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千古不灭，万古暗夜

但凡没失去思考能力的人，在这一刻全部开始撤退，就连阴长生、飞天铜尸等至高主宰，也只是站在更高空，用吃惊的目光打量着下方。

在墓碑的轰击之下，大地剧烈颤抖，虚空接连破碎，天地间荡起一片腥风血雨，弹指间，数百圣灵灰飞烟灭。

要说其中最悲剧的一个人，莫过于古河了，他怀着年轻气盛的心态前来抓捕我，结果非但没成功，反而被一块墓碑连续镇压，心中的懊恼丝毫不亚于当初的梦神机。

“呼……”

一阵阴风吹过，古河手中拖着的原始神舟，如沧海中漂浮的树叶，被卷进深不见底的地洞当中。

直到此刻，散发着强烈阴气的墓碑才停止追杀，‘轰隆’一声，坠落回原地。

看着原始神舟被卷起地洞，那一刻古河内心是无比郁闷的，用双手撑住泥土，试图从大地中爬出来，可惜墓碑的镇压令他短时间根本无法凝聚道力，只能用手指慢慢抠起泥土来。

看着如同丧家之犬般的古河，我微微一笑，而后火速朝地洞飞去。

纳兰嫣然有些不解，满脸震惊，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将我救出来，我会再次选择跳进地洞，难道真的不怕死？她叹息一声：“古……袁立新，咱们后会有期！”

“弟弟！”便宜表姐蒙仙音向我传音道：“愿你吉人自有天相，如果你能大难不死，回到阳间以后，一定要留意一个名叫宁雨昔的女人，这个女人身世不简单，跟纳兰嫣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么多年，我蒙受纳兰嫣然照顾，按理说不应该在背后说她，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连我都看不透她，她的心思很复杂，如果不是大善之人，就必将是大恶，就连她来救你我都看不透是出于什么原因，所以……”

蒙仙音后面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入耳之处尽是呼啸的阴风，眼前昏暗一片，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下来，在这种茫然的状态中，我陷入到永无止境的坠落。

地洞当真仿佛永无止境，没有尽头……

当时我联想到很多事情，我父亲古苍穹将世界种子移植到我体内，肯定怀有某种目的。

我上一世跟纳兰嫣然之间到底拥有怎样的恩怨情仇？

她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

虽然已经两世为人，但姐姐蒙仙音还是对我很关心，告诉我回到人间之后，要当心宁雨昔。

宁雨昔啊……

不知道这个女人被我强啪以后变成什么样了。

昏暗的地洞中，没有黑夜白昼之分，我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时光隧道，永无止境的下坠。

我不知道具体过去多久，保守计算应该不下十几天，由此可见，这条洞穴之深。

这十几天我并没有‘虚度光阴’，而是将倒背如流的洛玄神策正向背诵过来，试图参悟出这部阴阳两界第一奇书中隐藏的玄机，从而找回真正的小姨，不过毕竟是奇书，十几天根本不可能参悟出什么。

直到我身边出现一团团交织在一起的游魂，我才从领悟洛玄神策的状态中回过神来，那一刻我赫然发现，不远处尽是一双双缠绕在一起的手掌，凝成一个球状物体，铺天盖地朝我袭来。

游魂属于鬼物中最低等的存在，道行甚至不如厉鬼，这种垃圾货色也敢出来送死，真是没谁了！

不过我跟他们无冤无仇，没必要杀死他们犯业障，于是准备以掌力将他们击飞，然而就在这时，那一双双缠绕在一起的手掌，倏然激射出一道道细密的雷电光幕，其威力比之五雷中威力最强的天雷还要强烈三分。

“轰轰轰……”

触不及防的我，连续被十几道天雷劈中，脑子里顿时传来一片头晕目眩的感觉，即使有如意玲珑宝甲护体，五脏还是翻涌不止。

大意了！

这里可是幽主陨落的场所！

天雷滚滚，奔腾咆哮，一道接一道，别说我已经被劈伤，即使巅峰时期，也绝对无法接住这么密集的一大片雷电光幕。

被天雷击中之后，我下坠的速度倏然提升几十倍，直到感觉自己撞在实物之上，才堪堪停止下来。

“好疼啊……”

