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鳄鱼的眼泪

经过那次不愉快的笑话之后，李天瑜发誓再也不要给萧凌宇讲笑话了，因为他就是块木头，理解和反应能力太差。

婚礼有条不紊的安排着，离婚期越近，李天瑜越紧张，她讲不清这算不算所谓的婚前恐惧症，偶尔晚上还要失眠。萧凌宇倒是很淡定，似乎为了这一天做了很多准备。

有时候李天瑜会做恶梦，醒来会问萧凌宇还练习纹身吗？有时候她会特意在学校放学的时候去看，看那些天真烂漫的笑脸。其实萧凌宇没有松懈过，他只要抽出时间都会去练习，他没有说为什么要练习，李天瑜也不再追问。

闲来无聊，李天瑜也会跟着厨房做做炖牛肉，几回下来味道还挺像回事。萧凌宇一到家闻到牛肉香胃口就大开。他发现自己越发享受回来吃饭的时间了，外面的应酬再好再贵，不及家里的饭香。

“怎么今天家里没人？”萧凌宇回到家餐厅摆了满满一锅汤，佣人管家都不在。“我让他们放一天假，我下厨。”

“是吗，你一个人忙的过来？”萧凌宇脱去外套进厨房帮忙，“今天吃什么？”

“火锅。菜都配好了，锅底是鸳鸯的，有牛肉，羊肉，排骨，金针菇，蘑菇，百叶结，萝卜，莴苣……”李天瑜一边说一边端桌上去，新鲜的菜色，浓浓的香气，还有围着围裙的小女人。莫名的，萧凌宇很期待结婚以后的日子，很温暖的感觉。

“萧凌宇，你觉不觉得这房子太大了？”李天瑜环顾一周，“我常觉得关了灯走会迷路。而且，很多设施都用不到，养这么大房子，太费钱了。”

“大吗？你还没习惯？以后有了孩子就热闹了，咱们两个人是空了点，你可以用那些设备啊，练练瑜伽，弹弹钢琴，也可以游泳，后面的私家花园你高兴的话想种什么就种什么。玫瑰也行，郁金香也行。小妞，房子大也是你男人有本事，你还担心我养不起？”萧凌宇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老头子的大宅比这别墅辉煌的多，叫城堡都不为过。李天瑜感觉鸡同鸭讲了，她不觉得房子大就表示幸福，两个人住，小一点无所谓，只要心里有家就好。

锅子里热气腾腾的开始翻滚，萧凌宇吃的汗流浃背，门铃突兀的响了起来。

李天瑜与他对看看，这个点是谁呢？

“爷爷！”李天瑜惊讶的捂住嘴，“爷爷，真的是你？”

敲门的竟然是夏柏天，李天瑜开心的又蹦又跳，“爷爷回来怎么不打电话，我还以为你要到结婚当天才回来呢。”

“结婚当天回来，就太晚了。”夏柏天意有所指。

“萧凌宇，快看是谁回来了。”李天瑜拉着他进餐厅，萧凌宇冷漠的放下筷子，只当他是陌生人。

李天瑜尴尬的站在那里，夏柏天没生气，这孙子过了十岁他就管不住了。

“李天瑜，你结婚爷爷没什么送你的，爷爷在国外有一座岛屿，已经买下了，你和阿萧有空可以去度假。”夏柏天随行只带了锦叔，跟了他一生的生死战友。在夏家，锦叔的地位仅次于夏柏天，连这位大少爷，也不敢对他不尊敬。

“岛屿我自己会买。”萧凌宇恶劣的站起来，“你神出鬼没的，回来又想干什么？”

“萧凌宇！”李天瑜拉下脸，“我们结婚爷爷当然要回来，你看你！”

“不要紧。”夏柏天不希望他们因自己吵架，“李天瑜，我回来只参加你们婚礼，结束了我就离开了。”

“为什么？爷爷病还没好吗？”李天瑜一拍脑袋，“看我，光顾着说话了，爷爷和锦叔还没吃饭吧，我们吃火锅，爷爷快坐。”

“这种平民食物，大当家的哪里入的了眼。”萧凌宇冷哼着叼进一粒鱼丸，一副不欢迎你的样子。

“秋丫头做的，那我得尝尝。”夏柏天淡定坐下，萧凌宇气呼呼的故意把凳子挪远一点，地面与凳脚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发泄他的不满。

