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章 君上徇私
风儿萧瑟,泣声呜咽。闵画扇抱著玉顶壶一阵的头昏目眩,他站在当地,如痴如狂的喃喃自语道:“小妮子,我带你回梨花谷,我们回梨花谷。”
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之上,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光彩,寒风彻骨,他的心也似乎荒凉的宛若寒冬。
脚下传来轻微的波动,若不是小蝉临别提醒,恐怕是很难察觉到的,他再也忍不住小蝉香消玉殒的事实,澎湃的真气已凝结在左掌之上,他铮铮的看在那里,竟如同一尊石塑。脚下的波动越来越剧烈,他再也忍耐不住,狂吼一声,单膝跪地一掌击在地面之上,一时间风沙走石,这一掌竟将地面上的落叶尽皆吹散至五丈开外,脚下巨石也被击成齑粉。他已不能抑制自己冷静下来,紧接着又是一掌拍在地面上,岩石化为齑粉的地方砰然抛出一具尸体,闵画扇恶狠狠地扭头望去,见一具被自己掌风震得七窍流血的尸体赫然躺在那里,正是莒国逃亡千耕的将军楠竹。此时他已没有了呼吸。闵画扇面无表情的立在一旁,眉宇间,隐隐有说不出的哀伤,一如这刻骨的苍凉。
怀抱着玉顶壶,脚下似灌了铅一般的沉重。闵画扇不吃不喝,也不觉得渴,更不觉得饿。两日来他已眼窝深陷,形容枯槁,看上去消瘦了许多。
他丢了魂一般的向前挪着步子,小蝉倾慕之人原本是未央的,也知她早已芳心暗许,可为什么自己会做那些令人痛恨的事呢?如果不是那不能自抑的一吻,小蝉便不会这样,他越想越恼,竟狂吼着狂奔起来,真气在体内漫无目的的乱窜,整个人已处于癫狂的状态,他开始加速奔跑,开始撕心裂肺的奔跑,即便如此,那种痛彻心扉的苦楚却丝毫没有减轻。
闵画扇泪眼怔怔的望着玉顶壶,迷茫的悔恨中,他的脑里浮现的都是小蝉的音容笑貌。
第六日,他终于登上了梨花谷,并在当地人的引导下找到了小蝉父亲的坟茔,并将玉顶壶葬在了他的旁边。
“小妮子……”
埋葬了小蝉,闵画扇没有在梨花谷停留,而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支离山。
刚走进支离山门,叶未央便迎了上来。看到他精神恍惚的模样,叶未央眉头紧锁,道:“怎么?萧玥不是已经回到莒国了么。”
“小蝉死了,是我害死了她。”
“什么?”叶未央大惊。
“我没有将此事告知小魔女,我怕她会当场杀了我。我倒不是怕死,只是身为支离山弟子,终有支离山的戒律来惩罚我,若是死在小魔女的手里,怕是仙界与魔界又要起什么干戈,若果真如此,那便是我的罪过了,小蝉因我而死,我怎么能对得起她。”
“闵画扇,三君有令,将你拿下治罪!”慕雁翎率领摇光殿弟子潮水般涌了上来。
叶未央待要阻拦,却听闵画扇道:“师兄,我闯下弥天大祸,让我自己承担。如果,我因此丢了性命,替我好好照顾画扇居的小蝴蝶。”
摇光殿弟子素来与璇玑殿不和,而摇光殿弟子大多都是侯门将相之后,而慕雁翎又是千耕人,对于闵画扇所做之事更是气的咬牙切齿。一番捆绑之后,推推搡搡的将他押往了日月殿。
“师父。”闵画扇抬头仰望悬浮在半中的紫微殿,“师父,小扇对不起你,小扇终究让你失望了,小扇不惧怕任何惩罚,最怕想到师父失望的模样。”
“快走!”
“快走,别磨磨蹭蹭的!”
摇光殿弟子催促着,不断地推搡着他。
穿过日月广场,终于来到了日月殿。
“启禀三君,闵画扇带到。”摇光殿弟子禀报后便守在了殿门外。闵画扇低着头慢慢走了进去。
“逆徒,你还敢回来!”主君顾留仙大声喝道。
闵画扇向来看轻他,虽知此事重大,总免不了责罚,但却不甘示弱,道:“我是支离山弟子,为什么不敢回来。”
“你!”主君顾留仙气道:“事到如今还不知悔改,来人!将他贬去北溟悔过吧。”
闵画扇倔强挺了挺胸膛,只见君上浅风熏面无表情的坐在正中,而圣君步逸尘却一脸担忧的模样。
戒律弟子闻声,上前俘了闵画扇便往外走。闵画扇挣脱师父,冲着步逸尘跪拜了下去,“圣君,是弟子做错事,跟我的师父没有一点关系,还请圣君保护我的师父不受欺凌,若知道师父受到半点委屈,我即便成魔,也要杀出北溟。”他瞪了一眼主君顾留仙,道:“我甘愿伏法,那便是法,若非如此,天奈我何!”
