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江湖大战风云起

“锦衣卫大汉将军.领锦衣卫佥事衔.双龙会帮主龙霸为征伐一山阁事布告天下，檄文如左：

夫闻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

故天下兴亡，非止天子，公卿，士大夫，肉食者谋之，布衣匹夫，亦受天子隆恩，吾食吾饮，皆取自天子之土，效命王事，如儿女之孝父母，君臣纲常，源自于此。诚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也。

倘天子有难，四方侵陛，虽布衣者，亦必奋臂而呼，铁锄柴刀，岂曰无锋？！此圣人教诲忠君之道也。

查悍匪李逆卓然，本性卑鄙，师从邪劣，不谙正道，游荡江湖；淫猥少女，戕害忠良。坏天山百年清誉，损少林千载威严。

后纠合同恶，聚集丑类，占据山川，类同匪巢；欺行霸市，盘剥商贾，走私贩运，无所不为；齐鲁之民，置于炉火！

适逢朝廷不靖，北胡犯边，天子蒙尘，京畿累卵；幸蒙苍天眷佑，今上奋起，指挥若定，扫荡群狄！北胡贻灭，朝夕请降；上皇龙仪，指日回銮。

此天下太平，生民无忧之际，此贼却唯恐天下不乱，私纠亡命，潜地出关，勾通胡奸，劫持龙驾。欲效贼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敢仿盗莽，沽虚名而欺苍生！

上皇返驾，礼还帝位；上皇逊让，天下共睹！

今上推却再三，乃不得不从皇太后之懿旨，不得不从群臣之公义，勉居帝位，敬奉上皇，居于南宫，朝请夕奉，至礼至诚！

今上聪明，上承祖宗之灵，下受元元之敬；顺天悯人，至孝至友，天下归心，功论舜禹！

李逆卓然，大逆不道，诽谤当今，至于上皇！

更为天地不载之大恶，人神共愤：谋刺当今圣躬于前，私通北胡犯阙于后，至于谋杀大内总管，亲王长史，朝廷命官，皇亲国戚之种种大罪，李贼视如芥芥，不以萦怀。

此贼逆天悖伦，朝夕欲反，如若不除，天下危矣！

今朝廷大军，悉布于外，朝夕防御，无暇内顾。此正是我等布衣，感念天子圣恩，抛生舍命，报答之时！

龙霸不才，自不量力，忝为抛砖引玉之事，举旗勤王，会同江湖，同道中人，克日兴师，会攻山贼，不灭不还！

今双龙会会众数万，纵横燕赵，厉兵秣马；三江群英，渡江北上；四合义士，已出川陕；中原铁剑，聚合锋芒；辽东豪杰，咸至帐下！

望我远近同道，见此檄文，速来会合，建功立业，在此一举！

龙霸斗胆，设立赏格：李匪卓然，无论生死，得之者赏银一百万两，一山阁副阁主以下大小渠帅，无论生死，得之者赏银二十万两，十万两，五万两，一万两；一山阁喽啰，生俘者每人千两，首级每颗五百两。

愚意窃思：朝廷仁义，主上至明，大功成日，必有封赏，切望四方英豪，万勿裹足，悔之晚矣！

特此布达。

双龙会帮主，龙霸。年月日。”

无数张巨大的榜文布告，一日之间，遍布京师远近各处城门，这张布告标志着双龙会讨伐一山阁的战争，正式开始！

龙霸的檄文洋洋洒洒，实际上却很无耻，他竟将李卓然最广为人知也最引以为傲的事迹：大漠之中救出太上皇，污蔑为李卓然打算效法曹操，劫持太上皇，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便从根本上否定了李卓然，好阴毒的手法！

龙霸为了打击对手，甚至连李卓然的私生活也揭了出来，直指他与天山三云的风流韵事，还直截了当，说了李卓然与少林寺的渊源，这都犯了江湖大忌，让天山派与少林派的颜面扫地。但现在龙霸气势汹汹，人多势众，哪里会把这两个门派的面子放在眼里？！

龙霸一边强调自己是替天行道，出兵勤王，另一边，又无处不在暗示，自己得到了皇帝的支持，有天大的靠山，更是显得他趾高气扬，大有并吞天下帮派的气魄。

京郊，翠华亭。

这个发生了诸多英雄故事的地方，双龙会大军，浩浩荡荡，聚集于此，旌旗招展，兵刃如林！！

龙霸，微笑着坐在亭子当中的石凳之上，气势威严，不可一世。

侯龙波亲手端过一杯酒，单腿跪地道：“属下等恭送帮主出征，愿帮主替天行道，一扫顽敌，大军功成，凯旋而归！！”

