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孰好孰坏

眼见着斜阳横陌巷，朝花夕落，倦鸟归林，可仍不见皇后出来召见。

秦若兰心里头一点儿底也没有，她不知道皇后来究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还是……看着空空的大殿，寒气逼人，静得让人心慌，她下意识地抱了抱双臂，想要转头离去。

就在此时，大殿风兀地响起来错落不一的脚步声，她恍然转身，只见皇后红肿着双眼，可看着她的眸光依然凌厉而尖锐，

“皇后娘娘，”她忙福了福身子。

不管两人的关系怎么样，在宫中，最不能逾越的就是尊卑贵，最该认清的就是自己的身份，最不该失的就是礼数。

“呵，”金玉扬了扬唇角，“你还知道我是皇后？”她双唇微颤，眸光里尽是恨与痛，但更多的是无奈，“你赢了，秦若兰，你赢了。”秦若兰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不由紧了紧眉心，却不敢作任何发言，“我早已经不是为自己而活，我亦再不会为任何人落泪，更不会那些不值得的人伤心，”她边说边冷笑着走向她，“秦若兰，我要你亲口到皇上面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

秦若兰蓦地拧紧了眉心，

“皇后娘娘，臣妾不明白皇后娘娘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你会不明白？我之所以没有揭穿你，就是想看看皇上更加信任我们谁？可是我太天真了，皇上连想都不想，就选择了相信你，既然你那么恨皇上，为什么还要留在宫里，还要留在皇上身边？”她只得自己很可笑，这么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人家面前，岂不是让人家白白看笑话吗？

“我有得选择吗？”秦若兰苦笑道，“这么多年来，我如此违心地活着，对我来说又何尝不得一种折磨？”

“你当然有选择，只是你不肯，你怕，怕失去眼前的荣华富贵，怕失去皇上给你的无上荣光……而那一个人，那一段情于这些荣华富贵于这些无上荣光又算得了什么？说到底，你的虚荣心终是埋没了你的真心而已，”这些年来，表面上不择手段的她，其实骨子里却仍存着傲骨，不管做什么，她都有自己的原则。早已经把人性看透的她，仍保持着自己的清醒。

有些事，看透不拆穿，这也是一种休养，一种豁达。

明明不是恶毒的人，却要扮演着恶毒的角色，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秦若兰紧紧地皱着眉心，低垂着眼帘，

“皇后娘娘不是臣妾，不可以把自己一厢情愿的揣测强加于臣妾。”她低低道。

金玉大笑，

“你扮成宫女悄悄去看皇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给皇上吃的什么药，你自己心里头清楚……所幸，你良心发现，后来的这几天，你又把药给换回来了，不是吗？”秦若兰的心咯噔一跳，讶异地看着皇后，一脸的惊恐与慌张，“皇上那么喜欢你，就算是块儿铁也该焐热了，你真的是个蛇蝎美人，”她一把抬起她的下巴，“若是皇上知道最恶毒的是你，你说，皇上会不会一时缓不过来……”金玉双眉微挑，爱恨交织的眸光里闪着泪光。

“皇后娘娘，您要栽赃臣妾，臣妾也无话可说，可是您若是要让臣妾做伤害皇上的事，臣妾是万万做不到的，如果您要是实在容不下臣妾，那您只管赐臣妾一死。”秦若兰的心咚咚直跳，她不知道皇后还知道些什么，直到今天她才发现皇后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金玉撇了撇嘴，

“想来，你还不知道你的皇儿在宫外都做了什么吧。”

“做了什么？皇后娘娘想怎样？”秦若兰猛地崩紧了神经，“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与我皇儿何干？希望皇后娘娘不要伤害我皇儿。”

“那你就乖乖地去跟皇上把所有的事情解释清楚，我不想皇上到死都还恨着我。”金玉既恨又怒。

皇上都对她如此无情了，可是她却无法如此无情。

秦若兰面露难色，眼神闪闪烁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皇上有一句话说对了，人心都是肉做的，皇上对她那么好，为了她不惜与皇后为敌，更是把皇位……倘若她把所的事情都说出来，那皇上他……

“呵，怎么？怕了？敢做为什么不敢当？”金玉讪笑，“真不知道你这么活着累不累？还是你此刻已对皇上动了真情？”她轻声叹了口气，“何苦呢？实话告诉你吧，太医告诉我，皇上已经来日无多了。”一滴清泪滑过眼角，冷冰冰的……

