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江山之幸

“明公公，现在可以说了。”陶双道。

明海赞赏的笑了笑，说道：“太上皇知道了边关告急后的消息，让老奴来给夫人带句话，这句话是‘务必保住老三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陶双怔住了，承安帝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们，这一场仗，大夏必败。

明海也没有等陶双回应的意思，站起身朝陶双行了个礼道：“话已带到，老奴告退了。”

“明公公，麻烦您告诉父皇，终有一天，整个天下都将姓楚。在这一天到来之前，逸寒不会死，大夏也不会亡。”

就在明海快要踏出碧瑶宫的大门时，陶双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明海一愣，转过身看向陶双。

大殿内逆着光，陶双的脸容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可是那如同九天之上散落的霜华一般的气质，却是黑暗无论如何都挡不住的。

“夫人，您……”

“明公公，这是逸寒想要的，只要是他想要的，我都会倾尽全力，替他完成。”陶双依旧隐在黑暗中，但是那坚定的声音却穿过了重重迷雾，绽放在了明海的跟前。

明海脸上的讶异尽数消失，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老奴会将夫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尽数转达给太上皇。陶双姑娘，大夏有你，是江山之幸。”

一句“陶双姑娘”，让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一年之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太监总管独独对她格外关照，不管是因为楚逸寒的关系，还是因为明海想要在她身上得到什么，总归，这个已过半百的老太监给了她难得的帮助。

不单单是明海，还有承安帝，曾经的晴贵妃，陶书彦，柳惜月，楚钰泽，百里鸢，风月山庄的所有人，将军府中留下的几个人，太多太多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陶双也有了这么多值得牵挂的人了？她在意他们，想要保护他们，不希望他们出事。所以，大夏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冷溟可在？”陶双坐在那里，想了很久，突然站起身，对着大殿外喊道。

“夫人，冷溟随三爷去了宣政殿，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清秋回道。

陶双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想了想，又对着周围的空气喊了一声：“苍河可在？”

果然，空气中出现了一丝波动，紧接着苍河被黑衣包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陶双的面前：“属下在。”

“苍河，你在鹰隼中是什么职位？”陶双看着苍河，不复在楚逸寒面前的温柔娇美，浑身上下散发着凌厉的气息，竟和楚逸寒有些相像，让鹰隼之一的苍河也为之一怔。

“鹰隼人数不多，分为大统领，副统领和五名卫队长，属下就是卫队长之一。”苍河回答道。

“哦？都有何区别？”陶双又问道。

“如夫人所见，鹰隼的大统领的苍鲲，副统领是苍鹏，这两个人都有绝对的权力来支配整个鹰隼，只不过副统领也许听从大统领的安排。而卫队长是低于副统领的一个品阶，每人手中掌管五百鹰隼，由副统领直接领导。”苍河解释道。

陶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此说来，你的手下也有一百鹰隼可供调遣？”

“是，着一百人是直接听命于属下的，但是想要调遣这一百人，必须要有主子、大统领和副统领其中一人的令符，私自调遣鹰隼，军法处置。”苍河似乎是猜到了陶双的用途，有些忌惮的说道。

“令符？”陶双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金色的令牌：“你说的令符是这个？”

苍河抬头，令符上大大的“寒”字清晰可见，居然是鹰隼之主的令符，苍河单膝跪地，低下头低声道：“苍河愿为鹰隼之主效犬马之劳。”

从楚逸寒告诉陶双有鹰隼存在的一日，他就将这令符给了陶双，并告诉她，若是有任何事情，鹰隼五百人任由她调遣，不需要请示他。一开始，陶双还有些抗拒，毕竟五百名鹰隼可以算得上是楚逸寒的命根子了，居然就这样给了她。那个时候的她根本不会想到，有一天，她真的会用得上这块令牌。

“好，苍河听令！”陶双拿着符令上前一步，看着跪在地上的苍河沉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带着你的一百名兄弟即刻出发。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三天内必须到达柴溪郡，联合那里的守卫军，进攻北音国，只攻不守，尽你们所能的拿下他们的城池。萧瑀带着五十万大军倾巢而出，现在的北音国可谓是一座空城。他以为牵制住了我们，我们就攻他个出其不意。”

苍河有些惊讶的看着陶双，在邕州的时候，陶双的名声也曾传到过鹰隼，但是自从鹰隼出现以后，陶双似乎做的更多的，是如何当好楚逸寒的妻子。苍河一直保护在陶双的身边，温柔贤淑的陶双看多了，也不免对传言中以巧计击退北音国三十万大军的陶双产生了怀疑。而如今，心中的疑虑烟消云散，楚逸寒的妻子，也只有这样的陶双，才当得起。