我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似乎碎裂了一般，难言的痛楚令我龇牙咧嘴，如果没有如意玲珑宝甲，我估计自己已经粉身碎骨了。

不过这时候我忽然在想，既然撞到了实物，是不是说明我已经停止坠落了呢？

抬头看了看，那一团团游魂看似人畜无害，实际上即使强如金仙，也绝对能在那一刹那灰飞烟灭，我只是侥幸拥有如意玲珑宝甲护体才幸免于难。

在地上躺了大概半个小时，直到断裂的骨骼全部被修复，我才缓缓站起来，首先看到的是一座方方正正的血池，能有十来个平方左右，血腥味无比刺鼻。

随后，我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眼前的场景跟酆都城地下世界有些相似，但又不尽相同，周围墙壁上写满了岁月的风霜，古迹斑驳。

血池位于地洞正下方，对应上方的洞口，周围反而能开阔一点。

“不是吧！”我大吃一惊，心想：传说中的幽界最强之人，幽主暗夜就陨落在这个地方了？

不应该啊！

我只是身披如意玲珑宝甲，就能活着下来，暗夜既然被称为幽界最强，没理由就这么死了才对……

接下来，我沿着甬道朝前方摸索下去，不多时，脚下传来‘啪’的一声脆响，低头一看，是一根纯玉质骸骨，不用想都知道是仙人骸骨，再往前一瞧，我的天，整条前路皆有玉质骸骨铺筑而成，仿佛有某位震古烁今的大能人，击杀无数仙人之后，用他们的骨骼铺成道路一般。

莹莹玉质光泽将周围映射的明亮一片。

这时候，我忽然转头看向那口血池，一个荒谬又比较现实的想法倏然在我脑海中生成。

这里既然有仙人骸骨铺地，那么那口血池中的血液，可不可以理解为是神仙之血呢？

我狠狠咽了口吐沫，沿着‘骨路’一直朝前走，偶尔能看到一两件被腐蚀的法器，除此之外再出其他发现。

路程看似轻松，然而我这一路上心情无比沉重，总感觉暗中隐藏着一只洪荒巨兽，随时准备将我吞噬。

我紧紧攥着聚魂幡杆以防不测，难以言喻的压抑感牢牢笼罩在我心头。

阴间众鬼修既然将这里称为亡灵禁地，那么前方必然有大凶大险在等待着我。

这条‘骨路’似乎没有尽头，走了一个多小时，仍然看不到终点。

就在这时，一阵铁链摇晃声，突兀从前方传来，我下意识将聚魂幡杆横在身前，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死寂昏暗的地洞……仙人骸骨铺筑成的道路……诡异到极点的铁索声……前方阴风呼啸，四个散发着昏暗光芒的洞口映入眼帘，铁链摇晃声似乎就是从那几个洞口内传出来的。

我略微犹豫了一下，而后拎着聚魂幡杆朝前摸索下去。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只能不停前进！

四个洞口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尊高大的石门，上面刻画着诡异的图案，青灯…鼎炉…火焰…人类…动物…画面上的人们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

我用力推开石门，随着一阵‘咔嚓’声，大门缓缓开启，这时候，里面倏然涌出一大片血光，同时浩荡出一股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压迫感，即使我将体内道力爆发到极致，还是在一瞬间就被这股血气轰飞了出去。

仅仅一股血气，便能将身披如意玲珑宝甲，手持聚魂幡杆，肩挎落日弓的我轰飞，其气息实在强大到难以想象。

我慌忙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然后惊骇的看着石门之内，但见一张由仙人骸骨打造而成的骨床之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人，整个人身上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虽然算不上恐怖，却让我泛起一股顶礼膜拜的冲动。

青年男人正值而立之年，身体正处于巅峰时期，然而我却从他的双眼中看到一股沧桑气息，似乎看透了世界一般，一头灰色长发自然地垂落在骨床两侧，仿佛历经过千万世轮回，看遍了沧海桑田、人世浮华。

赫然出现的灰发男人，令我万分惊骇，想不明白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幽主陨落的场所。

难道是传说中，那些前来猎奇的金仙之一？

我正胡思乱想着，一道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突兀传来，由远至近，仿佛有一只洪荒巨兽正在朝这边冲来……

