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羽瑶抱着肚子坐在床上咧着嘴仰着脸傻傻的笑着。
她身边两个嬷嬷两个大丫鬟并四个二等丫鬟如同墙一般把她牢牢围住,容嬷嬷激动地直擦眼泪珠子,佟嬷嬷嘴里更是喃喃着把上天的神仙和佛祖感谢过来了个遍。
羽瑶由于身子养得好,不仅没吃什么不该吃的,更因为常吃清淡新鲜的果蔬肉类,每天再加上一碗□,身体养的极好,所以,自怀孕这一个多月来愣是没什么大的反应,直到昨日进了宫,被太医请了脉,这才诊了出来。
这消息一传回王府,上下皆是笑脸一张。至于底子里是怎么想的,羽瑶也没那么大的心思去琢磨。自宫中回来后,羽瑶见人就是一脸的傻笑,即使被闻讯而来的王府女人们暗地里刺了几句,当然凭着羽瑶的智商也猜不出那些话内里到底是什么含义,只是凭着直觉认为说得不是什么好话,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羽瑶的好心情。在暖房的炕上不过呆了不到两柱香,羽瑶就被福晋派出的一大堆丫鬟嬷嬷们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送回了自己的小院中。
早早闻得消息的佟嬷嬷早就把院门开的大大的,院中的丫鬟仆妇们排成了两排迎接羽瑶。就在羽瑶在院子里坐下没多久,宫里的一连串赏赐就到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富察福晋等人的贺礼也到了。北京九天寒下冰霜的冬天,愣是把羽瑶院子里的人忙出一头汗来。
其中后院的波澜,羽瑶这个生在新中国长在自由中心思不超过二两的人自是没有看出来。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享受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特别是在宫中的忙着祭祀拜祖的弘历更是给足了面子早早的回了府前来拉着羽瑶的手慰问了一番,其中的柔情蜜意自不必说。
深冬的雪刚刚下了一场,皑皑白雪把挺拔的青松压的直弯了腰。高侧福晋院子里雪清扫的干干净净,铺的整齐细致的青石板上连个雪片都找不到。院子里依旧姹紫嫣红,怒放的各色花朵将院子衬得生机勃勃,倒是几棵仍是枯枝的树木显示着现在的时节是冬天。
丫鬟仆妇们在院子里来来往往,一点都不惊奇为何深冬仍有鲜花怒放,因为那些个花儿朵儿什么的都是拿上好的丝绢寻技艺娴熟的工匠扎成的,就连侧福晋窗后那树怒放不谢的梅花都是剪了上好的姑苏红绸制的,然后用细碎的宝石缀成花蕊的。
这冬天里的绢花,满王府上下……不,这京城上下,也就高侧福晋这是独一份!
高氏身边的大丫鬟莲心捧着煨好的燕窝莲子蜂蜜水进了屋来,见内屋服侍的四个小丫鬟全站在门口处一副木呆的模样就知道侧福晋此时有事在和嬷嬷们商量。莲心叹口气,朝着小丫鬟们点点头,鹅蛋脸上带着些担忧的看向内屋的珠帘。要知道,侧福晋到现在可进府六年了,但现下仍然是膝下无所出,而那拉侧福晋这才刚进府三个月就被诊出喜脉来。就算侧福晋一直能得了王爷的青眼,但是,膝下无子……这可怎生是好啊!
此时的高氏半依在贵妃榻上,塌下左右各摆了两个碳炉,烘的屋子十分的暖和。高氏涵靖解了冬天的大衣裳,眼角微有湿意的说:“我也不知到底说什么是好了,或许这就是命数罢!”
“侧福晋怎可如此悲观!”陪嫁的刘嬷嬷无奈的劝着:“这孩子也不是说有就有的不是?!侧福晋现在终于养好了身子,更何况王爷一颗心直挂在侧福晋身上,只要行房得当,侧福晋只需欢欢喜喜的等待,还怕没有自己的孩子?!”
涵靖摸了摸肚子,整个人温润哀怨的如同带雨梨花般弱不胜风,她慢慢的说:“在府里这么多年,我也不是不明白。咱们福晋素来是个有手段的,怎会不妨这子嗣的大事。这六年来,府里的小阿哥竟都是从姓富察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再有,像这富察格格的大阿哥,那是一出生就被福晋抱走了,连看都没让富察格格看了去,这还是她们同枝同宗的姐妹。而福晋在府外又是个素来有贤名的,满京城的称赞,宫中的更是赞许,要不是我岂会在刚入府的时候就中了招,入口了那脏污的东西,使得我现在毫无所出!要不是弘历时刻维护,说不得我现在早就化成白骨了!所以,我才纳罕,这那拉侧福晋倒是个少有的明白人,竟能早早的看出福晋的真面目来……”
“侧福晋,多说不宜,慎言慎行!”王嬷嬷上前一步说,“老奴知道侧福晋的心结,但此刻毕竟福晋颇得王爷的敬重,此类言语还是少说为妙。”
“我知道,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这么多年了!”高氏有些不耐烦的说,柳眉皱起,越发显得楚楚动人“现在又没什么外人,还不兴我说嘴一句吗?!”
