你们也走吧，做好随时接收的准备。好，剩下的人开会，，先汇报上午井下检查的情况。”

武臣男、周雄和修理厂厂长在无人注视下，安静的撤出了会议室。修理厂厂长刚出门就问武臣男：“武科长，你可不敢开玩笑啊，东西下午能来不？能来我就得赶紧安排人加班。现在管理科考核我们太厉害，你要是光有人上班出不了工，不给算钱。时间长了，工人就不给你干了。现在工人是大爷，我是孙子。”

武臣男虽然和修理厂厂长不对付，但是私下和黑鬼没少喝酒，对这个厂长也了解不少，虚的厉害！你是孙子？你当孙子每个月旱涝保收万把块钱！工人是大爷？哪个大爷工钱是有上顿没下顿！但话不能挑明：“厂长啊，我也是孙子啊，供货商啥会来货还得问司机，我问谁去？说的是一早就到，这都下午了，到了吗？”

周雄也问武臣男：“小武，确定是原厂的件吧，这个节骨眼，可不敢弄那些阿猫阿狗的东西，这会，谁也担不起这个责！”

武臣男拍着胸脯保证：“周科长您放心，我亲自给厂家打的电话，亲自从厂里订的货。但是，即便如此，一会儿东西来了，您还是给我指定个技术员过来，咱们一起验了，心里踏实了，董事长那边，也能交代过去了。”

周雄心里也觉得舒坦了些：“唉，对了，我今天上午见你们于科长了，去找董事长了，你知道不？”

武臣男心里一凉，三天来于大春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自己试着给他发信息解释一下当天的情况，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如今人突然冒出来了，是要怎样？“我不清楚，都是领导层的事，我连个屁也算不上，不操心那些。”

周雄看厂长走远，才悄悄说：“我告你啊，你小心点吧，于大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他以前在经理办公室的时候，底下的人混的多惨。去了你们供应科，也就是你熬出来了，不也逼走两个人？还得多注意！”

武臣男知道他说的这两个人是指唐坚和郭宁，但是周雄一个局外人所知有限，因为自己也是所知有限。告别了周雄，刚出楼门，听到背后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正是于大春。于大春向自己招手，那动作，好像是在招自己家的狗。“小武，来，过来，说个话。”

武臣男现在还是挂着队长的职务，于大春虽然撤了，但也没听说开除或者降级，所以，还是恭敬点，没毛病。“科长！”

于大春把武臣男领进了一个狭小的办公室，门上没有贴任何牌子，办公室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地上的废纸还散乱的扔着一堆，没人收拾。

于大春坐下后随口说道：“随便坐。”刚说完就发现家里连个马扎也没有，补充了一句：“条件差点，那就站着说吧。咋样？当供应科长，舒服吧？”

武臣男看于大春的样子是要兴师问罪，自己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不哼不哈。

但是隐忍换来的却是更简单粗暴的攻击，于大春的声音慢慢变大、变亮：“是不是在董事长那告状，一下子就飞黄腾达了，感觉可牛逼了！”于大春自己点了一根烟，却没有扔给武臣男一根的意思。

武臣男：“科长，我没告状。”

“哦！”于大春这一声音调拖的特别长，让人想起狼，或者不堪点，也是只未驯化的哈士奇。“你没告？那意思是，我自己把自己告了？我皮痒得不行，自己把自己给收拾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武臣男强压着火气，像以前一样，“我给你发信息解释，你没回。”

“是这样啊，现在你是领导了是吧，你发信息我还必须得回，是吧？”突然，于大春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仅仅夹着烟，指尖对着武臣男的鼻子就骂：“武臣男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把我弄下去你就好干了，我告诉你，不是那么回事儿！这里面水深的了，你以为领导都是傻瓜，这么随随便便就安排个人当科长？科长都得省公司审批才能当，你知不知道？你是不是党员？”

武臣男依旧低着头：“不是。”

“哼哼，连个党员都不是，一点先进觉悟都没有，还当科长。任命的文件下来了没有？”于大春一脸嘲讽的看着武臣男，虽然看不到正脸，但他此刻，也不想看到正脸。

武臣男用简单的文字抵挡着每一次的攻击：“没有。”

“就知道你弄不成！”于大春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满意，“你听我的，好好干，我能亏了你了？今天上午董事长还跟我说起来，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次，就是给你个机会，好好锻炼一下。倒是这几天表现不错，没有想象中那个张牙舞爪的劲儿。”

武臣男纳闷了，如今的社会，有几个会冲动？在一个见义勇为都需要三思的年代，你又把谁当傻子？别说我现在不是正式的科长，就算我是，我也只会，比以往的任何供应科长，甚至全矿任何一个科长，还要低调。

于大春心情似乎好些了，说话又变的温柔起来：“武臣男你自己说，我对你咋样？我是打过你？还是骂过你？有时候对你说话严厉点，那不是为了你好？你瞧瞧你现在造成的这个局面，咱俩都下不来台，把蒋总也是气的，累的老头那么大把年纪天天加班。你说说你，都干的叫什么事儿？”

武臣男嘴角轻轻一抽，带着愤怒带着嘲笑，真不知道如今的一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于大春：“那个胶轮车配件，联系的老秦是吧？东西多会儿到？”

武臣男终于得到一个开口的机会：“说的是今天下午，估计快来了。”

于大春似乎又找到一个不严谨：“什么是估计，估计是多久，是一天是半天？当领导还能用估计的态度来对待工作，这能行？行啦，你快去催着点，有什么事，及时向我汇报。别跟我玩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啊，我可跟你说清楚了，再有下次我饶不了你。”

武臣男拉开门走了出去，心中的迷惑却更多了，这于大春，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回头再一看他的那间办公室正对着的，是洗衣房。难道董事长是在提醒他，洗干净了再说？心里的郁闷不由得消化了一些，身子也轻快了许多。

便又向库房走去，在通往库房的必经之路上，又碰到了马文涛，看样子，他是专程来找他的。马文涛张口就说：“今天这事可不是我说的啊，我压根没提这档子。估计是这事当时给董事长气坏了，一直惦记着。”

武臣男用笑容化解了马文涛心中的疑虑：“说这干啥，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还信不过你？不用解释，赶紧忙你的去吧。”

马文涛紧张的样子舒缓不少：“东西一会儿来了用不用我帮忙？”

武臣男想了想：“不用，你出现反而不合适，这边有我就够了。另外，咱得尽快找个外人，这次老秦跟着，以后咱要是送别的东西呢，不能一直让他跟着。而且这个人，还得是自己人，还得口风紧，这点特别要命！”

马文涛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但是自己就是本地人，卫县这么点个地方，哪怕你就是在街上两个陌生人打一架，不出十分钟，也攀上亲戚了，在这点上，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我不行啊，我那些朋友、发小，都没上过什么学，喝大了啥也吐了，指望不上。”

武臣男为这事也头疼了两天，既然已经开始做了，就得做出个成绩才好。不然拿着几十万转了一圈，那不是疯了吗！可是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一起喝酒唱歌行，办正事，自己也拿不准，搞不好还会把自己的钱都给黑了。

但这事已经到了不得不办的地步。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如果答应的话，绝对靠得住。毕竟，他的信誉摆在那里。而且，交情，也摆在那里。拿定主意，武臣男看着马文涛说：“老唐咋样？”

马文涛先是一惊，自己怎么会把唐坚给忘了；接着又是一忖，唐坚加入会不会分一杯羹？最后还是一叹，毕竟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了。“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我还得回会议室收拾卫生。能行的话，晚上我开董事长的车拉上你去市里和他当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