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心凉
“我妈妈要是知道了，也会很感激你的。”李天瑜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我和邱毅在打听妈妈消息的时候，做了条链子，那条我不小心掉了，这条是后来补做的。给您留个纪念。”
“你妈妈她，唉，李天瑜啊，你不肯做干女儿，叔叔就把名下的房产基金过户给你，做嫁妆。这个不许拒绝了啊，不能让别人说你空着手嫁进去的。”沈思玉是好意，怕李天瑜被人瞧不起，一心要帮她。邱毅听不下去了，“爸，你过户给李天瑜，萧凌宇怎么想，他的脾气，最忌讳沈家了。你不是让李天瑜难做人。”
“这，总不能委屈了李天瑜吧。不然你说怎么办，你要是把李天瑜娶回来，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李天瑜快坐不住了，“叔叔，您先忙，我谢谢您的好意，您有这份心，比金银珠宝都让我开心。”
两人从画廊出来，邱毅怕她多想，“我爸他，想法很单纯的，你别往心里去，我没暗示他什么。”
“我知道。他一副画像放了二十几年，可见是念旧的人。叔叔是想念我妈妈，所以才对我好。不要紧，邱毅，”李天瑜停下来，认真的看着他，“我已经不怪你了，当初的事，你的本意不在于害我。”
“李天瑜，我……”邱毅突然语塞，他没勇气去找她，怕看到她嫌恶的眼神。李天瑜竟然不怪他，太意外了。
“你那时候出国很久，就是去找韩音了吧。你想找她回来，萧凌宇有了她，我就自由了，后面的种种，你有心安排，他也是念着对韩音内疚，才会上当。说到底，跟闹剧一样。”李天瑜苦笑，“事情过了，再去从头想一遍，和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为了争玩具，你的我的闹个没完。”
“不是玩具，李天瑜，你始终不明白，山伯只是不想再次失去英台，我，不想失去你。”
画廊外人来来去去，邱毅眼里只有她，“我的手段确实让人不齿，你怪我，是我自作自受。可是我对你是认真的，一直都是认真的。”
“我不值得。邱毅，为了一个我，你连兄弟都没的做了，还得罪周家，你费尽心机却让自己陷入虎狼包围之中，我不值得。”李天瑜泪眼婆娑，“我是怪你恨你，因为连你都要算计我，这世上真是没什么可指望了。可是你算计了是把自己赔进去了，邱毅，你明不明白，你是我大学里最美好的梦，我不想梦被破灭，不想你一无所有，你懂不懂？”
“值得。你是顾忌我的家世，我知道了。”邱毅抹去她的眼泪，“李天瑜，我也不想纠缠下去，道理我懂，可是我做不到，我忘不了。”
邱毅留下她朝相反的方向走了，越来越远，李天瑜泪眼模糊看不清他去了哪里。她曾经那样靠近幸福，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最终只剩下她一个人。
有些事，会让你用眼泪哭。有些事，会让你埋在心底里哭。有些事，会让你整个灵魂哭。我们每一个人，都会遇见绝望和痛苦，所有人都会哭，因为无力去改变，无力回到从前。
无论受了多少委屈，只有自己憋在心里。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能和谁说。
怨的，对的，错的，想的，念的，爱的，都会过去。也许再过久一点，曾经不能碰触的名字，过去，都会恍然如梦，坦然面对。
相遇，然后离开，无所欲无所求，这是对过客最好的结局。所有挽留与挣扎都是徒劳，所有不甘与纠缠都是无知，泪过无痕，你我的过去，连回忆都不愿意去碰。
一些人，要么初见，要么不见，不要再见。此去经年，再相遇，唯有深深相对默默无言，才是最好的姿态。
邱毅，是你不明白，山伯与英台，是剧场，戏散了，人也要出来。他们能化蝶，我们不行。