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在梦中似的，那么不真实。

醒来时，白芸嫣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而且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看陈设，看摆件，绝不是一般平民住的地方，若不是冻裂的伤口隐隐作痛，她真的以为自己就在梦里。

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被关一间破旧的冰冷的柴房里，趴在冰冷的地上，奄奄一息地去够地上那块冷冰冰的饼子。她星眸微转，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有些恍惚，想要坐起来，却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祸兮福之所倚，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祸事连连，就没有安稳过，反而习惯了那种刀口舐血，水深火热的流离。福兮祸之所倚，如今，她忽然就从地狱到了天堂，说不定……等待她的是一个巨大的灾祸。

“你看，她醒了。”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两个个丫头习习凑近她，惊喜地叫道。白芸嫣微微钱皱了皱眉心，微微翕动着双唇，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她好像渴了，你去弄点儿水吧。”

“我觉得她好像有话要说……”

“还是不开口的好，小心祸从口出。”……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应该是又被他救了。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城郊的一间小酒肆里，飞天虎心事重重地猛灌了两口辣喉的烈酒，重重地将粗瓷碗搁在桌子上，抹了一把嘴边的酒渍。

潜海龙抬眸看了他一眼，心知道他心情不好，便没敢多问什么。

“他娘的，没想到他们下手这么快！”飞天虎越想越后悔，不由从心底骂出了声。

“大哥，你说一剑阁不是在犹豫吗？怎么突然又想开通了？”潜海龙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谁他娘的知道，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给弄没了。”他满口的骂爹骂娘。

“那大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现在那小娘们儿不再纠缠着大哥了，大哥行事就是不一样。

两人正商议着，一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拿起桌上的酒坛子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两人蓦地抬眸一看，，

“紫苏？” 原本沉着的脸顿时晴好了起来，飞天虎倏忽起身，高兴得手都不知道放在何处。

“告诉我，白芸嫣在哪儿？”紫苏并没有给他们好脸色，而是拉长了一张脸，冷声质问着。

潜海龙一听，火了，腾地站起来，

“臭丫头，你不是跟我大哥一刀两断了吗？还来找我大哥做什么？”

“轮不到你说话！”紫苏看都不看他一眼，怒声道。“飞天虎，我说过，只要你敢动白芸嫣一根毫毛，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飞天虎才晴好的脸，又沉了下来，

“如果你是来问那丫头的，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也无可奉告。”

哗啦！

紫苏拔出腰间别着的匕首，抽掉刀鞘，蓦地指向飞天虎的眉心，

“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原本就对她恨之入骨的潜海龙一瞧，忙拔也随身佩剑指紫苏，

“你敢动我大哥一根毫毛试试！”他咬牙切齿。

“把剑收起来！”岂料，飞天虎居然让他把剑给收起来，“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大哥！”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飞天虎缓缓往前移了一步，刀尖紧紧地抵在了他的眉心，甚至抵出了血，紫苏心地一颤，

“飞天虎你……”

“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此生，若是能死你的刀下，也算是值了。”飞天虎定定道。

“你……”紫苏举着刀的手却迟迟不敢移动，只要往他的喉头那么一划拉，他就会倒地身亡，可是说良心话，他不仅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怕事，还帮了她很多，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如果你不相信我，就只管往我身上捅，我保证我的兄弟不会找你报仇。”飞天虎沉沉道。

紫苏又急又恼，可是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说谎，

“好！我暂且相信你，若是有朝一日让我知道白芸嫣失踪与你有关的话，我照样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啪啦！说罢，她狠狠地将手中的刀子丢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看着那丫头嚣张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把他们兄弟俩放在心里，潜海龙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上次那个小子在，他早就把她给解决了，何故留这么多后患……

是夜，即墨羽，易卿辞，还有紫苏在风雪夜归人客栈碰头。

“飞天虎说白芸嫣的失踪跟他没有关系，我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想，也许真的跟他没有关系吧。”紫苏双手趴在桌子上，看了看即墨羽又看了看易卿辞。

“我想，依芸嫣的冰雪聪明，应付他应该是绰绰有余的，我觉得这件事跟一剑阁脱不了干系，我今天去找过鬼见愁，但是没有见着他的人。”即墨羽心事沉沉，满怀忧色。

“我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绝不会空穴来风。”易卿辞皱着的眉心从进屋现现，片刻也未曾展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