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到底在想什么

北音国的大营内

“陶双也来了？”萧瑀手中拿着棋子，思索了片刻才落在了棋盘上。

“是的，据那边传来的消息，陶双是由五十名鹰隼亲自护送，昨日刚到尘裕关。”云鹤回道。

萧瑀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陶双呐，实在是个有意思的女子。别人家的女子都巴不得安安稳稳的待在闺房里，守得一试安宁是一时，她倒好，哪里危险她往哪里跑。”

云鹤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好看：“这个陶双确实和寻常女子不一样。据说她原本是要嫁给楚云焕的，但是大婚当日，楚云焕联合陶双的长姐陶如烟想要杀掉陶双，不想不但没有杀掉她，反而让她逃了，嫁了楚逸寒，最后了结了他们。那个陶如烟，似乎就是陶双亲手杀掉的。”

萧瑀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手中把玩着黑如墨的棋子，道：“杀一个陶如烟算什么？你忘记了，当初在柴溪，我北音的三十万勇士可是全部都栽在了她的手中。她手中沾的，又何止陶如烟一个人的鲜血！”

萧瑀的声音蓦地拔高，云鹤的身形也动了动，这个喜怒无常的帝王，就算是云鹤这种跟在了他身边近十年的人，也不能够猜到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据说，这一次也是这个陶双分兵两路，让鹰隼的人奇袭夺城，向曼罗国借兵？”萧瑀抬起眸子，看向云鹤，问道。

云鹤垂下头，不敢直视帝王的眼睛，沉声道：“没错，确实是陶双的主意，她的动作，甚至比楚逸寒还要快上一步。”

“果然是个奇女子，若不是朕早有准备，只怕这一次，又要栽在她手里了，”萧瑀轻声笑道，意味莫名：“这样的奇女子，要是能为朕所用，这个天下，只怕也唾手可得。楚逸寒，你可真是好运气啊。”

云鹤的脸色一变，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抬头惊慌的看向萧瑀，道：“皇上，您……”

萧瑀的目光重新落向棋盘，手中执的黑子也“啪”的一声落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云鹤，朕的后宫，似乎还少了一个皇后呢。”

云鹤的脸色刷的煞白：“皇上，陶双她……她是楚逸寒的人，您怎么能……怎么能……”

“楚逸寒的人怎么了？这一战后，连楚氏江山都是朕的，何况一个女人？”萧瑀黑眸中闪现出一丝寒光：“云鹤，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云贵妃是你的妹妹，朕自然不会亏待她，你放心便好。”

接连三日过去了，北音国那边没有任何的动静。楚逸寒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人数悬殊，若是正面迎战，输的必然是己方。

“清秋最近几日可有什么动静？”楚逸寒沉声问道。

冷溟摇了摇头：“没有，苍河和苍云一直盯着她，她根本没有机会放出消息。”

“想办法露个破绽，清秋就在双儿的身边，她一日不动，我就一日不得安心。”楚逸寒说道。

“属下知道了。”冷溟应了声，转身出了营帐。

当晚，楚逸寒便召集了大夏军营内的三百名鹰隼秘密商议着什么事情，包括苍河和苍云在内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主帅的营帐内，陶双自然也被喊了过去。

冷溟拉着清秋守在主帅营帐外不远处，美其名曰守门。但是那样的距离，就算是冷溟这样武功高强的人也难以听到主帅营帐内的谈话，更不要说清秋了。果然过不了一会，清秋就借口吃错了东西肚子痛要去茅房，冷溟自然担心不已，急着要为她找军医。清秋连连拒绝，只说自己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没事了。拒绝了冷溟的好意之后，清秋便独自一人朝着茅房的方向走去了。

主帅营帐内的烛火蓦地灭掉，三百名鹰隼悄无声息的渗透进了大夏大营的各个角落。

“她走了。”冷溟看着相携而来的楚逸寒和陶双，声音低哑的说道。

楚逸寒没说什么，拍了拍冷溟的肩膀安慰道：“我们给过她机会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冷溟垂下头，声音更是哑的不行：“属下知道，等那边碰头，我会吩咐他们收网。”

陶双看着冷溟红红的眼圈，有些愧疚的说道：“冷溟，是我对不起你，若不是我把清秋带到你的身边，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冷溟微微一笑，强壮镇定道：“夫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谁都没错，错的，只是彼此的身份罢了。属下能够明白的，夫人您不必在意。”

陶双点点头，看向楚逸寒问道：“派去收网的人是谁？”

“曹学茂，”楚逸寒回答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曹学茂？”这个名字很熟悉，陶双努力的在脑海里寻找这个名字的来源，突然眼前一亮，望着楚逸寒道：“是将军府的那个曹学茂？”

楚逸寒点点头：“是他，他被冷溟历练了那么久，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现在可算是我的左膀右臂了。”