“爷爷别理他。”李天瑜进去拿碗和筷子，她激动的坐不住，所有的疑问就快揭开了，那个带走妈妈的神秘男人，是不是她猜测的那个？

“秋丫头的手艺真是不错，阿锦，你说呢？”夏柏天赞不绝口。

“是啊，萧少爷好福气。”锦叔最清楚这对爷孙的矛盾，事实证明老爷的选择是对的，李天瑜小姐最适合萧少爷。

“我不吃了。”萧凌宇快别扭死了，气场完全不一样，不该这样的。那个是他爷爷，亲爷爷，小丫头嘚瑟什么！显的她有多亲而他是多余的，看着就扎眼睛。

“爷爷我们吃，他饿了自然会去找夜宵。”李天瑜最好他离远一点，她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呢。

“秋丫头是想问你妈妈的事？”夏柏天开门见山。

“是，从左家到后来发现有人带走妈妈，匪夷所思，包括爷爷为什么收养我？还有，爷爷突然回来，好像有很多事情理不清。”李天瑜好不容易求到机会见到他，她要一次性问个清楚。

“阿锦，”夏柏天放下筷子，锦叔会意，从随身的包里掏出盒子。

“你去过左家了吧，也应该听说他们的传统，事实上，这传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夏柏天叹气，他早料到，该来的总会来。

“事情，源自阿萧的母亲。当年她离开夏家，走投无路遇上了你母亲，两人一见如故，你的妈妈尽可能的帮了她。后来，我找到阿萧的妈妈，出于报恩答应你母亲的三个条件。她说一是希望不被左家人找到，而是希望有朝一日她不在了我能照顾你，有生之年不让你回左家。三是有一天若左家人找过来，她的生死可以不顾，但一定要保你周全，如果找到她的是左浩远，就让他带你妈妈回去，不必阻拦。”

夏柏天摩挲着盒子的盖面，“二十多年了。”

李天瑜站着不动，她要站着听，她怕万一坐下了，事实真相会让她晕过去。

“我当着瑾萱的面答应了，承诺只要我夏柏天不倒，就保你一世平安。左家的势力，不可小觑，唯一能保护你的办法，就是让你嫁阿萧。”

“那韩音……”李天瑜还是很介怀的，既然早就定了她，为什么还让韩音进来，以至于后来那么多悲剧。

“苏家和我是利益关系，当初我复仇，苏家出了很大力气，他们见我势力扩张就想联姻，韩音你不必在意，苏家野心勃勃，能在苏家混出来来我这里做备胎人选，那丫头心机深的很。她的遭遇，自作自受。”夏柏天是老江湖，韩音打什么主意他会不知道吗，也只有阿萧那小子被骗的团团转。

“这么说来，带我我妈妈的，果真是我父亲？”李天瑜证实了心里的猜测，是好事也是伤心事。起码，带走妈妈的不是坏人，而他们，现在好不好？这么多年，为什么从来没找她？

“是的，你父亲叫左浩远，是左家的长子，他不相信你妈妈死于车祸，千方百计找了过来。秋丫头，他不是不想带你走，我承诺过你妈妈，不让左家人接近你。所以你妈妈病重时，他来接的，只有你母亲一人。当时国内的医术已是药石惘然，你父亲带走了你妈妈，我想他们是求名医去了。当时，他说等你妈妈好了，会回来找你。”

夏柏天打开盒子，“侠岚印！”李天瑜做过仿品，大概的轮廓还是记得的。原来链子真的在爷爷那里。

“你知道了？这是你母亲佩戴的，她一生漂泊，东躲西藏，即使我承诺了帮她，她还是去了别的城市，你那时候还抱在手里呢。我暗中调查她，才知道她是左家的大小姐。后来，她带你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那时候要找人没那么容易，你有印象的话，该记得你到处搬家的事吧。”

“记得。”李天瑜抚摸着链子，滚烫的热泪啪嗒啪嗒掉在上面，就像摸着妈妈的脸。

“你妈妈再来找我时已经病了，我想她是山穷水尽才会来找我，临终托孤。那时你父亲也查到了，找到我，提出要抱你走。他还带了一个小男孩，叫左翊。”夏柏天记忆非常深刻，“很漂亮，我差点以为是女孩子。”

“左翊是我哥，我在云南见过了。”李天瑜一下子没了力气，“爷爷，我真的是兄妹乱伦生下来的？”

“秋丫头，左家的水很深，事情并非像表面那样，有些事，我没有证据，不过我猜测，左浩远并非是左家骨肉。”

“真，真的吗？爷爷不是哄我开心？”李天瑜最最怕的，就是夏柏天承认这样的事实，那将是一辈子洗不去的侮辱。

“爷爷也是猜测，因为你父母我找了很久都没踪迹，没法做DNA，不过，我的调查证据显示，左浩远的行为很奇怪，所以我猜测他们不是兄妹。”夏柏天在心里画了十字，瑾萱，我答应过的事情，都会做到。