“属下定不辱使命！”苍河沉声回道：“不过属下只会带走九十八人，留下苍辰、苍夜代替属下保护夫人。”

陶双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多说什么，这样也好，免得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又拖了楚逸寒的后腿。

“还有一事。”陶双道。

“夫人尽管吩咐。”苍河垂着头，道。

“九十九人，我要你们一个不少的回来。”

苍河眸光一动，沉默良久，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大声道：“属下遵命！”

苍河离开后不久，就有另外两名和苍河一样打扮，带着面罩的男人出现在了陶双的面前。

“属下苍辰、苍夜参见夫人。”

“都起来吧，你们都是逸寒的兄弟，以后在我面前也无需下跪。”陶双冲着二人一抬手，说道。

苍辰和苍夜眸中露出感激的神色，相继站起身，正准备闪身隐匿气息时，陶双突然拦住了他们。

“苍辰留下，苍夜，我还需你帮我办一件事情。”陶双说道。

“夫人有事尽管吩咐。”苍夜垂首道。

“这是能够调遣回春堂的玉佩，，你拿着这块玉佩去回春堂，找到宋良玉宋大夫，让他立刻派人去曼罗国求救。萧瑀这一次这样斩尽杀绝，势必会联手青霄国，若这两国联手，那事情就棘手了，我们十分需要曼罗国的帮助。”陶双拿出初次见面时，楚逸寒留给她的玉佩。这块玉佩在她身边这么久，她却只用了两次，一次是她被陶如烟囚禁在奚山别院时，一次便是如今。

苍夜接过玉佩，道了声“遵命”就缓缓消失在陶双的面前了。

见陶双再无其他事，苍辰也隐匿了身形，却始终保持在陶双身边不远的位置。

终于将所有的事情吩咐完了，陶双揉了揉额头，突然有种脱力的感觉。

见陶双站立不稳，清秋连忙上前扶住陶双：“夫人，你没事吧？”

陶双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些累了，你扶我到内殿休息吧。”

清秋应声扶着陶双回到内殿的美人榻上躺好，自己则守在一边。

今日的陶双让清秋觉得，那个在玄音楼的陶双又回来了。自从嫁给了楚逸寒，陶双便又重新将所有的风华都收敛了，于是在世人的眼里，这样的陶双就配不上风华绝代的楚逸寒了。那些人都忘了，当初是谁不顾身体的虚弱，毅然千里奔赴柴溪？是谁不顾脸上几乎毁掉容颜的伤疤执意留在军营，用巧计大败北音国的三十万大军？又是谁，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承安帝逃生的机会，为了不拖累楚逸寒，挥刀自杀坠下城楼？

当初楚逸寒被发配皇陵，不得盛宠，几乎所有的人都躲着他，不愿和他有过多的牵连，只有陶双一心对他，愿伴一生。如今，楚逸寒逆流而上，一举夺了皇位，于是就有人坐不住了，开始抨击陶双的不是，想要让自家的女眷代替陶双，嫁给楚逸寒成为东宫之主了？

清秋不曾说过什么，但是在心里，她一直都是在为陶双鸣不平。眼见陶双听之任之受之，处处为楚逸寒考虑，甚至放弃所有的名分，不清不楚的住在这碧瑶宫。清秋看着心疼不已，以致对楚逸寒也生出了怨怼。可如今，那般强势的陶双又回来了，清秋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不觉间竟然已经泪流满面了。

陶双睁开眼便看到一旁无声哭泣的清秋，连忙坐起身，拉着清秋坐到自己的身边，有些诧异的问道：“傻丫头，好好地哭什么？是不是冷溟又欺负你了？”

陶双的柔声细气更是让清秋感动不已，哭得更凶了，但是又不想陶双误会冷溟什么，只是抓着陶双的手拼命的摇着头，一声声的唤道：“姑娘，姑娘……”

姑娘……

这是在陶双嫁给楚逸寒之前清秋对陶双的称呼。那个时候在玄音楼，还没有那么多的束缚，身边虽然也有些暗斗，但是却也简单自由。

一个月三场的循例演出，每一次玄音楼都会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人围满，徐妈妈收钱收到合不拢嘴；无聊的时候可以找来守在附近的春寒和夏炎，逼着他们带着自己和清秋外出放风，偶尔想些点子去逗弄陶如烟，给自己解解气；风澈也会隔三差五的来，带些好吃的好玩的，陪她耍嘴皮子斗嘴；每隔一段时间，陶书彦都会在深夜出现，给陶双一个拥抱，含笑听着她诉说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安慰她，帮助她……

那时候，楚云焕和陶如烟还没有死，晋襄侯府的主人也不是陶书彦，她的大仇虽然还没有报，但是自由安宁，不像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