“好！”龙霸大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他看着侯龙波，微笑道：“龙波，由你负责京师我们所有的事务；副帮主虽然也在京师，却常住郊外，负责供应大军后勤辎重，你们各办各事。你要切记，”

他忽然加重了语调：“你要特别重视那些制造了翠华亭谋杀案的嫌疑犯们，尤其是南宫方向，一定要提放他们……”

他说到这里，适可而止，侯龙波笑道：“属下明白。帮主放心，有属下在，南宫里面，一只鸟也飞不出来！”

龙霸点头，又转向龙业，道：“二弟，你要调集人马粮草，随时保证大军供给，如果缺钱，便找刘金山他们几个筹措；如果龙波有事需要支援，你也要随时出力。”

龙业笑道：“放心吧，兄长！龙波不是外人，我关照他那是自然！”

侯龙波也笑道：“有二叔关照，属下自然无忧！”

龙清影在一边，双眼红肿，紧紧拉住龙霸的一只手，却一言不发，忽然之间，眼泪便又流了下来。

龙霸颇为感动，现在让他做三十天白日梦，也绝对想不到，眼前龙清影的这个神态，是老孔足足用了四个时辰才训练出来的结果。好在清影一向狡猾，学习效果还不错。

老孔对她特别强调的是：“龙霸这个人观察力很强，你在他面前，言多必失，所以你最好一句话也不说，只知道流泪，你把眼泪流好了，就是成功。”

龙清影谨记老孔吩咐，不得不说，现场表演，她做得很好。

龙霸看着清影，心中如波浪翻滚，十几年的父女感情，即便他心如铁石，这一刻，也不能不有所触动。

他再狡诈，也是一个人，只要是人，便都有感情；而感情，却是人的最大弱点。

龙霸忽然笑道：“清影，你看你像什么样子！你十岁那年，忽然说什么也不肯练武，我用鞭子抽你，都不见你流一滴眼泪！”

龙清影忽然擦了擦眼泪，勉强一笑，退到一边！

这一笑，笑得何等凄婉，将那种担心父亲出征安危的好女儿的心态，表现的何等透彻！

这可是老孔没教给她的！

龙霸心里，此刻已经被清影感动得无以复加，在这一瞬间，他已经决定，不再计较清影的出身，忘记过去的一切仇恨，回来便为清影举办婚礼，真心实意的，做她的好父亲！

龙霸只感动了一瞬间，瞬间之后便恢复了一贯的镇静，他看了看身边一个护卫，那护卫便大喝一声：“擂鼓，各头领集合！三通鼓毕，迟到者斩！！”

四面大鼓同时擂响！！

龙霸军法何等严厉，谁敢迟到，不消三通鼓，各处头领都已集合完毕，一时之间，翠华亭前，英雄云集，好不壮观！

侯龙波忽然有些敬佩龙霸，如此调度有法，令行禁止，果然有霸主气象！！

他这是要颁布作战计划了。

双龙会总部发兵之前，他一句话都不说，现在大军出发，已离京师，他才颁发命令，这份城府，就绝非凡人可比。

但侯龙波却知道，即便现在他发布的命令，也是狗放屁，是做给自己看的，如果自己给一山阁通风报信，那才会真正着了他的道，既暴露了自己，又让一山阁中了他的诡计！

他太小看我侯龙波了！侯龙波心里说道。

龙霸的声音忽然高亢，大声道：“大军出发，讨伐叛逆，令行禁止，军法无情！众人听令！”

包括侯龙波在内，所有的头领齐声喊道：“属下在！”

龙霸道：“玄金堂堂主高明诚，青木堂堂主蔡雄之，碧水堂堂主缪敬强帅本部人马为先锋，一路会合各地帮会及江湖人士，进逼一山阁德州，武城，聊城分舵！”

“属下遵令！”

“炎火堂堂主索毅，瑞土堂堂主司马时刚，靖东堂堂主浦伯富，征西堂堂主乐言帅本部人马，为第二队；镇南堂堂主祝承，抚北堂堂主郦冠，猛虎堂堂主邴朗俊，毒蛇堂堂主莫亨世帅本部人马，为第三队；四大长老，近卫头领，帅本部人马，及各路江湖英雄，护卫本帮主为第四队；朱雀堂堂主韦力，云豹堂堂主郗琛，黑熊堂堂主伏新光，猎鹰堂堂主后义辉帅本部人马，为第五队，每队相隔二十里，次递出发，遇敌抵抗，一队进攻，两队包抄，务必歼敌主力；然后与三江会，铁剑帮，四合帮人马会合，总攻一山阁总部！！”龙霸头脑清晰，布置周密，也可以看出，进攻一山阁，他筹划已久。