“那萧凌宇的妈妈，为什么要走？他说，他妈妈没死。”李天瑜预感到萧凌宇的故事可能比她更残忍，因为爷爷刚才称他的妈妈叫，瑾萱。

“秋丫头，老一辈的事情，你不要问，安心做你的新娘。”夏柏天不愿意碰触过去的事情，“你要想问你妈妈的事，可以接着问。”

“爷爷收养我，是为了信守承诺，但是逼着萧凌宇娶我，对他不公平。还有股份的事，对他更不公平。爷爷，我不需要那些股份，我的孩子，更不需要。”李天瑜神伤，孩子是一辈子的痛，不了碰触的禁忌。

“秋丫头，我知道阿萧让你受委屈了。我一生除了这个孙子，早就把你当孙女儿了。家里的产业，不会给外人。只要他善待你，给你的股份还不是他的，你嫁给他那些都是嫁妆了。”夏柏天人在国外，国内的事情他也派人盯着，李天瑜和萧凌宇的事情他知道，他和瑾萱不能在一起，那么他的孙子，他希望能挚爱一生，白头到老。

“爷爷，我……”

“秋丫头，爷爷的身体，大不如前。阿萧守着这么大的家业，孤身一人，爷爷不放心。他做的不好，你多包容他，我相信他迟早会知道你的好。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能答应爷爷，照顾阿萧吗？”夏柏天不等她反驳又让锦叔拿出一幅画，“家里人丁单薄，爷爷祝福你们早日开枝散叶。兄弟姐妹多热闹一点。这是爷爷拍回来的百子千孙图，挂起来图个吉利。”

李天瑜挫败，无奈的接受了。夏柏天上去找萧凌宇，李天瑜坐在餐厅只觉得累，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双亲可能还活着，有生之年，能不能见上一面？

“绍齐回来了。”萧凌宇跟着老头子去了书房，夏柏天没有任何客套话，他得到消息绍齐在大力收购夏氏的股票，这次回来，主要目的也是为了绍齐。

“放虎归山，要不是你造孽，怎么会有隐患。”萧凌宇也调查过绍齐，老头子坚决不许动他，这个绍齐和老头子是什么关系呢？萧凌宇怀疑过是老头子在外面的私生子，否则何必为了绍齐和他翻脸。但是每次查到一点线索就断了，老头子隐晦莫测，真要是私生子，哼。

“阿萧，绍齐的事，我来处理，你不能赶尽杀绝，将来，你会懂的。”夏柏天再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他老了，斗不动了。

“别将来啊，保不住绍齐是我小叔，我爸的弟弟。”萧凌宇冷言讥笑，“搞不好我和李天瑜结婚还得请他坐主位。”

“你先出去吧。”夏柏天疲惫的坐下，不承认也不否认。

萧凌宇走到门口，忽然抬头问道:“当初绍齐让韩音流产，你仍坚持放他生路，如果是李天瑜，你还放他走吗？”说罢理都不理他摔门而去了。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夏柏天再交代了锦叔几句，人都走光了，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很久，“瑾萱，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李天瑜在房里收衣服，萧凌宇怒气冲冲的开门进来看了她好一会。“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他要我放过绍齐。”

“绍齐？就是那个神秘男人？”李天瑜想到大屏幕就忍不住发抖。

“是，他就是让韩音流产的原凶。”萧凌宇烦躁的抽起烟，“这个人很神秘，势力很大，以前和我作对绑架了韩音，派人侮辱她。后来被我逼的死路一条老头子忽然出来保了他，如今绍齐卷土重来老头子还要我坐以待毙。”萧凌宇走来走去，狠狠把烟踩地上，“不能放过他！”

李天瑜想趁他不注意溜到外面去，一记凌厉的眼刀扫过来，“去哪！”

“我，我，爷爷难得来一次，我去看看他要不要帮忙。”李天瑜可不想做他的出气筒，睡客房都比面对他好。

“老头子中风了吗？半身不遂要你伺候？”萧凌宇忍了一晚上早就要爆发了，“想来就来，我这里是客栈？”

“神经病！”李天瑜堵的脸都红了，气冲冲的进浴室。

“操，一个个都给老子甩脸色。”萧凌宇火的要死，晚饭又没吃饱，憋了一肚子邪火出去吃夜宵了。

婚礼临近，李天瑜备了礼物去看她的老师，刘德新不停的说可惜，他是认定邱毅和李天瑜的，谁料到出这样的变故。

“我听说萧凌宇很难相处，花边新闻很多，李天瑜，你真考虑好了？”师母语重心长，“我看邱毅那孩子挺好的，唉，太可惜了。”

