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身不由己
黄昏的天带着微妙的暗紫色逐渐蔓延开来，西边的天渐渐灰暗，万家灯火即将点燃，朦胧的暮色将养心殿团团围住。
养心殿内一片沉寂，突有稀客临门。
寝殿外，只见雁书毕恭毕敬地蹲下身子朝面前雍荣闲雅的女子行了个礼，她低声细语地说道：“奴婢雁书见过紫炊姑姑。”
“不知姑姑前来，所谓何事？”
紫炊心高气傲地抬起脑袋，将双手搭在身前，嘴角虽微微扬起，但眼神却无比冷漠。
“九公主呢？去通报她一声，说是紫炊来回应她之事。”她似主子一般用命令的口气指使雁书。
雁书十分乖巧地点了点脑袋，随后嫣嫣笑言：“雁书这就去替姑姑禀报公主，还请姑姑在此稍等片刻。”
语毕，她拎起裙子款步姗姗地朝里走起。
便在此刻，洛梅微微抬起脑袋瞪了紫炊一眼，心想紫炊不过是个年迈的宫女，虽是女帝身前第一婢女，但终究只是婢女，凭什么对雁书指手画脚。
片刻后，萧薇竹步履轻盈地从屋内走了出来，雁书规规矩矩地跟在她的身后。
“紫炊姑姑此番前来，是否替薇竹带来了好消息？”萧薇竹面色绯红地望了紫炊一眼，心中似有一只小鹿在乱撞，她知道紫炊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前来定有要事。
公主亲自出门迎接，紫炊才露出会心一笑，她颔首对着萧薇竹点了点头，随后淡淡地说道：“还是进去说吧。”
“是是是...是薇竹唐突，紫炊姑姑此番前来，薇竹应当好茶奉上才是。”萧薇竹上前轻轻挽住紫炊的胳膊，接着对一旁的洛梅说道：“快去给姑姑备茶，还再备些糕点。”
“是。”洛梅应了一句，便匆匆离去。
雕花窗外茑萝花开的妖艳，红的耀眼，望着这一抹艳红紫炊不紧不慢地开口：“公主所求之事紫炊已告知女帝，女帝已应允公主在养心殿举办百花盛会。”
听到这个消息，萧薇竹心中流过一丝甜意，连忙出声道谢：“多谢紫炊姑姑。”
“公主切莫高兴的太早，女帝托紫炊交代九公主一番话，稍后之言，请公主莫怪。”紫炊坐在萧薇竹对面，收去笑意，一脸冷峻。
空气之中有一股弥漫、压抑的气息弥散开来，萧薇竹微微蹙起眉头，不解地问道：“不知是何事，竟让姑姑露出这般神色？”
“来此之前，女帝交代紫炊百花盛宴需公主以自己的名义邀请各家贵女前来参加，至于她们是否愿意前来，便看公主的心诚不诚了。”
萧薇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既是薇竹邀请她们前来，自当以薇竹的名义向各府派送请帖。”
紫炊点了点头，轻叹：“如此甚好。”
“既然这百花盛宴是以薇竹的名义举办，是否不管薇竹邀请何人前来参加，女帝都不会过问此事？”萧薇竹漆黑的眸子微转，悄悄试探紫炊。
“那是自然。”紫炊淡然地回应薇竹，接着沉声说道：“女帝还有一席话托紫炊转告公主，还请公主铭记在心。”
听此一言，又见紫炊神情比方才更加严肃，萧薇竹放下的心再次悬到了嗓子口。
“若公主已做好心理准备，那紫炊便开始说了。”她抬眸深深地望了萧薇竹一眼发现萧薇竹的眼神之中满是迷茫与不解。
“女帝言，公主乃是天凤之躯，身在帝王家即可享用一生荣华，亦要肩负一身重责，公主的命运与皇朝的兴衰息息相关，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女儿家的一生宿命，还望公主在情感之事上三思再三思，掂量再掂量。”
紫炊一言，惹得萧薇竹心情低落，她似懂非懂地问道：“敢问紫炊姑姑，女帝此言，是何用意？”
“公主天资聪颖，想必早已理解陛下言中之意，便无需明知故问了。”
“今日紫炊一席话，皆是陛下授意所言，若多有得罪，还望公主海涵。”
语毕，她匆匆站起身子，欲要离开之际，萧薇竹出声将她唤住。
“紫炊姑姑！”萧薇竹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来，仪态尽失。
唯见紫炊稳当当地转过身子，与萧薇竹四目相对，虽为婢女，气势却比公主猖獗，她一脸冷傲，颔首淡淡地问道：“不知公主还有何事？”
婢女虽一脸淡漠，但行为举止却叫人挑不出毛病。
“母妃...不，女帝托你转告薇竹此番话，到底是何用意？！”萧薇竹双手紧攥衣袖，痛心疾首，纵然心中有千万个答案，却难以相信。
她不敢相信那个生育她的女人，竟要拿她一生的幸福去换江山的稳固，社稷的安康，全然不顾她的感受与所求。
谁料紫炊稍后一言，却彻底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若是公主还不明白，紫炊愿为公主点拨点拨。”
紫炊垂眸齿冷：“公主的婚事，乃是国家大事，无需公主挂怀，女帝自会为公主寻一门良配。”
“女帝还说，天下之大，公主谁都可以嫁，纵使是兰城中乞讨的乞人亦可以，唯独——寒将军不行！”语毕，她踏着坚定的步子向外走去，心中却是一阵绞痛。
紫炊一生未嫁未育，与其他皇子公主不同，她一直将萧薇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去疼爱，奈何此次牵扯甚广，她必须冷言冷语令薇竹早日打消嫁给盐君的念头。
便在此刻，洛梅不紧不慢地将茶水与糕点端到了萧薇竹的屋中，屋内气氛肃穆，只余萧薇竹与雁书，不见紫炊。
洛梅诚惶诚恐地将茶水置到了桌案上，随后暗暗躲到了雁书的身后。
盛怒之下，萧薇竹拂袖将桌上茶点打翻在地，“哐当”一声巨响，茶盏摔成零碎，盏中茶水四溅，糕点掉地成渣，四下狼藉一片。
见她如此，洛梅与雁书浑身一颤，齐齐跪倒在地，不敢吱声。
唯见萧薇竹怒指紫炊离去之处，怒叱：“毁了他人的幸福还不够，现在居然连我都不放过！”
“我曾以为...我会有所不同...”她有些悲伤地低垂脑袋，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雁书跪在地上，连忙劝道：“公主息怒啊公主，气大伤身，莫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那你说，本公主该怎么办......”萧薇竹凄楚一笑后用暗淡无神的眼睛望了雁书一眼。
雁书缓缓站起身子，巧舌如簧地说道：“先避开眼下紧要关头，待女帝放松警惕之时再想办法应对也不迟。”
“眼下公主最应该要做的便是除去心中大敌，既然想站在寒将军身侧，便要先想办法将将军身侧位置腾出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