一连几天，陶知如锲而不舍的给儿子打电话。邱毅接到陶知如的电话一阵阵的头疼，萧凌宇结婚似乎带动了他们圈子结婚的热潮，司徒昊和前未婚妻还没散的彻底，陶子媛倒有了。陶知如抓到机会就唠叨，要他赶紧完婚，“结婚，不仅要结婚，我还要周凝今年怀上孕。”
“真的？太好了，你能这样想，妈也就放心了。”陶知如得知儿子又带李天瑜去画廊，虽然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可这苗头儿子难道还不死心？她没胆子问邱毅，自从他爆出邱可言非沈家骨肉，她对这儿子又忌讳又害怕。听到儿子说要结婚生子，怎么觉得开心之余又很不安呢？
“是，婷婷的工作安排了吗？”邱毅随意问了一句。
“还没，她有点不对劲，你回来劝劝她吧。”陶知如也说不上为什么，女儿从国外回来，跟变了个人一样。
邱毅接任家主按理说要住本宅，他不希望妮妮在复杂的环境下长大，所以还是坚持住原来的套房。除非要回来商议事情，他自己也很厌倦宅里的尔虞我诈。
“婷婷，”邱毅直奔妹妹的房间，“我进来了啊。”
屋子里倒着几个酒瓶，邱可言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趴在桌上好像睡着了。
“女孩子家，喝这么多酒。”房间里的酒气冲的他刺鼻，“哥，爸爸为什么不喜欢我？”
“你在说醉话。”邱毅心一惊，婷婷知道了？
“我一直不明白，或者说没注意，爸爸很疏远我。他忙画廊，不理妈妈，不理我，一年到头面都见不上。妈妈说他是书呆子，我信了，如今想来，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我竟然没发觉。”邱可言手里还捧着红酒，衣服皱巴巴的，眼睛肿的像葡萄。
“谁给你气受了？”邱毅不动声色，拉开窗帘。
“不要开。”邱可言用手挡住脸，跌跌撞撞跑到床边，“我不想看见阳光。”
“说说吧，你也会借酒消愁，沈家大小姐多么不可一世，T市还有不买你帐的。”邱毅拉过凳子，捋开盖在她脸上的头发，“哭的这么厉害，我印象里，韩音和萧凌宇确认关系你也这样哭过。后来还不是被你得逞了。”
“我昨天，看见你和李天瑜了。你们去画廊，我刚好也到。”邱可言熬了一夜又喝了酒，嗓子跟公鸭一样的，老实说她这幅天塌下来的样子确实让邱毅很诧异，除非事情暴露了。
“我跟着你们到了楼上，看到爸爸欣喜的脸。他从来没有那么笑过，对着我，总是很不耐烦。我好嫉妒，我躲在门外偷听你们说话，爸爸居然要认她做干女儿，还要给她基金房产，为什么，就因为李天瑜的妈妈吗？我有点懂了，爸爸这么多年不喜欢我们，因为他被迫娶了妈妈。现在旧情人的女儿出嫁，他要当亲生女儿一样让她出嫁。你们走了我越想越不服气，走到半路还是去找爸爸问个清楚。他很不耐烦赶我出来，还让我不要再去找他。哥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就因为这事？你为一点点小事，婷婷，李天瑜无父无母，你就不能同情她？爸名下能有多少房产，沈家也不缺这点。再说李天瑜最后也不要。”邱毅岔开话题，他知道纸包不住火，婷婷早晚会知道。但是如果因为李天瑜引起整件事的始末，只怕婷婷会转嫁仇恨到李天瑜身上。
“不是，你根本不知道爸爸怎么说的！我出国那么久，回来了他看都不看我，我那天也只是无意中听到的，他说我偷听，说我坏，还说再也不想看见我。哥哥，我回来想了又想，爸爸好像没有一次抱过我。”邱可言确实很受伤，她对于父亲没有太多的感情，因为他不是出国就是忙。那天到家后她左思右想，即使父母不是因为爱情结婚，至于那么厌恶她吗？
“你是太空所以胡思乱想，不然你来我公司上班，或者自己开公司。也许，爸是希望你独立，懂事，已经是大小姐了还跟别人争房产。”邱毅起来拉开所有窗帘，“女孩子家，不是逛街就是舞会，你去照照镜子，洗澡化妆，出去玩一圈心情就好了。”
“真的？哥哥，我开公司，你会不会帮我？”
“你可以先去我公司试试。”邱毅想了一下，“做什么都不容易，可别叫苦。”