“属下遵令！！”众头领大喊道，侯龙波心里只觉得好笑，却勉强忍住笑，和众人一同高喊。

“龙帮主！”忽听亭外有人高呼，一大队人马旌旗招展，却打的是双龙会旗帜，双龙会人马却漠然视之，看着这些冒充的双龙会人马，来到他们这些正宗的双龙会面前。

龙霸微笑道：“原来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毛大人！”

锦衣卫副指挥使毛大庆，身后跟着八个“双龙会头领”，微笑着来到龙霸面前，拱手笑道：“属下参见龙帮主！”

龙霸笑道：“毛大人，你们打双龙会的旗号，那是欺骗外人的；现在此处都是我们自己人，就别玩儿这些花活了！你身后这些英雄……”

毛大庆笑道：“帮主客气了！现在他们也都是双龙会属下，我来给帮主引见一下：这两位，是御前护卫统领詹达思.双震先，带领大内侍卫三百；这两位，是御林军参将包世杰.牧良城，带领御林军一千；这两位，是锦衣卫千户杭利新.沈清朗，带领锦衣卫一千五百；这两位，是京营参将黄毅群.杜志，带领京营精锐八百……”

侯龙波陡然一惊，万没想到，皇帝竟公开支持双龙会讨伐一山阁！

不过这样也好，这些都是皇帝的铁杆亲信，现在统统调集起来送往一山阁，只要李卓然打赢，便可将皇帝仅有的这一点力量，一网打尽。

我们常说，打仗要留有预备队，现在皇帝和龙霸，却已经将所有家底，都押了上去。从一个角度来讲，这叫义无反顾，志在必得；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却是孤注一掷。

鼓角齐鸣，大军出征，浩浩荡荡，宛如长龙，双龙会大军加上朝廷“赞助”的人马，合到一块接近一万五千人，各地分舵，归属不同的堂口，人马齐整，兵刃雪亮，川流不息的从侯龙波等人的面前走过。

侯龙波不禁想起不久之前攻打黑龙寨时的场景，只不过，现在的人马，不归自己指挥。

不过再长的长龙，也终有露尾巴的时候，一个时辰之后，侯龙波面前，便只剩下空气中的烟尘。

侯龙波忽然想到，这条长龙，恐怕此去一山阁，也就只剩下这些烟尘还会留在世间了……

杀人无数，眼都不会眨一下的侯龙波，此时才突然意识到，江湖仇杀的残酷，几万个苦练武功的汉子，甚至还有不少女人，只是因为宝座上坐的人不同，就要相互疯狂厮杀，流干自己的血……

人类有时候简直太可笑了，就像地上的蚂蚁群，也会相互厮杀，可蚂蚁是为了争夺食物，人类呢？

“既然大军出发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侯龙波笑道：“二叔，走，喝酒去。”

龙业道：“这，龙波，这不好吧，我还要为大军……”

侯龙波笑道：“大军刚出发，随军携带的物资还没用上呢，怎么就会回来取物资呢？走，去我的酒楼，说来惭愧，酒楼开张这么久，我还没单独请二叔和兄弟们吃过饭呢……”

他指了指九龙，可怜的九龙，龙一少了一只手，龙三少了两根手指，龙五去年被董卓打成内伤，现在仍然未能彻底复原，跟着龙霸这样的人混江湖，这都是迟早的事儿。

清影也道：“二叔，我不管，今晚我非要喝到大醉不可！”

龙业笑道：“也好，都是一家人，龙波和清影的邀请我们实在不能拒绝！老大老二老三，你们留守此处，随时接济前方需要，有什么事情，到酒楼里报告我！”

龙大三人躬身施礼：“是，二叔！”

龙霸出征，他们对龙业的称呼立刻改变，如果龙霸在家，他们是必须称呼“副帮主”的，相比之下，龙业这个人就亲切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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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刑部大牢，秘密地牢。

侯龙波选的接头地点都是如此风格独特，孔二先生摇着扇子，脸上的汗仍在不断冒出，道：“这地方根本不通风，又臭又热，侯龙波，你就不会找个好地方吗？”

侯龙波大笑，道：“孔先生见笑了！现在双龙会由我留守，下次接头，改在双龙会大堂如何？”

孔二先生大笑，然后收住笑容，道：“龙霸大军的辎重粮草……”

