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旋转水晶球

礼品店，总是营造着温馨的感觉。鲜花，玩具熊，水晶球，八音盒……牢牢的抓住女孩子的心。停留在这里，嘴里像一直含蜜，也许身后的玩具熊，被某个男子抱走，和他拥吻的女孩子，便可以尝到这样一口的蜜。

美奂在放水晶球的架子上面前，45度的仰望，像是爱慕一个人，她看见一个印象熟悉的影子。她伸手把它拿了下来。倒转水晶球，美好总是在一瞬间，它开始下雪。

记忆深处被勾起来，她记得这样一模一样的水晶球。慢慢的旋转，扭动着《献给爱丽丝》，终末，停止音乐，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泯灭一切幻想，让她面对残酷的现实。

《卖火柴的小女孩》，写于1848年，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现代童话之父，美奂20几岁读起童话时，总是想起儿时来访的陌生女子，她妖娆，高贵，艳丽……唯独没有爱。

美奂的水晶球在儿时碎掉，里面的雪花随着血水流落一地，干涸，只会吱吱呀呀的发出声响，再也不会演奏一段完美的献给爱丽丝，被放在仓库，不忍心丢掉，这也见证她的成长，有纪念意义的一个物品，或者是寄语感情的一件礼物，对事物寄语感情，像是女孩的通病。

美奂叫店员把这个包起来，又挑了两个水晶球包好，朝学校走去。

走在回学校的大路，这条走了5年的路，路旁的风景，依然陌生，一座石头森林，不会制造氧气，只会让人窒息。美奂不打算回学校看看，她只是极其的想要见到两个人而已，对于她的人生而言，极其重要的两个小闺蜜，从小以来，唯一的两个朋友。她走进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店，找一个安静明亮的靠窗位置坐下来。

这家咖啡店不安静，也许是临近学校的原因，很多人拿着复习资料坐在这里学习，很多人打包咖啡带走，把咖啡当做水一样喝掉，期末的突击。

美奂安静的点了三杯焦糖玛奇朵，时间也许会刚好好，脱掉大衣，侧脸像窗外望去，她的目光停留在校友身上，身处大五，她也想回头看一看自己曾经走过的年少时光，有那个男人。拉手谈了三四年的老情侣，吵吵闹闹，戴着大框眼镜的大一学妹，打扮花哨的大四老学姐，终究不是她内心安静淡然的人。

那两个小闺蜜，猫一样的存在，禅一样的生活，一汪碧水，没有波澜，让人心旷神怡，也许不会被俗世的人理解，超脱自己年龄的生活，平淡，无欲无求，淡静。

焦糖玛奇朵，一杯可以喝到三种不同的味道，像她们三个人，姜美奂是浓缩的咖啡，张鑫的性格柔和，像牛奶的味道，王静怡性格里像猫一样，给人很多治愈系的感觉，也很甜，是焦糖。美奂扭过头来，看向吧台，她看见低头同坐的咖啡师，他也许在香浓的热牛奶上加上浓缩的咖啡还有香草，最后临上焦糖。放入托盘，马上就可以被服务员端上来。

后方的店面开开关关，不时的冷空气总是袭击美奂的左耳，站在门口的服务员一遍又一遍的关门，想起自己打工时候的笨样子，不觉得一笑。

她们两个来了。

熬夜突袭的后果，睡眠不足，不思饮食，神疲乏力……

美奂和她们两个，面对面的坐着，带来一股冷空气很快被化解，张鑫先开口。

“没期末考真是幸福。”

美奂说，“怎么没有期末考，我比你俩考的晚。”

静怡静静的开口，“靠，考研还要有期末考，真是的，我俩读6年制英语班也是醉了。”

美奂拿来迟到的圣诞节礼物，三条枣红色的围巾，三个水晶球，张鑫带来阿狸封面的记事小本，贴心，静怡带来的猫手镯，别致不失大方。礼物的好坏不在于礼品的贵重，而在于心意，是否需要和喜欢。

她们两个都说，第一次收到亲手制作的礼物。

美奂笑笑，“跟姐姐现学现卖，织的不好。”

静怡拉着美奂的小手，拉起她的胳膊，看着她身上这件白色的棉布裙，腰间缀着流苏。

“一定是你老姐亲手做的了，独一有二。有这样一个手巧的姐姐真幸福。”

“你姐还是老样子吗？”

“是啊，还是老样子，好久都没有出门了。”

“别担心，总有一天会好的，不是吗？”

“她呀，要是有静怡身体一半好，就不用天天宅在家里了。”

闺蜜的小聚会，带来的总是快乐，将抑郁缩短，慢慢融进苦涩的咖啡里，消化掉，这是美奂从小到大来，找到的快乐途径，同样，失恋给她带来的痛苦，让她接近崩溃的边缘，内心奔流的大河马上就要决堤，一涌而尽，耗尽所有的精力。

“我家换阿姨了，你俩可以来我家玩了。”临近期末，在美奂的大学，找个自习的地方，不太容易，美奂决定三个人在美奂的家里学习。新阿姨不是太麻烦。

关于上一个阿姨，三个人都在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谁都不会开头提，但是那件事情就在那里。

两个小闺蜜初次出现在大宅，客厅弥漫着香草奶茶的气味，美奂亲自泡的，楼上传来悠悠的演奏大提琴的声音，阿姨拿过来空的果盘。

阿姨拍着张鑫的肩膀，微笑着说。

“姜美奂有病……”还没有等她继续说下去，话题就被外公勒令制止，香草的味道开始凝固，气氛变得尴尬。

美奂笑笑说，“她，可能，觉得……”

静怡惊讶的说。“这个阿姨是不是有病？”

美奂只能勉强的笑笑，然后拿着空的果盘走向厨房，她们两个跟了过来，“怎么回事儿啊，美奂。”

“阿姨说，姐姐是我幻想出来的。我每次叫她给姐姐送饭，她都不愿意，有时候端着空盘子上楼。”说着说着，便吧嗒吧嗒的掉下眼泪，只是静静得流着，没有声响。

张鑫笑着说，“别太在意阿姨的话，姐姐不是在楼上拉琴吗？”

美奂擦擦眼泪，“一会儿我带你俩去看看她，她不爱说话，也不喜欢被打扰，远远的看她一眼，好不好？”

她们三个去美仑的房间，屋内响着罗伯特-舒曼的《梦幻曲》。美奂轻轻的打开房门的一角，她看见美仑的背景，海藻般的长发，沉迷于音乐里的淡然美好，张鑫和静怡相对而视，彼此明白，美奂轻轻的关掉房门，并不做任何的打扰。

两个小闺蜜对美仑赞不绝口，美奂同样也很羡慕美仑，只是美奂右手的拇指……

而现在，美奂只能倒转水晶球，瞬间的美好，停留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