“不苦，我去洗脸。”邱可言到底是千金小姐，心思单纯，邱毅想着要不要模仿康熙皇帝，把她远嫁国外去，也好过事情爆发了，一片混乱。
邱毅安慰了几句就回去了，在他知道婷婷不是他亲妹妹的那个时候，他的心理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时候多大，十四还是十五，他杀了那个勒索他妈妈的人，干净利落。也就是那时，他明白了父母貌合神离的真正原因。是的，父亲的确很排斥婷婷，对他却很好。他常觉得，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是孤单，无边无际的寂寞。
他喜欢酒吧晦暗不明的环境，隐藏起来。有一天，随着门的打开，阳光的折射，那女孩莞尔一笑，莫名的就打开了心里阴暗的门。“我叫李天瑜。”她笑起来嘴角会上扬，有浅浅的酒窝，有些事，一开始就注定了。
邱毅在半路买了点心，妮妮上了一年级饭量陡增，经常喊饿，他都怀疑吃那么多会不会撑坏。
“爸爸，阿姨来了。”邱毅到家妮妮正腻在李天瑜怀里看IPAD，“你怎么才回来，阿姨都来了好一会了。”
妮妮从李天瑜怀里钻出来，蹭啊蹭的对着邱毅撒娇。“爸爸抱。”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邱毅抱着孩子坐过去，“我也是碰运气，看看孩子在不在家。妮妮高了不少。”李天瑜在心里感叹她做的唯一称心的事，就是把妮妮托付给邱毅。
“大孩子了呢。”邱毅吩咐保姆去买菜，“在这吃饭，我下厨。”
“太好了，爸爸做饭。阿姨，爸爸做的饭可好吃了。”妮妮比李天瑜刚收养的时候高了一个头，扎着辫子白白净净的，小公主一样。看的出来她非常粘邱毅，李天瑜去厨房帮忙，两大一小，妮妮非常能说，逗的两人不住发笑。
“邱毅，谢谢你。”李天瑜是发自内心感谢。
“谢什么，妮妮是天使。”邱毅把最后一个菜盛起来，“洗手吃饭。”
与此同时，韩音约了萧凌宇去吃牛排，也许是心虚，萧凌宇挑了最最偏僻的一家西餐厅。
“阿萧，我想给我妈妈挑个礼物，你陪我去吧。”韩音小口小口的啜着红酒。
“韩音，我以为你记得很清楚。我允许你来T市，又安排你进公司，是想你好好养病。你知道的，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做法跟想法。”萧凌宇微笑着看她，绅士的将切好的牛排递到她面前。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韩音脸微红，“我知道你要结婚了，不会影响你的。”
“明年公司要去海外办分公司，你过去帮忙吧。”萧凌宇面无表情的说。
“你要赶我走？”韩音红了眼睛，“是不是上次……”
“不是，墨尔本的空气很好，对你身体有好处。”萧凌宇喝了一口酒，郑重其事道:“韩音，我结婚，不会改变。以后会有孩子，你也会有你的家庭。我不想再提因为照片失去的孩子，假如说亏欠，李天瑜无辜流掉的孩子，是不是偿还了你流掉的？这种说法不负责，因为是我亏欠了你，李天瑜是受害者。”
“阿萧……”
“听我说。”萧凌宇打断她，“韩音，我们回不到过去了。我愿意拿出我手里的股份，分你一成。只要我不关门，下半辈子你靠着这些股份足够衣食无忧了。我能做的，会尽可能补偿你。”
“给我一个孩子。”韩音干脆也不装了，“我这样子，没人要了，给我一个孩子我守着过下辈子。”
“你在开玩笑？”萧凌宇还以为听错了，“韩音，你的身体不适合要孩子，即使能要，也是你的爱人给你。”
“我的身体怎么了？安吉丽娜也吸过毒，照样生！”韩音低下头，抚摸小腹，“你真要补偿，就给我一个孩子。”
“你爱上李天瑜了。”韩音冷笑，“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萧凌宇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餐厅的另一头，有两个人不时看向他们。“海空，别冲动。”林凌暗叫倒霉，出来吃个饭还能碰上对头。