“他这个人很狡猾，名义上说，让龙业掌管粮草，实际上，他们依靠周达的关系，早就疏通了山东巡抚，由山东方面提供大军所用的粮草；而大军所用的火器火药和兵刃，还有金疮药等等物资，则由商山三儒领着一帮江湖人士，还有双龙会一批精锐，秘密押送，时刻保持距离他的大军约二百里的位置，现在是在这里。”侯龙波拿着地图，指了指。

“二百里，为什么要距离这么远呢？”孔二先生问道。

“龙霸害怕李阁主断他的粮道，”侯龙波笑道：“如果真让李阁主抓住他的阵线空当，一把火点了他的粮草火药，必然会让他军心大乱，不战自溃。”

“离得远就没危险了？”孔二先生冷笑道：“二百里地，已经足够我们从后面袭击了。”

“不错，我们的确要袭击他的后路。”侯龙波道：“但还要一道解决龙业这个王八蛋。”

“照你的说法，龙业的所谓后勤辎重大营，根本就是座空营，对不对？”孔二先生笑道：“龙霸这个老狐狸，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龙业留在京师，根本就是为了监视我们，还有你。”

“找准时机，你们干了商山三儒，烧了龙霸的火药；如有必要，把山东的粮草也一道都烧了。”侯龙波道：“我们这边，把龙业他们干了。”

孔二先生笑了，道：“那是当然，不过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行，毕竟龙霸，还没有钻进李阁主的圈套。”

侯龙波点头，道：“另外，姜大将军让我给你们捎个话，现在暂时不要打南宫的主意……”

孙二先生面露不悦，道：“现在不打主意，难道等到他们去杀害太上皇吗？”

侯龙波道：“不错！就是要等到那时候！”

孙二先生冷笑道：“我要提醒你，还有你那位被马骑了的师叔注意，你们可以不在乎太上皇的死活，我们孙家……”

侯龙波道：“孙二先生，请你冷静！我们和你们想法一样，都是要拥护太上皇复位，但是，如果现在我们来硬的，强行抢出太上皇，拥他复位，群臣会怎么看，天下人会怎么看，史书上会怎么写？！李世民因为一个玄武门之变，便落下千古骂名，你们，是要让太上皇也背上这个黑锅吗？！”

孔二先生的脸色变了，嘴上却不肯让步，冷笑道：“哼，太上皇夺回自己的帝位，有什么黑锅可背？”

“黑锅就是你刚说的那个字，夺！”侯龙波严肃道：“还要我跟你多说吗？天下人都知道，昔日太上皇丧师辱国，被北胡俘虏，而当今皇帝力挽狂澜，被群臣拥立，皇太后懿旨继位，更糟的是，太上皇被李卓然救回来送回京师，曾经当着群臣的面，与当今皇帝互相跪拜，推让帝位三次，是自己心甘情愿放弃帝位退居太上皇的……”

“那又如何？！”孙二先生冷笑道。

“所以你们如果冲入南宫，把太上皇抢出来，太上皇就属于自毁前言，为一己私利，谋朝篡位。我请问你，”侯龙波道：“皇帝会交权吗？群臣会拥护吗？各地官员，藩王，军队，会支持吗？”

“哪有这么多麻烦，只要姜大将军支持我们，天下谁敢……”孙二先生冷笑道。

“姜大将军的手下，就一定可靠吗？！”侯龙波冷笑道：“这是一场赌博，赌注就是我们的命，你觉得哪些将领，会在如此没有把握的情况之下，贸然下注吗？！”

他看着孙二先生，冷笑道：“只要你们采取这样的行动，天下人都将以为，太上皇背弃誓言，出尔反尔，恩将仇报，谋朝篡位；各地藩王人人可以援引祖训，起兵勤王！”

“哼，勤王，勤个屁！”孙二公子咬牙切齿：“我们只要干掉那个……”

“那更精彩了，”侯龙波拍手道：“你们一干掉皇帝，太上皇又多了一条罪状，杀害皇帝！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不友，不悌，各地藩王，见到帝位空虚，人人都有希望得到皇位，那便更会人人争先恐后……”

孙二先生道：“所以你们想……”

“捉贼捉赃，我们需要得到当今皇帝谋杀太上皇的准确证据。”侯龙波笑道：“只要证据到手，背信弃义的就是当今皇帝，太上皇只是遇险自卫而已。你们想怎么做，都是师出有名，再加上皇太后一言九鼎，天下谁敢不服？！”

“那岂不是要让太上皇亲自冒险……”孙二公子冷笑道：“你们好宽的心肠！”

“太上皇随时能够离开南宫，却一直冒险不走，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侯龙波道：“所以这个险，他必须要冒！”

“那么，谁能保证，太上皇不会真的被他们……”孙二先生道。

“我能保证。”侯龙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