闵画扇跪在那里,心中甚是难受。
戒律弟子上前要将他拽起,不想秋鸣剑竟发出“铮铮”之声,闵画扇心下一阵的凄楚,“秋鸣剑啊,秋鸣剑,时至今日也只有你对我如此了。”
闵画扇起身扬长而去。
“等等。”浅风熏空灵的声音响起,弥漫在偌大的日月殿,恍若超脱世外,“他所犯何事?”
主君顾留仙道:“他擅自勾结妖魔,扰乱千耕流云太子大婚,并挟持太子西去,流云太子至今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浅风熏波澜不惊道:“既是生死不明,那未必就是死了,北溟,有些过重了。”
“师姐!你是要袒护他么?”主君顾留仙语气义愤填膺的道。
浅风熏淡然道:“是又如何?他是我的徒弟,要罚也该由我带回紫微殿惩处,这三君会审未免小题大做了。”
“你……”顾留仙气急道:“你身为三君之首,掌管仙界各派,做事怎可如此恣意妄为?若传将出去,支离山如何面对仙界各派?岂不贻笑大方?”
浅风熏依旧面沉似水道:“他早已拜我为师,作为三君之首,却连自己的徒儿也保护不了,难道就不贻笑大方么?教不严,师之惰,师弟若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那便将我师徒二人一起贬去北溟吧。”
“师姐,你这是摆明了袒护他!”
“是又如何?”
“你……”顾留仙怒道:“支离山日后怕是要声名狼藉了!”
“至于那些虚名,师弟看的还是那般重么?”
“你……”顾留仙面色铁青道:“我不管了,你是支离山掌门,万事你来拿主意吧,只要别毁了支离山的千年基业便好!”他怒视闵画扇,继而拂袖,道:“支离山的清誉尽毁与你手了!”
见顾留仙面色铁青的拂袖离开,步逸尘离座追了出去,“师弟,慢走,等等师兄。”
日月殿中此时只剩下闵画扇和浅风熏二人,虽不是与她第一次独处,却不知为何,此时的心境将有些难以名状。
正当他觉得尴尬至极,站立难安之时,秋鸣剑蓦地自他的虚空包裹之中凭空飞出。闵画扇心中蓦的一惊,抬头却看到浅风熏正怔怔的望着自己,而秋鸣剑正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掌心。
“秋鸣剑暂时由我保管,省得你再出去惹些麻烦回来。”她依旧是那一副波澜不惊的脸,而话语却不似先前那般孤冷。
“你知错了么?”浅风熏轻声淡然,语气中并没有责备的味道。
闵画扇跪拜下去,激动得泪水都要溢出来,“弟子闯下弥天大祸,弟子知错了。”
“知错就好,你顽劣不堪,这些时日在外面也疯够了吧。”
“弟子知错了。”
“罚你七年之内不许离开紫微殿,你可愿意么?”
“愿意。”
浅风熏走下玉石台阶,缓步来到他的面前,将一支竹筒交到他的面前,道:“你许久未归,这是楚雀舞留给你的。”
闵画扇双手高举过头接在手里,仔细的端详着,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槐河中游之水。”浅风熏道:“跟我回紫微殿吧。”
“嗯。”闵画扇应声道。
“没有别的事要告诉我了么。”
“没有。”
“真的没有么?”
“还有一件,君上若是知道了,可不许生气。”
“说来听听。”
“前些时日,我在空竹寺误杀了神界使者,我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君上,您也一并饶恕了我吧。”
“有人用三枚金丹砂屏退了神使,这事我就不过问了,主君那里你最好守口如瓶。”
“弟子知道了。”闵画扇疑惑不解的道:“金丹砂是何种神器,竟能屏退神使?”
“一枚金丹砂便是一座金山。”
“啊?三座金山啊,那人是谁?谁这么有钱?”
“师父还没有怪你与妖魔为伍呢,如今却还想揶揄我么?”
“妖魔,小蝉么?难道是小魔女?”
一想到小蝉,他又开始难过起来。
走出日月殿,申殿一众好友尽皆守在殿门外,见浅风熏走出来,众人不约而同的深施一礼。
“拜见君上。”
可浅风熏并不给闵画扇与众好友寒暄的机会,而是径直带着他飞回到紫微殿。
“师父,我回来了。”
闵画扇找遍了整座紫微殿,却不见流苏的影子。
“师父去了哪里?”
“她放任你胡作非为,还助你为祸苍生,我已将她封印,若是你日后勤加用功,我便解开封印放她出来,如若不然,你这一辈子也别想见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