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执念

“你的脑海中，现在是一片空白，对吧？”鱼素有些同情地看着剑霄，但还是开口说道：“这就是证据。如果没有我来引导你，你可能永远不会尝试着去回忆这件事，对吧？就好像看起来是一条康庄大道的地方，实际上却是曲折的山路，只是每一次，你都会无意识地忘记掉经过这段山路的时间。”

“……我明白了。”剑霄并未再被震惊扼住喉咙，相反，深藏于血液中的本能此时觉醒得淋漓尽致：“虽然我很想说，这只是我自己记性不好——不过看起来，似乎是不可能的，对吧？”

“还以为按照你的个性，这时候会自欺欺人。”鱼素无声地笑笑，“看来这一个月的时间，你确实改变了不少。”

“承蒙夸奖。”剑霄脸上已然满是平静，处变不惊：“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最近吃惊的事情太多了，都已经麻木了吧。”

“不，你不是这样。”鱼素笑一笑，“刚才我还觉得你可能是累了，但是现在看来，你是和很多人相反的那种类型，越处于逆境，越发强大的人——”

“好了好了。”剑霄有些局促地摆了摆手，“这个时候被人夸还真是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还是不要说我怎么样了，快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应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吧？”鱼素从运动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一张相片，放在剑霄的面前，相片上是一个表情淡漠、容貌却精致的女人。

“确实，没有见过。”剑霄扫了一眼便摇摇头：“这样特点明显的女人，见过一次，我就肯定会记住。”

“真的吗？”鱼素一副笑看打脸的表情。

“你是说，这个人，就是对我的记忆动手脚的人？”剑霄瞬间理解了鱼素的意思，“她是谁？”

“最强十人排行榜第八，幻觉的掌控者，知妄。这样说，你应该就能知道了，对吧？”

“知妄？”剑霄略一回忆，便恍然大悟：“如此鼎鼎大名的战士，相信谁都清楚她的强大。只是，有谁会想到，这样的顶尖战士，会对自己的头脑做手脚呢？”

“确实。”鱼素点点头，“知妄她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做这么毫无底线，又费劲心力的事情。”

“为了一个男人？”剑霄又摸不着头脑，“怎么你越说我越迷糊……”

“不好意思，有些感慨罢了。”鱼素摇摇头，像是要将纷乱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那么，接下来，我就按照时间顺序，来和你解释一下。”

血剑宗被操纵的根源，在于邱剑歌。虽然很难接受，但是，血剑宗内第一个被控制的人，便是邱剑歌。

血剑宗与其他很多摆渡人世界的组织不同，这一点，剑霄你也应该清楚。血剑宗的御剑诀并非是一种命魂能力，而是依靠着上古传承的力量，借由体术与剑术杂糅而成的事物。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下，人的一切欲望都会被隔绝掉，但是……一切总有例外。

邱剑歌，便是身上有着例外的人。

早年的邱剑歌也曾深受爱人逝去之苦，经历了许多之后才慢慢放下，将自己的所有心性收了起来。可是，谁又能说，邱剑歌只有对剑术的痴迷呢？或许，他只是借剑术的求索，掩盖自己内心的苦痛——

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艾央径直出现在了邱剑歌的面前，邱剑歌刚刚使出“零闪”，剑刃还未触及艾央的胸膛时，艾央便用一句话让他停下了手中的剑。“想要救她吗？”只是短短的五个字，便发挥了比艾央的能力更强的作用。

邱剑歌双目直直地瞪着面前毫无畏惧的艾央，用徒弟们从未见过的颤抖语调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艾央的双目毫无波动，他在邱剑歌出剑的时候，并未展开任何的能力，仿佛真是来求死一般，将所有的筹码压在了刚才的五个字上。注视着邱剑歌颤抖的剑尖，像是为了吊他的胃口，缓缓道：“我既然能够找到你，对你说这一句话，便说明我一切都知道。我没有必要骗你，因为，骗你便是骗我自己。”

“那么，你是否愿意帮我？”邱剑歌手一抖将剑收回，退后几步：“如果愿意，你又有什么条件？”

艾央并未马上回答这个问题。看到邱剑歌退后了几步，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愿意为你的女人献出一切，包括你自己的生命吗？”脸上五官淡漠，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狂气。

邱剑歌知道面前的人绝非虚张声势，这个白发苍苍的男人绝对已经为了口中的目标付出了一切：“你……也跟我一样吗？”

“你不需要知道！”艾央突然声色俱厉道，“我只问你，跟不跟着我？”

邱剑歌早已习惯了杀戮和鲜血，但是这个男人的短短几句话却让他感觉到了久违的震颤与惊惧，仿佛语言之中包含着尸山血海、沧海桑田。几乎是毫不思考，邱剑歌正视着艾央的双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好。”艾央微笑，像是认可了面前的邱剑歌：“你，以及你的血剑宗，等待我的命令。这便是我唯一的条件，也是达成目的所必须的力量。”转身，艾央并没有多做停留的打算，似乎还有下一个人要去见：“我不会骗你，你却可以背弃我。当你觉得我不可信任的时候，你便将我当做敌人吧。”

艾央离去，邱剑歌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我师父……他是自己愿意为‘绝’做事的吗？”剑霄有些挣扎地问道。

“没错。”鱼素点点头，“看起来，邱剑歌的剑道，并未变为纯粹的心念。艾央利用了那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心魔，仅仅用这心魔，便控制了邱剑歌。”

“师父……”剑霄有些感慨，师父在他的眼里，一直是自己无法企及，却又想要接近的目标。当邱剑歌的形象突然从云端落到地上，剑霄一时不知道是该觉得难过，还是该为师父感到高兴。

“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的多。”鱼素及时地插了话，“有邱剑歌的帮助，再加上艾央与知妄不浅的渊源，要控制你们整个血剑宗很容易。说实话，你因为机缘巧合，被赶出了血剑宗，未免不是一件好事。现在的血剑宗，正站在‘绝’那一边，将来的去向究竟如何，还是一个有些让人头疼的未知数。”

“即便如此，我也应该要回去。”剑霄坚决道，“我是一个孤儿，是师父养育了我，带大了我。不论宗门如何，师父如何，我都必须要回报这扶植的恩情。”

“即便要站在‘绝’这个组织的身边？”鱼素呛了剑霄一口。

“我要回去，但我不会为虎作伥。”剑霄并未被噎得说不出话：“左右不过将一条性命还给师父，也算是尽了小辈的责任。”

鱼素听着剑霄的话，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有时也很好懂。一直想要探究人心的鱼素，对剑霄的兴趣愈来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