“只是没想到，再一次见到他，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下。”陶双叹息道。

身边的空气突然有了一丝波动，楚逸寒侧着头，虚空中似乎是有人在对他说话。

“得手了。”只是这一句，却让陶双和冷溟的心都凉了下来，终究，还是没有办法避免。

“把人带过来吧。”楚逸寒淡淡的吩咐了一句，鹰隼的人一向是不露面的，谁也不知道楚逸寒到底是在对谁说话。

灯火通明的营帐内，清秋垂着头跪在下方，另一个穿着大夏士兵衣服的人也一脸死气的跪在清秋的旁边。

“皇上，我们是在您的寝帐外发现的他们二人，当时清秋姑娘更把这张纸条给这个人。”说话的正是许久不见的曹学茂。

“纸条拿来。”楚逸寒坐在案桌前，脸色如常，淡淡的说道。

曹学茂应了一声，上前几步，将纸条送到了楚逸寒的手上。

楚逸寒眯着眼睛看了片刻，将纸条递到陶双的手上轻笑道：“看来你的这个婢女，不但心思深沉，武功也是了得啊。”

陶双本不明所以，在看了楚逸寒递过来的纸条后才恍然大悟。纸条上写的正是那一日她遣走清秋之后，与苍幽之间的对话。风澈和陶书彦的行动暴露无遗。这样的消息要是传到了萧瑀的耳朵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只是最让陶双诧异的是，她从未想过，清秋会是一个有武艺傍身的人，否则又怎么会将她和苍幽在营帐内的话一字不落的全听进耳朵里？也幸亏今夜他们和三百名鹰隼在营帐内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否则一切计划都会暴露。

“我的人，自然不会差了。”陶双嗤笑一声，将纸条丢尽了油灯中，灯火蓦地明亮了起来，待到纸条烧尽，光亮又恢复到了先前的程度。

“皇上，夫人，清秋会见帝国奸细，将军机秘事透露出去，通敌叛国，按律当斩。”曹学茂不知道陶双和楚逸寒在打什么谜，他只知道清秋本是陶双身边的人，现在却将大夏的消息透露给北音国的奸细，这样的行为，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清秋的身子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通敌叛国？”楚逸寒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通哪个敌？判哪个国？清秋，连你自己都搞不清楚了吧，到底谁才是你的敌人？哪里才是你的家国？”

曹学茂有些听不明白楚逸寒的话，难不成皇上是想要包庇清秋？只因为清秋是陶双身边的人？这样的事情，只要他在，就绝对不会允许！

“皇上，清秋虽然是夫人身边的人，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您不能……”曹学茂义正言辞的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楚逸寒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朕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你教，”楚逸寒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曹学茂，把北音国的奸细带下去，清秋留下。”

“啊？”曹学茂一愣，难道皇上是真的打算包庇清秋？

“朕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吗？”楚逸寒的声音又寒了几分，说道。

曹学茂一惊，连忙道：“是……皇上，那……这个人如何处理？”

“敌国奸细，杀。”楚逸寒没有任何感情的说道。

曹学茂神色一凛，又道了声“是”，便命人将那个北音国的奸细压了下去。

“清秋，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昏暗的烛光下，陶双脸上的表情看的不是很清楚，只是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似乎一切都没有变。

清秋垂着头，紧咬着嘴唇，身子跪得直直的，也不说话。

“能够在苍幽、苍云和苍河都在情况下，偷听到我们的对话，清秋，以你的身手，曹学茂是抓不住你的。刚才，你原本可以逃走的。” 见清秋不说话，陶双沉吟一声，又说道。

蜡烛爆出“毕剥”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楚。

“这是奴婢欠您的。”清秋的声音不似以往的天真欢快，深沉，冷静，那样的气度，连陶双都要自愧不如了。果然，是隐藏的太深了。

“你欠我的？欠我什么了？你替萧瑀做事，我不过是你的一个棋子，是你探听消息的途径，我们之间是利用关系，你欠我什么了？”陶双冷笑着说道。

背叛，又是背叛。因为背叛，她从陶如雪变成了陶双，只是楚云焕的那一次被背叛，她是感激的，因为那一次背叛让她获得新生，让她遇见了一群肝胆相照的朋友，包括清秋。而这一次的背叛，她什么也得不到，不但得不到，还失去了一个好姐妹，一个她自认为的，家人。

清秋沉默着，力气用的大了些，嘴唇被咬出了鲜血，话语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你想要说什么？”陶双看着清秋，说不难过不心疼那是骗人的，近两年的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够忘记的。

“我……”清秋咬着嘴唇，拼命的想要开口，只是那一句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别咬了，嘴唇都咬烂了，多疼啊。你不是一向最怕疼的吗？”陶双叹息着说道。

一句话，清秋的眼泪倏尔落下，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向陶双，话语在喉间破碎成悲伤的哽咽，一点一点艰难的拼凑出心中的那一句话：“夫人，清秋对不起你，对不起三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