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辉巷里遇故人

秋意，一日浓一日，碧空上盘旋着一只掉队的雁，悲怆的孤鸣着。

楚云霄负手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悠长而空寂。这皇宫里这么多人，而且每个人都围绕着他转，可他还是觉得倍感孤独。

一只落叶在不经意间踩到了脚底下，咔嚓一声，脆生生的。抬眸望去，才发觉自己走了好远。

这个皇宫，他是熟悉的，可又是陌生的。他生在这里，却长在相府。原来，在这十几年里，他终究还是遗忘了许多。这是哪里？他莫名，宫里竟然有这种地方？没有红花绿树，没有雕龙画柱，亦没有宫灯璃盏，有的只是高高的宫墙，和路旁几棵已经落了叶的孤树。

迎面走来一队列队整齐的宫女，她们统一着着淡粉色的交领襦裙，梳着双丫髻，面色清润而卑和。

看到楚云霄时，为首的两个忙跪倒在地，“皇上福安。”后面几个也随之跪到了地上，先前的平和面色略显紧张。

楚云霄没有看她们，只是招了招手，让她们起来。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只想单纯的安静安静。

“谢皇上！”宫女们又齐整整的站起来，谢恩后，候在路旁，待楚云霄离去。

忽然，其中一个宫女冲了出来，冲着楚云霄的背影大喊，“皇上，您还记得奴婢吗？”

楚云霄止步，微愣，继而转身，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个宫女，清秀的脸旁，柳眉凤目，让他恍然看到了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可是他依然想不起她是谁。

此时，为首的那个宫女恶狠狠的走上前，将她拉扯到了一边，“你不想活了吗？连皇上你也敢冒犯？”

那小宫女低着头，满脸通红，“不是的姐姐，我只是，只是曾经见过皇上。”她怯懦的说。

“哼，见过皇上又怎样？我们天天见皇上，又能怎么样？你以为凭着你几分姿色，就想飞上枝头当凤凰？门儿都没有！”那为首的宫女边说边狠狠的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硬是要把她拉进队伍。

“放开她。”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她们耳边响起。

两人回头一看，吓了一跳，忙跪倒在地，“皇上。”神情都有些慌里慌张的。

“你们都起来说话。”楚云霄不威不怒，可自有一种强大的气势由内而外散发出来，让人不敢亵渎，不敢冒犯。“你，先回避，我有话问她。”他目光温和的看着那个战战惊惊的小宫女。

“是，皇上！”为首的宫女退到了一边儿。

那小宫女一直低着头，不敢抬眸，双手拘谨的端于胸前，很不自在的站在楚云霄的面前。

“我们见过？”楚云霄疑问道。

那小宫女内心一阵激动，蓦地抬眸，惊喜的看着楚云霄，“嗯，皇上，奴婢叫诗桃，皇上还记得这个名儿吗？当时是皇上您主动问的呢！”

楚云霄微微仰面，眯眼深思。好半天，他才想起，却实有那么一个丫头被误打误撞的送进了宫里，然后放她回去，她还死活不肯走。

“哦，你就是那个把头磕破的丫头吧。”楚云霄恍然大悟。

丫头，好亲切。诗桃只觉得一股暖流缓缓的流淌到了全身。

“正是奴婢，没想到皇上真的还记得奴婢。”说着说着，诗桃的声音便有些哽了。她缓缓的抬起头，再一次看到那一张绝世清颜，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只是，他眉间那抹淡淡的愁思，却一直坚固的挥之不去。如初见时一样，那样让人心疼。

“好了，朕记住你了。”说完，楚云霄便转身欲离开。

“皇上，”诗桃再次叫住了他。“皇上您心情不好吗？何不让奴婢为您弹奏一曲，解解忧？”

楚云霄转身轻笑，回到宫里这么久以来，似乎还没有旁人关心过他的喜忧。就算是关心，却也果不解因。

“好！”

诗档喜不自胜，忙跟在了楚云霄的身后......

北冥，平都。

莫婉清拿着沉甸甸的金块儿，微微有些犯愁。这么大，怎么花？左思右想，还是拿到了钱庄捣成了散的。她给自己留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全部分给了她认为一些有需要的穷苦人。

买了两只喷香喷香的肉包子，狼吞虎咽的填饱了肚。坐在城郊的破庙前，望着漫天的星宿，突然就茫然了。从南泽一路逃到了北冥，终于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抓她。可是接下来，她又该如何走？怎样走？莫婉清无从所知。他是南泽的皇帝，想要报仇，谈何容易！

可是那血腥的画面，像钢锥一般，锥锥刺入心底。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那种痛，更加清晰明了。

突然，旁边的树枝剧烈的晃了一下。莫婉清有些莫名其妙，她警惕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无人。可是这么安静平和的夜，又无急风，这树枝怎么会突然这么摇晃得这么剧烈呢？

“该死的猫！”她自言自语的嘀咕道。

那隐在暗处的不明物，看着她轻轻的躺下，终于移开了目光，轻身飞闪离去。

“怎么样？她有什么行动吗？”一身夜行衣行色匆匆的进了北冥皇宫养元殿。

那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单膝跪下，手抱举过头顶，“回禀皇上，她没什么异常，只是把一锭金子换散，分给了其他的叫花子。”

明亮的琉璃宫灯下，一双深隧漆黑的眸子，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微尖的下巴，唇红齿白，若是女子，定是尤物。他眉心微蹙，

“难道我猜错了？她不是南泽细作？”可是她的口音明明带着南泽的味道，虽然她一直尽量的掩饰，虽然她的北冥话说得的确很不错。赫连煜很是不解，“你是说她将金子换散，分给了其他的叫花子？”那黑衣人点点头。

赫连煜轻笑，原来，她外冷内热，现如今这么善良的人真是少有了。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向远方，喃喃道，

“她有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她？”

“应该是没有。”那黑衣人底气有些不足的说。

“好，继续暗地里观察跟踪她！”

之后，赫连煜带着一抹不易察觉，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不停徘徊大殿上。