“吼……”

震天动地的咆哮声宛如洪钟大吕，震得周围墙壁都在剧烈颤抖，本就阴暗的洞穴在这一刻变得更加诡异。

不远处，骨床上的灰发男人依然静静的躺着，眼神中充满了忧郁与沧桑，他仿佛是一具死尸，一动也不动，根本看不到我，更听不到那越来越近的咆哮声，然而别看他只是躺着，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比天崩地裂还要沉重，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会自惭形愧，他就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用梦神机的话说，那便是日月与之相比，也要黯然失色，真仙与之相比，也要满面无光！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应该是错误的。

骨床上的灰发男人，应该不是前来猎奇的金仙，而是赫赫有名的幽界之主——暗夜！

暗夜！

一个不知道在哪个纪元陨落的可怕存在。

只有他，才能弥漫出这种足以睥睨天下的无双气场。

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是我需要面对的，那便是这位灰发男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我紧紧握着聚魂幡杆，一边戒备那道咆哮声的主人，一边打量起灰发男人来。

幽界流传暗夜早已陨落多年，无人知晓他具体因为什么而陨落，只知道他死去之前，一缕不甘的意念投放到幽界大地，于是就有了苦寒之地的由来，而苦寒之地方圆数万里土地中，墓碑附近被称为亡灵禁地。

亡灵禁地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幽主暗夜的陨落，但是我却感觉骨床上的男人应该还活着。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灰发男人身上明明没有任何生命机能流露出来，更不用说呼吸与心跳，甚至连身体都已经彻底变冷，与死尸没任何区别，但我就是觉得他还活着。

千古不灭，万古暗夜！

即使陨落，其一丝气场依旧震古烁今！

“吼……”

低沉的怒吼声再次从远处传来，地洞内颤抖不止，下一刻，一阵诡异到极点的血光顷刻间蔓延而至，隐约可从中看到一条高大的身影，张牙舞爪，气势汹汹，浑身血气缭绕，其相貌狰狞恐怖。

离得近了，我看到这是一具仅剩半个脑壳的人，鼻子以上仿佛被人用剑给齐刷刷削掉了，只剩嘴巴以下，白色脑浆以及红色血液流淌在衣衫之上，早已风干多年，破碎的衣衫处，左胸和右胸各自幻化出一只微闭着的眼睛，肚脐化鼻，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血红色光芒。

更让人感到惊恐的是，他肚脐的下方，出现一个明晃晃的窟窿，似乎被人一圈打穿了小腹，内脏系统早已消失不见，但是胸口却跟活人一般，有节奏的起伏着……

“竟然是你！！！”

看清他相貌那一个，我被震惊得无以复加，原本以为过来的会是一只洪荒巨兽，没想到竟然是老熟人，因此我惊呼一声：“难道亡灵禁地是跟阳间的尸王禁地相通的？”

没错，这具滚滚血气中的身影，正是先后跟我打过几次交道，甚至还对我小有帮助、尸王禁地中那具仅剩半个脑壳的尸体。

我忽然想起他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尸王禁地，不让任何人打扰这座禁地。

原来，他一直在守护的竟然就是已经陨落的幽界之主暗夜。

僵尸胸口化成的那双眼睛徒然睁开，绽放出一片血色尸气，丝毫不念旧情，一副随时准备出手将我击杀的架势。

击杀我是他的职责所在，谁让我闯进尸王禁地深处来了呢？

不过就在他即将准备动手的当口，石门旁那四个洞窟忽然传来一片锁链响动声，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他立刻转头看向骨床上的灰发男人，眼神中充满虔诚的光芒。

我不知道这具尸体跟灰发男人之间是什么关系，只知道当他看向灰发男人的那一刻，全身煞气尽数收敛，像看到首领一般，恭恭敬敬的对着灰发男人三拜九叩，而后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跟他出去。