“我和邱毅，没有缘分。师娘，我在T市只有你们是亲人了，我结婚最想的就是你们能来。”李天瑜有苦说不出，关于他们之间的纠葛，不是几句话的事情。

“去，我们当然要去，你就是我们的女儿出嫁了。”师母擦擦眼泪，“要是萧凌宇待你不好，你就回来，我和你师傅很惦记你。”

李天瑜忙于婚礼，邱毅也被家里逼婚，沈老爷子想都到这地步了，孙子不死心也得死心。他一出面，婚事就被提到了桌面，日子也定了下来。

周凝接到邱毅的电话高兴的飘飘然，换了好几身衣服确定没问题才出门。更让她开心的是，邱毅和她吃完饭竟然挽留她过夜。

“这，不太好吧，我爸妈不允许的。”周凝结结巴巴的，突然降临的喜悦让她忘乎所以。

“日期都定下了，爷爷希望我们早点让他抱孙子。你不愿意，那算了。”邱毅表面还是一派温和，既然你们都巴着结婚，那就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周凝怕他不高兴，羞答答的跟着他走了。

“为什么来酒店？”周凝不肯，“我们又不是那种关系，不能去你家吗？”

“家里有孩子。放心吧，这酒店是我的产业，和自己家里一样。”

豪华套房里，邱毅先和她喝了酒，听音乐跳舞，周凝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很热。“邱毅。”她感觉到有人褪去了她的裙子，大手灼热的抚摸她。脑子里混乱一片，“邱毅……”

“沈少，都安排好了。”高鹤看房间里进入状态了，安排妥当就让邱毅进去看。

“很好，多安排几次，人都可靠吗？”床上逐渐激烈起来，男男女女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可靠，都是按您的吩咐去找的。”高鹤稍许同情周凝，这女的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一天吧。

“下礼拜一我会再带她出来，周家的证据收集的怎么样？”邱毅丝毫没受房间里热烈的影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进展不大，周家做事很小心。我会跟进。”

“西山区的开发项目，去给周家做。明天我会带着周凝去拜访她父母。”邱毅走向吧台和高鹤干了一杯，房间里的热度没有持续太久，完事了他开始脱衣服，躺到了周凝的身边。

药效散去，周凝茫然的醒来，“累不累？”邱毅起来穿上睡袍，倒了一杯水给她。“我们……”周凝红了脸，她的身上一片狼藉，床单上还有红的几点。

“你睡吧，明天我会送你回去亲自跟你爸妈解释。”邱毅也看到了落红点点，眉一皱很快舒展开来。

“还痛吗？”

周凝娇羞的拉上床单，点点头。“邱毅，怎么你突然对我这么好？”周凝又不傻，为了李天瑜他冷落她很久了，所谓的联姻也是有名无实。

“既成事实，都是水到渠成的事。萧凌宇都结婚了，我们订婚这么久，办婚礼是清理之中的事。”邱毅抱她进另一间房，“我让客房来整理一下，脏了睡着不舒服。”

“好。”周凝当然知道邱毅是迫于家庭压力不得已结婚，她明知道不会有别的答案，还是忍不住要问。

“你饿不饿？吃点燕窝吧，对女孩子比较好。”邱毅取来毛巾给她擦脸，周凝忐忑不安，她盼了多少年，希望邱毅停下来看她一眼。这样的温柔，在梦里出现过多少次。为什么一切成真了，心里慌的没底了呢？

“邱毅，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可是我发誓，当时照片的事情出来，我只是想奚落李天瑜。她流产，我不是故意的，她离开后，你一直避着我，我有很多次想跟你道歉，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害她。”周凝的脸整的和李天瑜有五分像，她含泪跟邱毅解释的时候，还真是让他有一刹那的错觉。

“你要道歉的，不是我。”邱毅在心里冷笑，鳄鱼的眼泪。

“我很嫉妒李天瑜，你懂嫉妒的滋味吗？那是荒废的院子里长满野草的枯井，是有翅膀但是飞不起来的鸵鸟。我从未如此嫉妒一个人，在你提出订婚之后，我也知道吸引你的不是我的人。你看她的眼神，让我好羡慕好羡慕。所有人都知道我从小就爱你，你却故意忽略我。”

邱毅的表情僵硬起来，他是知道周凝对他有意的，要不是她一再去打击李天瑜，他不会容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