“那个女的是谁？”海空盯了很久，“很像一个人。”
“萧少的前女友，他以前包过一个女孩子，很像这位，你见过？”
“都要结婚了，还和前女友出来。”海空握紧拳头，林凌按下他的手，“你没实力和他对抗，只会让你姐姐受苦。”
那边萧凌宇跟韩音已经起来离开，海空哪还有胃口，匆匆吃了点回片场开工了。
晚上林凌到家，欧阳俊在浏览萧凌宇结婚的消息，“过来喝一杯。”林凌倒了一杯递给他，“一醉解千愁。”
“陆小子，我还是要劝你，别去找你姐。李天瑜曾跟着你离开过一年，萧凌宇肯留下你已经是奇迹。你别去害人害己。”林凌看他喝完再倒一杯，连着灌了几杯下肚，“我去洗澡。”
林凌在里面足足有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欧阳俊抱着IPAD在自言自语。“醉的不轻啊。陆小子，醒醒。”
“姐姐。”欧阳俊迷迷糊糊的，抱住林凌亲吻她的脖子。
“陆小子，你可别后悔。”林凌不是矫情的人，她对欧阳俊有意，真发生点事情她也乐意。
“姐姐，姐姐，我要你……”浴巾被扯了下来，欧阳俊骑到她的身上，笨手笨脚给自己脱衣服。
“醉的连衣服都不会脱。让我来。”林凌娇嗔的反客为主，“你躺下，姐姐帮你。”林凌阅人无数，当然清楚如何让男人畅快淋漓。
“姐姐，你爱我吗？”欧阳俊白嫩的脸上少有的娇羞，纵使林凌是女人看了都觉得诱人。
“爱，很爱，陆小子，你后悔吗？”林凌入行以来，今天是第一次不带利益不带心机不带任何因素，纯粹只想和面前这个男人简单爱。酒精作祟，以前只能想的事也可以放胆去做。
“姐姐，李天瑜。”欧阳俊摸着林凌的脸，“我好想你。”
“傻瓜。”林凌吻上他的唇，燃起无边的火焰，凉凉的，咸咸的，久违的液体划过她的脸颊，很快被身体的灼热挥发。欧阳俊毫不掩饰，予取予求，林凌大汗淋漓，温柔的趴在他怀里，“什么时候，我也这么软弱了。”林凌在心里自嘲，姐儿爱俏，大风大浪见过了，倒在陆小子这里翻了船。
一夜旖旎无边，毫无顾忌的放纵。林凌一觉醒来，“四点了。”她起身洗了澡，清晨本该是最精神的时候，林凌哈欠连天，鼻涕都不文雅的流了出来。
“陆小子，还在睡吧？”林凌实在忍不住，悄悄回房取了针管躲卫生间。“好舒服。”一针打完，林凌跟跑完两百米一样，瘫在地上不想动。
“你在干什么？”欧阳俊在她洗完澡就醒了，只是很窘很懊恼才假装睡觉。他偷偷睁眼看林凌神秘兮兮的从包里拿针管，他以前就听说，这回事在这个圈子跟抽烟一样，难道林凌也如此不自爱？
“哦，哎，我不小心摔了。”林凌刚注射完脸色还很难看，她尴尬的拿着针管，“这是美容针，紧致皮肤用的，你知道圈子里女人都要保养的……”
“是吗？林凌姐，这东西会害你一辈子，你疯了。”欧阳俊不想打哈哈，他没用过也见过，并且，早在她没开始的时候就见过。他上去捡起枕头，仔细看了看，“有多久了？”
“你小孩子懂什么，别管闲事。”林凌最丑陋的样子给他看了，羞耻加上自卑让她变的暴戾，“我当你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多了没好处。”
“林凌姐，吸毒会让你一无所有甚至负债累累，你努力了这么久，到头来也许会身败名裂！你想过事情曝光了你怎么办没有？”欧阳俊痛心，林凌之于他，是亲人是老师，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吸毒。
“我知道，可我戒不了了。”林凌痛苦的抱着头，“陆小子，我无可救药，你不知道在娱乐圈有多难，拼的是背景是关系。像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的，只有，只有去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