灰发男人对他说了什么，才让他不对我下手的？

难道幽主暗夜真的没死？

临走前，我特意回身看了一眼，骨床上的灰发男人始终保持着静躺姿势，连眼神都未发生变化，无论姿势还是神态，都仿佛定格在了那一次刹那。

尽管我满心疑惑，但最后还是压住好奇心，跟尸体走了出去，七拐八拐之下，我们走出来以后，我才确定自己的确是返回到了尸王禁地。

不说别的，光是那块龙渊石壁便足以证明一切。

这具尸体曾经说过，他的记忆已经被人抹除，之所以会守护这里，完全是脑海中的潜意识行为，时刻提醒他要守护这座禁地，绝不允许任何外人踏足半步，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在守护什么，一切的一切完全出于潜意识。

他还说山谷内存在一座小型的三绝阵，连他自己都无法走龙渊石壁最深处，那么刚才他已经走进那里，说明三绝阵已经破，更说明外界的破劫大阵已经被灰发男人压制，这也是他说的一股亲切气息，以及另外一股厌恶气息。

亲切气息，自然是灰发男人，厌恶气息，就是指那三绝阵了！

时至今日，关于尸王禁地中的种种谜团彻底揭晓，我有些激动，失声问道：“仙长，想不到还能再次见到您……”说到这里，我略微停顿片刻，才接着问道：“请问…那…那位是什么人？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幽主暗夜。”他斩钉截铁的答道：“现在他已经收我为徒。”

“暗……夜？他真的还活着吗？”我大吃一惊，心想：这要是还活着的话，一旦消息传到幽界，第一个想要荡平亡灵禁地的人，恐怕就是阴长生了吧，毕竟幽主暗夜是上一代帝王，他阴长生是今世的地位，幽主暗夜一旦活着，第一个威胁到的便是阴长生。

“我也不确定师傅是否还活着…也许未来某一天会活过来，也许……”尸体说话的时候，双眼流露出伤感的神情。

我有些没听懂，追问道：“什么意思啊？”

他听后轻叹口气，解释说：“很简单，师傅已经魂飞魄散，奈何残躯中尚且保一缕意念，历经万世沉浮，也许有一天能够重临世间，千古不灭，万古暗夜。”

“这……那跟暗夜对立的那股力量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说三绝阵吧……那其实是量劫，被师傅镇压在了阳间。”

“量劫……？”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文解释过量劫的由来，为了避免凑字数的嫌疑，这里不再赘述，如果按照字面上的理解，那暗夜能将量劫镇压在阳间，一身实力绝对已经变态到了极点。

尸体的‘健忘症’还没有好，每当问到问题关键的时候，他都会头痛，尽管只剩半个脑壳，但他就是头痛，我毫无办法，最后通过不断询问，将所有信息串联在一起，我才得知，原来幽主暗夜之所以会陨落，竟然是因为无量量劫，后来跟量劫同葬在尸王禁地，仅剩一缕残念保留在身体当中，历经悠久岁月，这缕残念让他重临于世，而且利用不朽的身躯彻底镇压住了被封印的量劫。

“我的头…好痛…你不要问了，师傅说让你离开。”尸体用双手抓住胸口的眼睛，看似有些痛苦，还没等我回答，他便将一件船形法器递给了我，正是先前古河所使用的原始神舟！

我不客气的将原始神舟收进百宝囊，最后问了他一声：“仙长，请问当初跟随我来到这里的那些人，还……”

当初在乾坤道，我们一行九人闯禁地，最后只有我、宁雨昔、林血活着离开，其余六人永远留在了尸王禁地中，所以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死去。

“都死了…都死了…”僵尸仙长语气阴冷，哼了一声：“连阴阳两仪无象大阵都无法破开，不如转世重修，好了，能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你赶紧走吧。”

往事已矣，我并不伤感，朝他拱手抱拳，就此离去。

他带着我飞到山谷之外，这时候我才发现隐藏在空间裂缝中的尸王禁地，竟然又跟阳间连接在了一起。

不是说数百年才开启一次的吗？

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又打开了？

我跟尸体均搞不明白情况，而实际上，造成这一原因的，正是因为我当初闯进帕巴拉神庙后，引发出恶鬼墓所致。

闻到阳间第一口新鲜空气之后，我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啸。

“久违的阳间，我袁立新又回来了……”

“回来了……”

“回来了……”

“回来了……”

高昂的回声在虚空中久久回荡，仿佛验证了下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