“侧福晋,还请勿动肝火。”刘嬷嬷连忙劝道。
“行了行了!让那边的人给我好好盯着福晋的人,我要那拉侧福晋的这个孩子好好的生下来!福晋她不是大度贤良无人能敌吗?!宫里的娘娘不是盼着这个侧福晋压我一头吗?!我就贤良这么一会儿,都如了他们的愿!”高氏说,手里的帕子拧成了股绳子:“哼!要知道,就算这孩子生得下来,站不站的住还是个问题!况且,这个事儿,比我们恼怒的人多得是,嬷嬷们,我们只需好好看戏就是了。”
高氏这边和自己嬷嬷商议着,那边正院里富察福晋一脸温柔的给二阿哥盖上用皮毛缀了里子的毛毯,眼神温柔的看着永琏红扑扑的睡容。
看着一会儿,富察?云悠才起身到暖阁去,两个嬷嬷并四个大丫鬟打扮的跟在身后。
待富察福晋在暖炕上坐定,四个大丫鬟中一个穿石青色袍子外套对襟褂子的桃心脸丫头安静的端了杯茶来。
“说说罢,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云悠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回福晋,那些汤水,奴婢亲眼看见她入了口的。”一个穿天青色袍子的丫鬟上前跪倒说,脸上是一贯的平静。
“茜素,你确定她服下了吗?”富察福晋淡淡的问。
“……奴婢,不确定。”茜素说,额头立刻触到了地上:“奴婢知错了,请福晋责罚!”
“起吧——这不怪你,毕竟,谁都没想到。”富察笑容不变:“这个新进的侧福晋竟是防范的如此严密。这次的错,不怪你们。”
“好了,茜溪你们四个下去吧,让那边的人好好盯着,其余的……等缓过这段时间,再作打算罢。”富察?云悠脸上的笑容不变,心思掩饰的一点不透。
待四个丫鬟一一推出去后,富察福晋脸上的微笑就不见了,她朝着自己的乳母张嬷嬷说:“那边的人可有什么交代?!可知那拉氏为何如此行事?!”
张嬷嬷菊花般的老脸上尽是严肃的说:“回福晋的话,那些个不争气的奴才没有打听出丝毫来。而且,那拉侧福晋的院子规矩极严,不是亲近之人轻易进不得身去。”
“是吗……”富察氏有些头疼的用手指揉了揉额头:“我知道了。也罢,这一程已让那拉氏争了个先,但是,后边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再议罢!”
“福晋可是头疼,老奴带了些薄荷来……”沈嬷嬷有些担心的说。
“不必,多谢嬷嬷的爱护了。”富察福晋有些疲倦的微笑说:“使了这么多年的心思,还是让人看了个透亮,这个那拉侧福晋看起来是个天真无邪好脾气的透亮人,谁知也是个有着百般七巧心思的人啊!”
两位嬷嬷听着福晋的感叹,静默无言。
沉默了一会儿,富察福晋看着屋里的香炉里渺渺升起的白烟,有些飘忽的问:“嬷嬷,你说我这可值?!为了保住富察家的尊荣,为了子女以后无人威胁,为了……罢了,为了这些,就算是舍了我的命又如何!当我没问过吧……那拉氏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了又如何,说不定为别人做的嫁衣……”
“福晋你的意思是……高侧福晋会抱走那拉侧福晋的孩子?!”张嬷嬷有些震惊的问。
“这又有何奇怪,依爷宠爱高氏的模样,若是找人在高氏面前挑拨一下,高氏在爷面前那么千娇百媚的一哭,这件事有**成可能发生!”富察福晋嘴角挂着讽刺的笑说:“爱新觉罗家的,都是情种,你越是拦着他反倒越是觉得自己是对的!为了心爱的女人,什么事干不出来?!不过……”福晋沉吟了一下说:“说不定此事大有可为,若是因此两个侧福晋斗了起来……算了!想这没影子的事情干什么?!好了,不说这些,让那边的人好好的盯着,一切还需从长计议!总之,先把这个年节给过了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